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无一不是你 终章
我知道她不是做无用功的人，她也知道我不吃这一套。
我们平平淡淡，她让陆昊羽回去，自己留下来陪我。
她坐在我旁边，抱着我：“我的天，你特么什么时候才能幸运一点。我以为城少以前宠你，你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了。没想到这哪门子的幸福啊，这特么的哪还能活！”
她虽然说话心直口快，但她不会让我难过。
我明白她也是煎熬过来的人，虽不比我和薄衍九九八十一难，却也路途坎坷。
“你也回去吧！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好好陪过我爸！”
柔柔走了，护士走了，医生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我爸。
他被摔到昏迷，也是命。
“如果你醒不来了，就去好好陪着我妈！”我哽咽到嗓子疼，开口艰难，“如果你能醒来，以后我就好好陪陪你。”
我只能做到这样。
回去薄家，趁简简没有放学，我收拾了东西回我妈给我的房子呆着。
从那天起，天天去医院，尽管守着一个不会开口说话，甚至没睁眼的人，甚是无趣，也难以打发时间。
但仿佛这样，能让我最忙。
云姨打电话来劝过我。
我压根就听不进去，说简简和薄衍就麻烦她了，请她帮我照顾好。
云姨在电话那头跟我说：“我也老了，丫头，云姨，也没多少时间……”
“云姨……”我躲到病房外哇哇大哭，“你再等我一段时间，等我爸的情况好一点，我一定……”
很想说一定好好感谢她。
可是想来，她也不稀罕我的感谢。
“云姨……求你，我……我爸爸他昏迷不醒，他没有别的亲人了，你千万不要告诉薄衍，就当……就当我应了他的话，走了吧！反正他也不想看到我，也不想跟我说话。”
云姨一句话没说匆匆挂了电话。
她是不想说话，怕我难过。
也怕她一把年纪了，在我面前难过。
————
转眼，夏天。
七月初，风雨交加，雷鸣闪电。
本应青天白日，却被突然而来的大风，把雨刮到斜着倾盆。
天黑压压的，也不见正常的光亮。
我吃饭完，把快餐盒扔到医院的垃圾桶，而后回了病房。
他还没醒，很瘦。
每天靠营养液度日，如何不瘦。
我想过，要不要干脆替他做个了断。
但我始终狠不下心。
我永远做不了一个恶人，这一点在郑璐璐那件事之后，我就已经知道了。
还要我如何呢，善良的人大概就应该受着吧！
几乎每天晚上会跟云姨通电话，问问他简简的情况。
四岁了。
云姨每天都跟我说，简简很乖，甜过小丫头。
有的时候会偷偷问她，妈妈去哪里了。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含糊其辞说自己也不知道。
她也是个坏不起来的人。
同样，也包括柔柔，柔柔有时候会过来陪我。
我其实不想，毕竟是我爸，耽误别人老往这里跑不好。
可她每次都骂骂咧咧，说自己现在是老板，时间多得是，钱也多得是。
说不过她。
这天她又来了，背着大包，和陆昊羽一起。
她也开门见山，靠着墙，整理着她一头黑发。
“妞，虽然这时候我不该说这种事，但……”她从包里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盒子，“下星期我和陆昊羽婚礼，你想来就过来，不想的话……”
她是在介意我，怕我因为我爸心情不好，所以不愿意去。
“除了以后我儿子婚礼我会去之外，怕再有，就是你了！你俩的婚礼我肯定去啊！”
我想简城也应该会希望我去。
所以，无论如何，我是会去的。
她立马笑起来，过来摸了摸我的头，把我的手拉着放在她肚子上。
“你也是要做干妈的人了，如果我生个女儿，以后就专程勾搭你家小少爷。妥妥的！”
陆昊羽本来没敢说话，听了这句哈哈大笑：“对对对，老子亲自教出来的干儿子，做女婿妥妥的！放心！”
我没忍住泼冷水：“那万一也是个少爷呢？”
柔柔又打了我一下：“万一是个少爷，那我就再给他生个妹妹，总会有女儿，是女儿就是你的儿媳妇！”
这么久，这么久，我终于笑了。
连自己都觉得我已经丧失这个功能的时候，我总算笑了。
简简是我的荆城支撑，柔柔和云姨是让我放心的人。
除此之外，普天之下，芸芸众生。
我遇到的人不少，能真的性格契合的人只有这么几个。
……
柔柔好陆昊羽的婚礼在荆城堪称空前。
她没有伴娘，她说了，如果伴娘不是我，她就不会再找别人。
当然，她考虑到我的情况，也没让我当伴娘。
我没准备礼物，很俗气地送了礼金。
“钱好啊，我喜欢，嫂子，你这支票上若是没有千儿八百万的，就别说你是我嫂子！”陆昊羽兴高采烈的。
柔柔穿着婚纱，好看漂亮。
她适合性感张扬路线，就算今天结婚，她也给自己画了个野性的妆。
我知道陆昊羽拿她没办法，什么都由着她。
“嗷，倒是很久没见到我干儿子了，薄衍那个死相，也不带来玩，不知道今天会不会……”
她没说完话，陆昊羽放在她腰上的手就收紧了些，刚好我注意到了。
是啊，好长一段日子，没见到薄衍和简简了。
陪他们的时间还会很多，但是陪我爸的时间不算多了。
况且，我不确定薄衍会不会原谅我。
入席，我和“根据地”那群人坐在一起。
他们知道我爸在医院，就没多问我近况，只是胖鱼叫嚣着嫂子嫂子，要跟我喝酒。
我已经很久都滴酒不沾。
但他们给我倒的那杯酒，我喝完了。
中途，我听见人群议论的声音大了。
我这桌人也都往我身上看。
不用看过去，我知道是薄衍来了。
他竟然还是给了柔柔和陆昊羽面子。
“妈妈……”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人声聒噪中显得格外特别。
我僵硬着后背，紧张到不知怎样放下筷子。
我怕简简不原谅我，我也怕薄衍不原谅我。
牛头看，就看到简简一手抓着一把糖朝我扑过来。
他眼里是兴奋激动，没有一丝责怪。
起身想蹲下抱他，发现长高了些，我半蹲，他便可以够着我脖子。
他穿着小西装，一定是他自己挑的。
跟简城一样，喜欢打扮。
“妈妈，好久不见，十分想念！”
我酸着鼻子，只能用“嗯”字回答。
“爸爸也很想你噢！”
“嗯？”我愣了一下。
简简松开我的脖子，朝后面看。
我刚才就看到了，薄衍被另外一桌有生意场上的熟人拦住了，所以没跟简简一起。
他后背笔直，单手插兜。
“本来爸爸不想来。可是干妈说你一定回来，爸爸就带我来了。”
我欣喜，饭也顾不上吃了，拉着儿子过去到薄衍身边。
见到我，他愣了下，不自觉把目光瞥开。
我拉住他的手，对跟他说话的人说：“不好意思，我知道不礼貌，但是现在我和我先生有急事要解决，就不陪了！”
我了解的，只要他肯来，那就是原谅我了。
就是想我，就是想见我。
之后我让简简去跟胖鱼他们先吃饭，我自己拉着薄衍往楼梯口走。
从电梯一路上到顶楼，薄衍也只是被我拉着并不挣脱。
直到我拉着他到了天台上。
“薄衍！”
“嗯。”
我不想磨叽，也不想再耽误时间。
“你还为了我隐瞒你的事怨我？”
薄衍不说话，下巴上留了点胡渣跟他年龄很符合。
“好，那我给你个选择的机会。”我往后退，“我从这里跳下去，如果你拉着我，你就是原谅我了，你要是不原谅我，那简简就拜托你把他养大！”
没有谁有百分之百的自信。
毕竟薄衍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只是，百分之八九十，觉得他会原谅我而已。
那件事对他的意义，深重。
可我不想再这样拖拖拉拉，也不想再等着。
已经不堪重负的人生，不想再苦不堪言下去。
没有风，只有热。
心头有悲悯。
心跳越来越快，我看不到后面，就算本能想往后看一眼，却还是做不到。
退后的步子很小，他离我越来越远。
“薄衍，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在欺瞒在说谎，实际上……”我忍了半天，视线还是模糊了，“实际上，人只有在在意或者害怕失去的时候，才会对他说谎欺瞒，我太怕失去你，太怕你不好，所以……”
我说着，脚后跟抵到了东西，一下子往后仰。
我本能得尖叫一声，还没看清，手腕被人抓住一把拉了回去。
两人立马换了位置，他在外面，我在里面。
他把我抱进怀里，扔是半天没说话。
我呼吸急促到可怕，下一秒就要缺氧过去一般。
“轻舟，你总拿我有办法！”
“原谅我吗？”
“她是不称职的母亲，你是称职的老婆，不应该怪你。”薄衍越抱越紧。
“没有，其实她是因为……”
薄衍不想再听下去，把脸埋进我颈窝中，他跟以前一样，还是会在有情绪的时候，缩在我怀里轻颤。
“怎么了？你后悔了？”
“我不后悔我对你说的每句话，对你做的每件事。但，每伤你一毫，就自损一寸。以后只想爱你。”
我因幸福，很想笑，可是还没笑，先哭了。
————
山河远阔，人间烟火。
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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