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意
伴随她喜极而泣的哭声，还有探视者们七嘴八舌的疑问。
“亚玟,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魔法阵是怎么一回事？”
“教授，你和斯内普教授经历了什么？”
“……”
她远远瞧见德拉科一脸别扭地站在角落里没有出声。
忍无可忍，庞弗雷夫人大手一挥，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将围观群众赶了出去，连邓布利多也只能讪讪跟在后面走出病房。
“那个，斯内普教授在哪？他醒了吗？”亚玟喊住庞弗雷夫人。
“西弗勒斯在隔壁的病房，他还没醒。你记得吃完药就睡，你的身体机能现在很差。”庞弗雷夫人一脸慎重地交代，一边把两瓶药剂放到她的床头。
待她也出去了，整个病房顿时变得静悄悄的。
亚玟抬抬手，觉得酸软不堪，可能是因为躺久了，浑身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她看了一眼其中一瓶药剂，是一服缓解神经衰弱的静心剂，虽然众人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但给的药剂却正和时宜。
喝下两瓶药剂，满嘴淡淡的甜味。她花了点力气下床，慢慢走出了病房。透过巨大的窗户，能看见外头漆黑的夜空。
看样子已经快宵禁时间了，难怪外头一个人也没有。
她踱步到旁边的病房门口，大门紧闭着。她轻轻推门进去，见几盏烛火朦胧照亮了这间宽敞的房间。斯内普正沉睡在病床上。
亚玟迈着小步走过去，见他睡颜平静，眉头破天荒地没有皱在一起，不过能清楚看见眉心几道皱纹。
“哎……”她叹息着，就着他的手边坐下来。
脑海中迅速掠过在魔法阵中的几个月，虽然回归现实中不过才过了一个月光景，不过她却像已经经历了一遍自己的人生般怅然。
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斯内普。
在她原本的认知中，斯内普就是一只阴晴不定的老蝙蝠，他的情绪令人琢磨不透，让她相处起来觉得格外费劲。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让人根本喜欢不起来的人，在未来的人生中与她深深纠缠在一起。
坦白讲，她都不确定自己对待斯内普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哎……”在她第二次叹气时，床上的人动了一下眼皮。
亚玟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赶紧跳起来，可是身体依旧没什么力气，只能尽可能快速离开病床。
她转身向门口走去，却听见身后一声无力的呼喊，“加西亚。”
“……”
亚玟认命地转身，见斯内普已经睁开了双眼，正挣扎着想坐起来。
“你醒了。需要水吗？”她换上了一副客气的脸。
“好。”
她走到床尾，倒了一杯水给他。
斯内普乏力地靠坐在床上，眼睛自始自终没有离开过亚玟。
见他喝了水，亚玟忙说：“我去叫庞弗雷夫人。”
他沙哑地开口：“……我们回来了？”
“如你所见。”她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相顾无言一阵，斯内普垂下了眼眸，“所以那个魔法阵让我们预见了未来会发生的事。”
亚玟沉默了一会，说道：“是的，如果是真的话，也许我们能好好利用这段记忆来弥补一些事。比如，邓布利多教授的……死亡，以及那个人灵魂切片的事。关于这点，也许你知道的比我更多。”
斯内普陷入了沉默，这次沉默的时间很长，亚玟有些不自在地拽了拽睡袍。
“我要尽快跟邓布利多谈谈，至于未来的事，想必你很清楚我会陷入的处境，以及身份。”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是的，希望那样的未来不会出现。如果那个人真的回来了，我也不希望你再回到他的阵营。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坚持，可这毕竟太危险了。老实说，我们已经触动了法阵，知道了那么多事，那么真实的未来一定会有所改变。说不定会变得……更危险。”
亚玟叹了口气，既然知道了这么多，那么她肯定是无法置身事外了。
斯内普冷笑一声：“我知道你的鲁莽让你被救世主精神附身了，想必你不想袖手旁观了？”
“既然梅林指引了我们两个预见未来，我必定是有责任的。”亚玟不置可否地笑笑，见斯内普的脸色又灰暗下去，只好说道：“你还是老实休息吧，等休息好了，还有很多事需要我们去解释。”
隔天一早亚玟刚醒来，米欧第一个出现在了病房，紧随其后的加西亚两夫妻，他们先后在亚玟的床边坐下，加西亚夫人的眼睛通红，盈盈的泪水断了线似的往下掉。亚玟也跟着一阵心酸，哭着跟母亲抱在了一起。
加西亚公爵只好将母女两圈在怀里，重重地叹息，“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米欧摸摸亚玟的脑袋，用担忧的神色打量了她好几眼，才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美食大礼包显摆地放在亚玟的床头，然后语气匆匆地说着：“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收到信就马不停蹄赶来了。你知道当时什么样吗？整个黑湖的水被魔法阵影响得都泛红光了，邓布利多教授直接封锁了整个黑湖，派了好几个傲罗下去才找到你们！外面的报道都疯了！整个巫师界都在传霍格沃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亚玟这才发现床头摆着一份预言家日报，上面是一排偌大的标题：《霍格沃滋的惊天秘密——黑湖之下或存神秘武器！》
她无言地皱了皱眉头，看到撰写记者的姓名——丽塔·斯基特。
“这个女人还是会找事……“她想拿过来看看，却被米欧先抢了过去。
“乖妹妹，不要逃避问题，你和斯内普到底发生了什么？”米欧的表情很是迫切。
“米欧，没看到你妹妹现在还在养伤吗？等养好了身体再问不迟！”加西亚夫人护犊子地数落着自己的儿子。
“妈妈你真好，”亚玟狡黠地朝米欧眨眨眼，边说：“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总之我跟斯内普教授通过法阵预见到了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这关乎到黑暗力量，我得跟邓布利多教授谈谈。”
“什么？未来？真的假的？！”米欧叫道，神情半是担忧半是凝重。
亚玟郑重地点点头，然后望向加西亚公爵。“爸爸，如果我们预见的事是这真的，那么很快那位不可说人士就会复活了。不过你放心，我们家没事，还是按目前的打算来，把产业慢慢转移吧。”亚玟知道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只能摘了几个重点说。
加西亚公爵的眸子闪过一丝凝重，他沉思了一会，连母亲的哭泣声也被这个消息镇住了。
“如果那个人真的复活了，你呆在霍格沃滋倒也算安全。”加西亚公爵缓缓道。
亚玟暗吁一口气，还好没有把霍格沃滋大战的事说出来，毕竟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他们曾经以为最安全的地方，竟然会变成最终的战场。
“那你有什么打算？”米欧问道。
“我决定继续留在霍格沃滋，等跟邓布利多教授确认完我们预见未来的真伪之后，再看看该怎么出力吧。”亚玟坚定地说。
加西亚公爵似乎对她的决定并不意外，他一直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主意多，喜欢揽事。加西亚夫人忍不住又抱紧了亚玟，把不赞同的话咽在了肚子里，“好孩子……”
“无论你做什么，你都要好好的。”加西亚公爵柔和了语气，“也不要因为你预见的事，就改变了你的立场。”
亚玟知道这是父亲担心自己看到伏地魔胜利了，所以改投了阵营。
“放心爸爸，我们会胜利的。”亚玟如释重负般咧嘴笑开了。看到她的笑容，一家人心里的担忧都放下了。
等家人都走了之后，亚玟才得以拿起床头的那份预言家日报，封面上是邓布利多接受采访的照片，老人正对着闪光灯面无表情地站着。
“一周前，因开展三强争霸赛项目防御工作而遭遇黑湖风波的斯内普教授和加西亚教授已于昨日晚间醒来，目前两人正在校医疗翼接受治疗。校方并未允许对两人的探视，不过记者在采访邓布利多校长时，邓布利多语气遮掩地表示目前事故原因仍在调查中。
可疑的是，一直弥漫在黑湖上方的红光也在昨天夜里奇妙地消失了，不得不说两名教授的遭遇与红光有十分可疑的直接联系。
据本报记者探查，两人很有可能是接受了校方的秘密指令，以布防三强争霸赛项目为借口，潜入湖底释放神秘力量，因误操作而导致被魔法反噬。这股力量到底在湖底沉睡了多久？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被解封，这一切大家都无从得知。在采访过程中，校方矢口否认了神秘力量的存在，邓布利多校长更是三缄其口，使此事更是被蒙上了一层令人浮想联翩的神秘色彩。
本报将持续跟进此事。”
亚玟有些喷怒地翻看了后面几页，都是关于魔法部各领导就此事的采访，看来黑湖的事被闹得很大，如果残留的食死徒也因为神秘力量的猜测而闻声而来，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现在只能祈祷邓布利多教授能找个借口摆平这件事了。
在医疗翼休息了三天，庞弗勒夫人每天都会来再三确认亚玟的身体状况，所有的探访都被她拒之门外，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邓布利多教授的授意。
总之这三天亚玟过得特别宁静，除了每天有家养小精灵受托送来的各种礼物和问候。
三天后，亚玟得以顺利离开医疗翼。为了避免被围观的状况，她在天不亮就悄悄回到了办公室。离开前她看了眼隔壁的病房门，关得严丝合缝，一点光也看不到。
早餐是家养小精灵送来办公室的，顺带还捎来了邓布利多的信。
亚玟毫不奇怪，毕竟事关重大，她也想早点说清楚。于是早饭后，她迫不及待地往校长办公室去了。
校长办公室还是一如往常，邓布利多没有变成画像挂在墙上，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
此刻邓布利多正坐在办公桌后含笑看着她，斯内普坐在旁边的绒面扶手椅上，看到她时深沉地望了她一眼，又吝啬地移开目光。
他的头发难得一见被打理得十分顺滑，印象中上次他头发如此清爽还是在圣诞节舞会的时候。黑色长袍依旧，不过往日里浓重地魔药味倒是闻不到了。
亚玟没有跟他打招呼，只是面向邓布利多，发自内心地说道：“教授,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快坐下吧孩子,”邓布利多招招手,和煦的面容上是温和的笑容，“西弗勒斯已经跟我说了很多了。实不相瞒，我们到达魔法阵时，你们两被层层魔法屏障围住，我们根本无法靠近。”
亚玟点点头，“我从没见过那样庞大高深的魔法阵，估摸着已经有不下千年的历史了。”
“我之前已经寄信给芭丝茜达，让她回来参与研究魔法阵。整个魔法部也十分重视这件事。那么，”邓布利多搓搓手，“你们对于魂器怎么看？”
亚玟看了一眼斯内普，见他没有表情，“所以伏地魔的灵魂切片叫作魂器？其实我们的经历有些跳跃，每次都是没头没尾就进入了下一个阶段，所以我对这个倒不是特别清楚。想来斯内普教授应该比我知道得更多些。”说着她又瞥了一眼斯内普。
斯内普对着邓布利多缓缓道：“关于魂器的事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当务之急是在那个人回来之前先找到散落的魂器销毁掉。”
邓布利多沉思了一会，有些无奈地说：“如果我之前没听错的话,我会因为其中一个魂器而死亡？”
亚玟低头不语。
倒是斯内普适时开口，“是的，阿不思。如果你对生命已经厌倦了，我不介意你再尝试一次，不过不要指望我会给你配置什么烦人的延缓药水。”
邓布利多不由笑了起来，“西弗勒斯，你还是那么喜欢说反话。虽然成天跟黑暗势力斗智斗勇劳心费力，但不得不说这一切还是让人眷恋的，不是吗？”
“虽然我们不能确定伏地魔什么时候会复活，不过也就是这两年内了，”亚玟沉声说。
“关于魂器的事确实要好好商量一下，我会安排我们的人去找它们的下落。而最终一战,还是要哈利自己来。”邓布利多微敛语气，神色定定的。“亚玟，不知道之前我问你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亚玟知道邓布利多教授指的是之前邀请她帮助自己的事。
只听他又说：“我之前就想邀请你加入我们了，现在看来，你也无意间参与了未来的战争，也许有时候命运会推向我们走向命定的道路。”他看着亚玟,带着期待的眼神。
“我……”
“阿布思……”斯内普欲言又止。
“我愿意！”亚玟突然蹭得站起来，她用力地握紧了拳头，“我愿意加入你们！”
斯内普皱了皱眉头，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没有开口。邓布利多的眸光却亮了，透过半月型镜片，他的目光里满是欣赏和笑意。
“很好，你应该已经知道为了对抗伏地魔，我们成立了一个组织。”
“是凤凰社吗？在魔法阵里你跟我提起过。”她说着看了一眼斯内普，想起了斯内普为凤凰社担任双面间谍的事，顿时感觉有些沉重。
“邓布利多毫不意外地点点头，“谢谢你，亚玟。之后必要时，我会将你介绍给其他成员。但现在我们确实需要先寻找魂器。”他站了起来，走到身后的架子上，用魔杖指引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漂浮到桌面上。笔记本上有一个贯穿的大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本笔记本就是魂器之一。”
亚玟隐约感到笔记本上传来一股令人极度不舒服的黑魔法气息，似乎将她的灵魂都裹挟得透出了凉意，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是黑魔法……”她呢喃道。
“你确实在感知魔法上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邓布利多看着亚玟不舒服的样子，安抚道：“这是哈利在二年级时用蛇怪的毒牙摧毁的。根据斯内普预见的情形，除了毒牙，还有格莱芬多的宝剑也能销毁魂器。好在现在这两样东西我们都有。”邓布利多略显轻松地笑笑。
“那么关于其他魂器……”亚玟问。
“我想我需要好好想一想，你们经历了这些，先好好休息，一切还来得及。”邓布利多将日记放回去。“那么，西弗勒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亚玟聊一聊。”
斯内普站起来，看了两人一眼，最终还是不发一语离开了办公室。
邓布利多见斯内普离去，邀请亚玟到窗边的小沙发上坐下，一边给她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要糖块吗？”
“谢谢，只要一块。”亚玟笑着接过茶盏，看到邓布利多递茶时健康的双手，不免有些心酸。
邓布利多注意她看着自己的手，随意挥了挥手，“放心，它还好好的。”
亚玟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关于自己的事，忽然有些哽咽，“教授，不要牺牲自己，好吗？我们既然有了这么大的机缘，一定能改变些什么。”
邓布利多含笑看着她，眼里似乎有些水花，瞧着不太真切。“有些事，我们谁都无法保证，但这次，处境肯定不会更糟糕了。”
亚玟笑笑，虽然仍无法释怀于邓布利多当初恳求自己的模样，她低声道：“其实，我在魔法阵里经历的，还有关于跟您的一件交易。”
“哦？”邓布利多感兴趣地看着她。
于是亚玟把牢不可破咒，以及斯内普的事跟他说了。日头渐渐升起，不知不觉已高悬于空中，亚玟静静说着，尽量保持着语调的平稳，但仍是不可控制地有些颤抖。
“……最后，在审判中，我交出了我的记忆，所以他恢复了名誉。”
邓布利多平静地听完亚玟的叙述，神色有些朦胧，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看来你们经历的远比我想象得要多的多。”
“教授，”亚玟看向对面这位年过百岁的老人，知道在一次次对抗黑魔法的战役中，他所付出的必定是超乎想象，可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为什么非得是斯内普教授呢？”
“亚玟，为了大多数人，必须要有小部分人的牺牲。”邓布利多望向窗外，广场上的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动着，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那是鲜活的生命的场景。
“可为什么一定要是他呢？他的童年已经不快乐了，难道他不值得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去弥补童年的缺憾吗？”亚玟有些激动。
“只有他曾经加入过食死徒，并且取得了伏地魔的信任，在这件事上，确实非他不可。”邓布利多顿了顿，“你或许觉得我很残忍，但在对抗黑魔王这件事上，我们必须舍弃一些小我，包括我，包括西弗勒斯，以后，也包括你。”
亚玟知道邓布利多说的没有错，他是一个有着大爱的人，可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为斯内普做些什么。或许是出于魔法阵里的事，或许是出于对他的心疼，又或是，她已经无法用单纯的同事关系对对待斯内普了。
“我只是想为他做些什么……”亚玟呢喃着，她知道如果伏地魔回来了，斯内普难逃一劫。
邓布利多的目光穿透了她，似乎在她身上寻找着什么，半响，他感叹道：“年轻真好啊。不过西弗勒斯是一个心性极为坚定的人，所以你的心性也要足够坚定才行。”他眨了眨眼。
亚玟微张着嘴，有些惊愕，邓布利多这是察觉到她的心意了。
仿佛一直紧绷着的一根弦断了，她知道关于斯内普的一切，关于他的过去，他的将来，与自己的纠葛，不得不承认，她或许是真的对他产生了感情。
“对了，记者们一直追问黑湖的事，你介意去接受采访，消除一下他们的疑虑。”邓布利多笑着说：“黑湖底下的生物这么多，如果没有控制可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亚玟心领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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