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得不认命
头昏脑涨，但还是听出这声音属于谁。
是薄衍。
我没理他，蹲在地上啪嗒啪嗒掉眼泪，薄衍抓住我胳膊把我提溜起来，打横一抱，将我抱住，往薄家走。
“上次，我说过，你再无辜外出，我会让你……出不去。”
死灰一般的心顿时就凉下去，然后热血沸腾。
我抓着他衣服的手指骨节都白了。
到了家，他把我锁在卧室外面的阳台上，我坐在地上，根本就没办法大范围动作。
而他手里拿着棒球棍，是我当时用来敲击简城的那根。
我拼命冲他摇头：“不要，薄衍，不要……不要……”
这么多不要，却也没有丝毫作用。
他一棍子下来，我疼得尖叫。
可是，紧跟着，第二下，第三下……
他每一棍都重重砸在我腿上。
我感觉腿部的骨头都裂了。
死死咬着牙，双腿不停发抖，他抬脚踩上来，踩在我膝盖上。
“薄衍……”我没办法抱住他的腿。
生命中惊涛骇浪的一天，可握偏偏对他恨不起来。
睡醒过来，我发现我在床上，双腿在颤抖，疼得要命。
薄衍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眼神很冷，很凉。
第一反应就是下床要走。
但他说：“医生来过，我拒绝了。”
“凭什么！薄衍，凭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我掀开被子，膝盖又红又肿，两条腿伤，全是血痕。
已经上过药了。
“薄衍，这就是你留下我的方式？我承受不起！”我说着就“哇”一下哭了。
薄衍仍然；冷着脸，他站在床边，眼睛盯着我不堪入目的双腿。
“只要你留下，不择手段。”他眼睛垂着，很久，趴到我腿上，“轻舟……”
“啊……你滚，滚！”
现在他一碰到我，我就浑身战栗。
双腿仍然肿痛，他枕在我腿上，手指抚着：“轻舟，你别怕。饿不饿，我喂你吃饭。”
“你……你的未婚妻呢？”我语气讽刺，“你一会儿不用陪她画画？昨天你们订婚，你大晚上来找我，就不怕奶奶……”
“她来过了。”薄衍蹭在我脖子上。
我闭着眼，在心里默数，默数。
终于，我在睁开眼的瞬间，一把推开他。
“薄衍，你有病，你有病你知不知道！”
吼出刚才那句话，我浑身都轻松了。
“你听我说，薄衍，我出去，都是替你，和你另一个人格，收拾烂摊子！”
我太绝望了。
他把我腿打到骨折，彻底触碰到我的爆发点。
太难熬了，守住一个秘密的那种难熬。
我眼泪婆娑：“这是你自己的事，你有权利知道，我告诉你，你有另一个人格，叫简城，他在外面捅娄子，我是去给他收拾烂摊子的！”
大口大口地呼吸，难以忽视腿上的疼痛，和薄衍身体的重量。
他很平静，没什么反应。
“现在你订婚了，可是简城……他……他……”我一呼一吸都用尽力气，“他……”
“他跟那群混混在一起……”薄衍看着我，眼睛泛红，“给你添了什么麻烦？”
我什么都说不出口了，捂着脸呜呜的开始哭。
薄衍换了姿势，把我抱住。
“为了离开，开始撒谎了？”
……
到最后，他不信我说的话，也终究是把我留下了。
就连下床，都要找东西撑着，更别提的出门了。
对薄衍来说，这不是心狠，而是他只做他想做的事，也不考虑别的。
郑璐璐天天过来，而我在卧室，听她一天天来，又一天天回去。
朱娅红来的频率也高了，她知道我被薄衍打断了腿，但是她没上来看我一眼。
直到半个月之后，郑璐璐跟薄衍在画室画画，朱娅红进来，见我躺在床上，表情惋惜。
“你这丫头，究竟有什么魅力。他宁愿废了你的腿，都不肯放你走。”她坐到我旁边，手里玩着念珠，“他母亲当年，也坐过很长一段时间轮椅。不过，也不能全怪他父亲。也是为了不让她走哇。但他父亲比他理智多了，用轮椅推着他母亲，去了很多底方。那会儿，他都还在怀里抱着。”
我听着，开口：“你们一家人都丧心病狂。”
犹记得，薄衍第一次跟我交心的时候，他说，他有意识以来，就看着自己的奶奶，把他爸爸的上衣脱了，用鞭子抽，抽出一条又一条血痕。
他总是缩在角落，看自己的奶奶虐待自己的爸爸。
那会儿他太小了，连走路都不太会。
每次看见这样的场景，他就吓得缩在角落哭。
“好了，丫头，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人呐，不得不认命！”她手里的念珠被她转着，一颗颗被盘得很棒，“你留下吧！小衍跟我谈条件了，他订婚的条件，就是你留下。”
我懵了一下，他同意订婚，是为了留下我？
想起他那句，只要留下我，他会不择手段，我看着朱娅红，抱着胳膊，恶寒。
“但，事在人为，你会如愿的。”朱娅红看起来慈眉善目，鬓角的头发花白。
傍晚，我听到郑璐璐在卧室门口吵。
“我是你未婚妻，怎么就不能进你卧室看看了？你再我是藏什么了？我想进去！我就是想看看，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薄衍……”
我皱紧眉，捏紧被子。
“回去！”他直言让她回去。
原本很听话的郑璐璐，这次莫名其妙就变得任性起来。
薄衍一向不会对别的人有过多的话，最后郑璐璐被云姨强行劝走。
“你算什么，插手我们的事！”郑璐璐毫不客气吼云姨，“以后我是这房子的女主人，我是要嫁给薄衍的，你算什么，在我这儿演苦口婆心，薄衍这房间里面，肯定是有人，有女人！是不是那个梁轻舟，是不是！”
骤然听到我的名字，眉毛眼睛都往一处皱。
然后就听到郑璐璐尖叫，紧跟着“砰”地一声，夹杂着云姨着急忙活的声音。
夜晚我才知道，是郑璐璐进医院了。
她想对云姨动手，结果自己摔到楼梯下了。
要在家休养。
但，郑家人找上门来，找朱娅红又吵又闹，说是薄衍在家有女人，还欺负郑璐璐，让她从楼上摔下来。
这些都是云姨跟我说的，薄衍整个过程都在画室待着，对这件事漠不关心。
我膝盖的伤没好，只能发信息让周医生过来。
我要让薄衍相信我的话，然后配合周医生治疗。
最好，去医院做检查。
下地，撑着墙一点点挪到画室，还没开门，门从里面开了。
薄衍见到我一愣，嘴角立刻下压：“腿好了？”
“没……没好，没好。”我指甲扣着墙，“你别……我……我有事找你……周医生来了，我之前跟你说的，你生病了，薄衍，我不希望你这样一直下去，你让周医生给你看看，好吗？”
他转身要回画室，我急忙抓住他：“薄衍，你也知道我跟你口中的‘混混’是朋友，如果我真的要走，不是没有办法！你听我一次，好不好？”
我一头扎进他怀里：“我想和牛奶。”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说了个“好”字。
我松了口气，在他衣服上蹭着眼泪。
他捧起我的脸，低头看着我：“别哭，一哭，我就想……”
“不准瞎想。”
……
周医生把薄衍带去医院了。
我腿脚不便，只能躺在床上。
云姨上来坐在我床边一声声叹息，说我们这是作孽。
我安慰：“云姨，奶奶有句话说得对，都是命。人这辈子不服命不行。”
“可怜的，哎……如果有机会离开，你就走吧！”云姨满脸愁容，“我还没见过哪个你这么大的姑娘，遭这么多罪的！小衍再喜欢你，也不能这么对你！快十一年了，我看着你们长大，也知道你受委屈了。”
我拧紧了眉毛，心里很乱。
好不容易等到傍晚，周医生和薄衍回来了。
我让云姨扶着我到客厅，然后她进厨房了。
“让人赶出结果，我们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周医生很正经，推了推眼镜，“关键我们不能判断出他到底是几重人格，很可能，还有隐藏人格没出来。”
薄衍低着头，沉默。
“现在只能药物控制大脑，情绪，让它处于稳定状态，不能受大的刺激，也不能长期压抑。”
周医生拿了一大袋子药出来，让我一定照顾薄衍吃。
我自己都行动不便，哪有精力和能力照顾人。
周医生没留下吃饭，而饭后，薄衍抱着我上楼。
这晚他异常黏人，缩在身边，板着脸。
“有很多个我。”他抱着我，“有很多个我……”
我知道，这种事换成任何人，都没办法很快接受。
更何况，是薄衍，性格阴郁的薄衍。
“不是不能好的，只要配合治疗。”我的手指在他头上抚摸，希望能给他安慰。
可是，我一无所有，又何以给他安慰。
“轻舟。”他不停在我身上蹭，“我会不会被代替？”
这是薄衍脆弱的一面，也是从来不示人的一面。
只有我知道，只有我见过。
戳中我心里的软处。
“不会，世上只有一个薄衍，无可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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