第二一二章 两凤平城再相逢
不过半个时辰,卓玛和萧丹凤莲儿已经熟悉起来,犹如久别故人。萧丹凤从卓玛口里知道,卓玛兄妹四人,只有卓玛是按照母亲巴大娘的意思,取了当地女子一样的名字。
卓玛的父亲叫窦大山,祖籍大同。她祖父随萧宗武征守平城,娶平城一个牧民之女为妻,生有一子一女。儿子便是卓玛的父亲,女儿嫁给了西关一个常年贩卖马牛羊的商客。
卓玛的祖父母不到四十岁病故。几年前宣帝亲征时,窦大山负重伤差点战死,带着妻儿撤到关内养伤。后来明帝亲征,他再次来到萧蓝军中,一直至今。
吃过午饭歇息半个时辰后,萧天雷萧丹凤和莲儿跟着马子烈和萧达去了山上,每人和其他将士一样,一人一把刀,参与割草搬草,酉时返回山下,卓玛也跟着,只不过她可以随时下山,因为还有管理自己家里的几十只牛羊。
和萧天翼不同,酉时下山后,萧丹凤和莲儿不用参与当值,可以自由歇息。
当最早的一缕晨光升起时,军营的号角声已经响起,只一会儿,骑马和步行的将士分成两大列,萧蓝全身披挂,骑马亲自领着轻骑操练,萧天雷萧丹凤和其他将士一样列在其中。
骑马操练,萧丹凤并不觉得辛苦,但是步行五里的训练的第一天,萧丹凤和莲儿落在最后面。
虽然萧蓝说过,要是不行,可以不再参与,但是萧丹凤说会坚持——这样忙碌艰苦的军营生活,再没有空去想过去的痛,每个晚上,萧丹凤都可以一睡到天明。
白天在山上忙碌,俯视山下大大小小的营帐,还有远处悠闲吃草或奔跑的马牛羊,萧丹凤终于明白,为什么卓玛母女愿意常住在这里——这里真的壮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不就是眼前的景致?
夜幕降临时,不时飘来马头琴和奏笛的声音,有时还有烤牛羊肉的香味。卓玛让萧丹凤教习长枪,拿着长矛跟着萧丹凤学习,因为本来有武艺,学得很快,虽然都是每个晚上才有空学。
萧丹凤不知不觉喜欢上这里的一切。
萧蓝每隔几天要回平城处理军务,萧天翼和萧丹凤则一直留在这里。因为每日忙碌,兄妹两个几乎没有空闲见面说话。
岁月无声地流逝,已经是次年的正月。
元宵节后,萧蓝告假回西关,一是因为赵姨娘久病不见好转,二是顺便带天雷出来。萧天翼每天随副将出城操练,让萧丹凤和莲儿留早帅府,因为年前罗玉凤来信,说正月元宵前后定来平城相见。
正月二十日午后,萧丹凤正在后院和莲儿一起练剑,只听一个侍卫进来禀道:“三姑娘,外面一个自称从云腾关来的罗姑娘要见你。”
萧丹凤听了大喜,也来不及换衣服,忙带着莲儿迎了出去。
“三妹妹,我终于见到你了!”
罗玉凤依旧男装,见萧丹凤和莲儿迎了出来,很快上前拉住笑道。
萧丹凤笑道:“我现在是叫你罗姐姐呢,还是叫你罗婶子?”
罗玉凤不好意思道:“三妹妹也学会笑话人了,叫姐姐,不许叫婶子。”
萧丹凤笑着挽起罗玉凤的手道:“这怎么是笑话,我听说你们已经定亲,过了中秋节就成亲了,现在叫婶子没有叫错吧?”
罗玉凤笑道:“话虽然这样,但是婶子到底没有我们着姐妹亲。我喜欢听你叫姐姐,以后你也叫姐姐好了。一年没有见,你都和我一样高了。”
萧丹凤忙道:“可能这平城的水土缘故吧,你不知道,我天哥已经比我父亲还高呢。”
罗玉凤道:“是么?那见到他我都可能不认识了。”
萧丹凤道:“他变黑不少呢,每天都在关外训练骑射。”
罗玉凤看着萧丹凤笑道:“你怎么没有变黑?妹妹,你一定偷懒了,回头我们比试一下,你要是输了,罚你每天帮我梳头,如何?”
萧丹凤忙道:“偷懒没有,但是我确实没有我哥训练这么多,我父亲不让呢。”
两个人进了屋子,莲儿倒茶,摆上果子,罗玉凤手指一边的一个十三四岁的随从道:“这是我的丫头明儿。莲儿,要做什么,你让她跟你一起,她不是男的。”
萧丹凤笑道:“这个我刚才就看出来了,明儿,你是客,坐下吧。”
正在这时,只见外面一个声音喊道:“萧姐姐,看我今天给你们带了什么!”
来人正是卓玛。
卓玛跑进屋子,这才发现有两个客人,忙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萧丹凤道:“姐姐,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对不起!”
萧丹凤上前接过卓玛手里的篮子道:“卓玛,又带了什么好吃的?你快过来,你看这个公子俊不俊?他今天从云腾关过来的。”
卓玛看了一下罗玉凤,点头道:“姐姐,是不是姐夫啊?你都没有说过。”
罗玉凤忍住笑,看得出卓玛也是一个爽快之人,于是站起笑道:“你叫卓玛?我不是你姐夫,我是你这个姐姐介绍来见你的,你好看看,我可以不可以做的未来的夫君?”
卓玛很快羞红脸道:“我,我还小呢,那有卓玛快找夫君。”
罗玉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萧丹凤拉着卓玛坐下笑道:“卓玛,我们逗你呢,这个是云腾关罗将军的女儿,我未来的婶子,也是我的结拜姐姐,她叫玉凤。”
卓玛不相信地围着罗玉凤看了一圈,见罗玉凤耳朵上果真有戴过耳环的印记,不由笑道:“我还以为只有我和萧姐姐喜欢传男人的衣服,没有想到罗姐姐也喜欢。”
罗玉凤笑道:“我要是男的,把你们两个都娶了,哈哈!”
萧丹凤笑道:“罗姐姐,你也太贪心了,还想娶两个。要是娶了我们两个,我们每天罚你洗衣做饭扫地,看你还敢不敢娶两个。”
卓玛见罗玉凤这么爽快,也不再拘束,笑道:“罗姐姐这么会说笑。你的夫君也这样么?也是我们关外的么?”
罗玉凤笑道:“卓玛,如果我说我要嫁的夫君,比我大九岁,还做过好几年的道士,你信不信?”
卓玛惊讶地问道:“姐姐说的可是真的?你要嫁的姐夫比你大九岁,还做过道士?那现在呢?”
罗玉凤笑道:“怎么不是真的?你问丹凤,他现在还像半个道士呢。”
卓玛看着萧丹凤,疑惑地问道:“萧姐姐,你刚才说叫罗姐姐婶子,那她的未婚夫君你认识?”
萧丹凤点头道:“是,但是我只见过一次。他是我江南的叔叔呢,原来在武当学艺多年。因为上天托梦给他,他的姻缘在北漠,所以他才下山去考武举,然后愿意在落凤关任职,然后就和罗姐姐定亲了。”
卓玛惊讶地问道:“这么神?怪不得我娘说天上有月老呢,我们女的一出生就已经注定姻缘了。”
罗玉凤笑道:“卓玛,才不是这样。玉凤妹妹,你也学会说笑了,我还以为你不会说笑呢。”
萧丹凤笑道:“我可不是说笑,我猜一定是这样的。”
卓玛突然想起一事道:“哎呀,我和你们说笑,都忘了带的东西了。你们快尝尝,我和我大嫂子亲手做的奶酪,还热着呢。”
卓玛说完,提过篮子,掀开遮住的盖子,端了两大盘奶酪出来。
萧丹凤看着笑道:“卓玛,怎么和昨天的有些不同?”
卓玛笑道:“昨天是我娘做的,说侯爷和世子爷喜欢甜食和芝麻。今天我告诉我嫂子说,你不喜欢太甜的,喜欢香带辣的,自然不同,因为我嫂子和你口味差不多。几位姐姐,快吃啊。”
罗玉凤也不客气,笑着拿起尝了一块,赞道:“好吃,卓玛,你会做这个?我什么都不会做,你比萧子龙做的还好吃。”
萧丹凤笑道:“罗姐姐,喜欢吃就吃点,晚上我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卓玛道:“我嫂子刚才还担心没有做好,现在不用担心了。姐姐,你们累不累?东街来了一家波罗国人,听说他们会做波罗国糕点,还会打鼓唱波罗国的歌,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萧丹凤忙问道:“波罗国的人?他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卓玛道:“那我不知道。我嫂子说那家有个姑娘,和我一样大,金黄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高高的鼻子,雪白雪白的,她不戴耳环,但是也有佩刀,特别漂亮,我好想去看看。”
罗玉凤道:“我小时看过波罗国的人,他们的肤色都是白的,鼻梁高金色头发蓝眼睛,但是没有听过她们唱歌,丹凤妹妹,现在还早,我们去看看,如何?”
萧丹凤听了于是道:“好,我们现在去,不过只能逛一个时辰。莲儿,你去告诉厨娘,晚上多备几个菜,就说我的好姐妹来了。屋子一会儿回来再收拾。”
几个人收拾了一下,很快步行出门——平城并不很大,居住的除了商客,多数都是将士家属。有些牧民有住所,但是除了老人孩子,年轻人平常多在城外放牧。萧丹凤来到这里后,虽然没有和萧天翼那样每天出去,空闲时多在帅府后院和莲儿一起看书或练武,极少出去闲逛。
闹市不远,几个人说笑着出来。罗玉凤道:“哎,我问你们,你们有没有见过全是白头发的外国人?”
萧丹凤摇头道:“是老人吧?我可没有见过。波罗国人我也是在这里才见过呢。”
卓玛道:“我只见过波罗国和西域人,西域的人有的眼睛和我们一样,但是也有蓝眼睛和波罗国一样的人。白头发的外国人没有见过。”
罗玉凤道:“我见过全是白头发的不是老人,是一个姑娘,就像我们用白色绫罗做的娃娃,好看,但是总觉得又不像我们凡人。”
卓玛想起一事道:“我听说扶桑人个子矮矮的,但是他们身上喜欢佩戴长长的刀,你们见过没有?”
罗玉凤忙头道:“没有见过。听说只有长安城可以见到。”
萧丹凤道:“洛阳也有,我在终南山时,师父们就说起洛阳有好些扶桑人,他们多会武艺。我还听说白马寺有两个和尚就是扶桑人。只不过在那里若不是别人告知,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扶桑人。”
罗玉凤和卓玛几乎同时问道:“他们说话穿衣服也和我们一样?”
萧丹凤道:“是,听说他们还会写诗呢,不比我们天朝的秀才差。武艺也很出众。我师父还和他们比试过。”
卓玛惊讶地说道:“这么厉害?那他们怎么不回扶桑出家?莫非他们扶桑没有寺庙?”
萧丹凤道:“怎么会没有?扶桑也很信佛祖的,前朝不是有个叫阿倍仲麻吕的扶桑高僧来我们天朝么?”
罗玉凤道:“对,我还知道我们天朝有个叫鉴真的高僧,六次去扶桑宣传佛法呢。”
几人正在说笑,卓玛手指前面喊道:“你们看,那个茶坊就是那个波罗国的人开的。”
萧丹凤和罗玉凤顺眼望去,只见一对看上去三十多岁的一对波罗国夫妻,正在一家茶坊屋檐下忙碌。
卓玛道:“你们知道么,这个茶坊的有一种茶,根本不放茶叶,也不像我家里做的奶茶,但是实在好喝。”
几人来到茶坊前,那对波罗国夫妻见来的是几个年轻俊秀的公子,忙笑着用有些生硬的汉话招呼几人进屋。
萧丹凤道:“掌柜,你给我们每个泡一杯你们波罗国的茶,再让你女儿给我打鼓唱支歌吧。对了,再弄几样你这个店里的新鲜点心。”
那个男人忙笑着答应,很快往里面喊了一声,自己出去张罗,那个妇人则提了烧好的开水进来招呼几人坐下。
众人刚坐定,只见一边屋子里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年轻姑娘,上前给众人鞠躬行了一礼很快帮着妇人摆上茶点。
妇人很那个姑娘说了几句话——应当是波罗国语,萧丹凤听不出是什么意思,见那个姑娘转身进屋。
一会儿,只见那个姑娘出来,腰上一左一右已经多了两个比脸盆稍小的鼓。只见她再次上前给几人鞠躬行礼道:“尊贵的客人,我叫尼古娜,我给你们唱一首我们家乡的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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