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轻舟绕薄雾 6
“你别特么乱来！”
我不知道陆昊羽用了多大的力气，从我们这儿直接跳到柔柔那边去了。
熊文杰拉着柔柔猛地往后退一步。
他已经丧心病狂了。
柔柔的脖子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鲜红的印记。
陆昊羽一脚踹在熊文杰身上，把他踹倒，然后又把他拎起来直接扔到江里。
身后程亮和胖鱼他们立马跳下水救人。
天寒地冻，江水刺骨。
多年前的某一天，我被人从江边房租内扔了出去。
好不容易，我走出这阴影。
现在……
现在眼前出现这一年，竟然还是这么痛苦。
人的心理阴影不可能完全没有。
就算看过心理医生，就算暂时得以解脱。
那也会在某个午夜梦回时，心里特别难受。
此时此刻我看到陆昊羽把熊文杰扔下去这一幕，心里抖得慌。
我一个人在船上，似乎只有我这儿最安静，别的人都在吵闹。
他们忙着救人，陆昊羽忙着哄柔柔。
我站着，眼前晃晃悠悠，一点点蹲下。
不知道谁叫了声“嫂子”，我抬起头，视线聚焦。
好像，看到了简城。
他单手插兜，笑着一步步朝我走来。
我想站起来让他拉着我。
可是到最后，我把手放在空中半天，就是没抓到他。
“嫂子，你没事吧？来，我们回去了。”
我感觉浑身无力，整个人陷入黑暗无法自拔。
所有的压力都朝我这边来了。
透不过气。
……
后来，柔柔和我一块儿住院了。
她是差点伤到颈部动脉，而我住在我们自己的心理医院。
梁起的妈妈天天安慰我，我让她一定不要告诉薄衍。
我每天按时回去，可一到晚上就会想起简城。
每天关了灯，我总能梦到自己在江水里泡着，然后简城过来救赎我。
每次他快要走到，我快要碰到他的时候，梦就醒了。
身边只有薄衍。
时间长了，薄衍不可能不知道我的变化。
我跟他说，是因为我生了小丫头，所以情绪不太稳定。
这也是原因之一吧！
也可能是我生了第二个孩子，情绪还没那么稳定。
又或者，是因为知道了柔柔的故事，觉得难受。
江边永远都是我再也去不了的地方。
“是不是想起什么？”薄衍终于不想装作不知道。
他见不得我皱眉，见不得我有半点支支吾吾的隐瞒。
然后，薄衍头一次很强势地把我抱进怀里。
以前都是他喜欢把头埋在我怀里让我哄着。
这次他把我的头按在他怀中，给予了我不少安全感。
“我在的，嗯？是不是那天去江边想起不好的事了？”他在我发间吻，“两个孩子的妈妈了，还是医生，怎么这点事就把你难住了？”
郁郁寡欢多时，我仍旧坚持工作。
天天回家看到简简薄粥，我心里更安慰。
但是睡觉的时候梦魇缠身。确实恼火。
薄粥一岁的时候，小衍决定带我出去。
我知道他是带我散心，但没猜到是带我到海边。
我对水的恐惧太深了。
“克服恐惧不难，你是心理医生，应该比我懂。”
薄衍下车，把我也拉下车。
现在也算是春暖花开的时候，风很柔和。
“我不会把你扔水里，放松！”
薄衍现在开始笑了。
他笑的时候总有种禁欲的感觉。
“你笑的时候很好看啊！”我站住脚，一把捏在他脸上。
薄衍把脸蹭到我手心里：“不喜欢？”
他真的太奶了。
三十几岁了，还小奶狗既视感。
“小衍，我不怕水，我只怕我自己心里那条狗！”我扬起脖子，“亲我……”
再过小几年，就四十岁的人了，我竟然比以前还喜欢撒娇。
实在是匪夷所思。
薄衍捧着我的脸吻上来。
他的吻一般都很温柔，细细密密的，不霸道，不侵略。
“以后多笑给我看就好啊，不要看板着脸，你公司那些幺蛾子看不到你笑，我我希望我能看到。”
“接吻的时候话还这么多？”薄衍拧了一把我的脸，“嘘……”
都说，海是倒过来的天。
但我更喜欢荒芜。
海纳百川，容不下我。
我跟薄衍没什么单独旅行的机会，平常似糖似蜜。
现在……
我们散步半小时，薄衍让我在沙滩上坐一会儿，等他。
等了大概十分钟，薄衍回来，手里多了一幅画。
身后跟了好几个人，
他的画我很熟悉，但不明白为什么要不远千里带到这儿来。
“这么大没办法打开！”
“放地上。”
他带来的人把画铺在地上。
巨大的一幅画。
我首先看到的是中间，然后是两端。
整幅画展现在眼前的时候，我呆了。
色泽鲜明快乐的一幅画。
画的不是山水，是很可爱风的一家四口。
他什么时候画的？
他要干嘛？
我认识薄衍这么多年，真没看到他画过人。
他画了我们，一家四口。
背景竟然是我们家后花园？！
我实在觉得薄衍不像是快要不惑之年的男人。
不仅幼稚，而且……
幼稚。
“你……”
“老婆，我想过了，我们还没有婚礼！”
“不不不，不用了。”
哪有三十多岁还要婚礼的人。
“用的！”
薄衍带来的人还有一个拿了盒子过来。
里面不是什么戒指，也没有镯子。
而是一条，脚链。
我实在懵，不明白薄衍为什么要拿一条脚链来跟我玩儿。
算是，求婚吗？
我刚想问，薄衍就蹲下替我套在脚上。
刚好今天我穿的长裙，露出脚踝。
薄衍抬头问我：“老婆，我可以起来么？”
我按着他的头：“不行，蹲着！”
他把脸转到一边，很委屈的样子。
“老婆，我不想下跪求婚所以才选择脚链让我跪得好看一点，可是你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偷笑起来。
想想当时，简城就一个素圈给我。
薄衍也是有心的。
他哪里是不想跪，他是不想送俗气的东西给我。
戒指我有了，项链手链对他来说太普通。
脚链的话，就是他会很理智选的东西。
以前他把我捆着，把我脚束缚着，最喜欢不让我动的，是脚。
所以我明白他的意思，也觉得他实在太流氓。
“老婆……”
“你起来……”
“你好好跟我过日子，好不好？”他喉结动了，“跟我办个婚礼，这是我欠你的！”
他跟郑璐璐订婚，结婚……
都有仪式。
偏偏跟我没有。
所以，我一想到这儿，还是有些生气。
“那你在这儿蹲一夜我就答应你！”
“好！”
薄衍甚至没有犹豫。
我一愣，不知道怎么接话。
但最后，我还是拉他起来了。
所有人都鼓掌。
我又看会那幅画。
“你什么时候偷偷画的？”
想起我已经好久没有进他画室，有些失职。
“你不关心我的时候，画的。”
薄衍真的是越来越小孩子性格。
我翻白眼都翻不够。
“画我收下了，那东西裱起来。”
画看着越看越喜欢。
“老公……你怎么不把我画美一点呢？”
他的画里，我穿的是橙色裙子，小丫头穿的是粉色公主裙，在草地上爬着，简简一副小大人模样穿着西装，薄衍脸上的稚气比简简还重。
“你看看你，把自己画成这样……”
这也是薄先生的第一副自画像。
真的，很可爱。
积蓄很久的郁闷终于散了。
薄衍从凉变得暖。
这种暖，是春暖花开的暖。
他以前除了阴冷就是让我害怕的戾气。
现在，他很暖，会笑，还幼稚，甚至呆。
这样的转变挺好的。
尽管我不承认，但我也知道，是简简和小粥的功劳。
————
我们婚礼延迟了三年。
柔柔和陆昊羽也来了，她脖子上套了一个项圈，特别好看。。
我知道，是她用来遮住伤口的。
婚礼人多，就是在海滩边上。
简简和柔柔三岁的小闺女一起是花童。
四月，天气好空气好。
薄衍一向讲究。
不过，过程尽管繁琐，那我也很乐意享受这个过程。
我们都不年轻了，但我们不厌其烦要做很多让我们之前遗憾没有做的事。
柔柔在我旁边走着：“真特么幸福，薄衍也算是铁树开花，开窍了！他知道你想要什么生活，知道欠你什么。”
“他不欠我，其实是我占了他太多便宜，这辈子就这样吧，下辈子再偿还！”
朱娅红已经很老了，老得……
我甚至怀疑她拿茶杯砸我，是上个世纪的事。
那年我十八岁，她让我离开，拿茶杯砸我烫了手。
这不是昨天的事，是真的发生在上个世纪。
眼前大海茫茫，我觉得自己像漂在海面的一片树叶。
我经历的不少，也经历得不多。
但……
我始终在浮浮沉沉。
如今快要不惑之年，我脸上早已经有了皱纹。
身上穿的是旗袍，而不敢是婚纱。
薄衍穿着中式的衣服，比我想象中好看太多。
我们的故事太离奇，离奇到……
我可以用后半辈子来回忆，都不会乏味。
我们现在儿女一双，故事绵长。
我很期待，他们的故事，会不会也精彩。
我只希望他们的故事精彩，而不波折。
因为，谁都经不起折腾。
作为母亲，他们这一生快乐开心就是最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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