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是非决断难明说（四）

朱载坖当然还通过王直了解了一下倭国的情况，现在的倭国，已然大乱，大名之间互相攻伐，当然现在在倭国风头最劲的是织田信长，现在正在和控制倭国东京的今川义元对峙，双方随时可能大战。

而王直所在肥前国是松浦隆信的地盘，松浦家一直就是倭寇的大本营，以水师闻名于倭国，朱载坖愿意支持王直，就是希望他在倭国站稳脚跟，未来能够为大明所用。

王直也很清楚，一旦大明决意大建水师，倭寇还真不一定是大明官军的对手，官军所能集中的船只火炮，是倭寇不能比拟的，现在陆战倭寇已经不是官军的对手了，一旦海战再被官军所压制，倭寇还玩什么，王直很清楚，只要大明真的下定决心，倭寇决计不是对手，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和朱载坖合作的原因。

朱载坖现在需要大量的铜，云南的铜的暂时是指望不上的，倭国的铜才是现在朱载坖能够指望得上的，所以朱载坖要求王直大量收购倭铜，无论是铸钱还是铸炮，都需要大量的铜，所以铜现在对于朱载坖来说远比银子重要。

王直现在对于朱载坖的要求是十分重视的，毕竟这次大明已经算开了口子，朱载坖也暗示王直，只要王直能够配合官军剿灭倭寇，朱载坖会想办法说服嘉靖给王直提供一些火器，毕竟倭寇当中几乎是没有什么像样的火炮的，要是有了火炮，王直对于其他倭寇的掌控力又会大幅度增加。

处理完了这些事情，朱载坖回到京师，因为他现在要去收拾疯狗了，巡按浙江御史王本固、南京御史李瑚上疏弹劾戚继光、胡宗宪，他们给戚继光定的罪名是剿贼无功，通番有迹。

弹劾胡宗宪的罪名更是大的离谱，王本固等人上疏称：胡宗宪柔佞险人，奸邪巨蠹。欺君误国，养寇残民。岑贼移驻柯梅自焚舟厂，全浙所共知也。乃称官兵攻剿而妄行奏报，欲饰其玩寇之愆。温台极被创残，荼毒官民人心所共伤也！乃称斩获数多，而更以捷闻求掩其殃民之罪。拥劲兵以自卫，恶闻警报之宵传；罪将领以文奸，专冀本兵之内召。廉耻扫地、沉湎丧心，捧觞拜舞于军前，而伏地欢呼赞赵文华为岛夷之帝；携妓酣饮于堂上，而迎春宴客视总督府为杂剧之场。万金投款权门，而醉发狂言毕露其弥缝之巧。

按照王本固等人的弹劾，胡宗宪简直是罪恶滔天，戚继光更是该杀，剿贼无功，通番有迹这八个字得弹劾放在一个武将身上，那可是极为要命的事情，所以朱载坖急忙赶回京师，召集讲官们商量此事。

朱载坖首先想知道的是，王本固这厮，到底为什么要咬住胡宗宪、戚继光不放。

通过王用宾，朱载坖了解了一下王本固，这厮是嘉靖二十三年的三甲进士，授乐安县令，因官声极好被升任巡按御史，吏部的档案中对他的考语是老成持重，不轻言笑，为官期间勤政爱民，嫉恶如仇。

而胡宗宪是什么人？朱载坖通过厂卫也对他有所了解，他自从给嘉靖献上白鹿得到嘉靖的信任之后，这位就有些飘飘然了，再加上胡宗宪本人本就有些放浪形骸，王本固看不惯他也是正常，但是王本固的这个弹劾实在是过分了，尤其是针对戚继光的弹劾，朱载坖决不能忍。

朱载坖问道：“徐阁老怎么说？”

李春芳说道：“殿下，徐阁老的意思是戚继光革任，胡宗宪由内阁加以诫勉，戴罪立功。”

朱载坖闻言不由得冷笑一声，徐阶可是打的好算盘，徐阶很清楚现在的胡宗宪是动不得的，嘉靖对于胡宗宪还是很信任的，而且东南战事也需要胡宗宪来主持，虽然王本固等人弹劾胡宗宪的罪名非常之大，但是要想以此扳倒胡宗宪还不太现实，但是收拾戚继光一个武将，徐阁老还是有办法的。

而且现在科道疯狂的弹劾东南的各级文武官员，虽然嘉靖已经处置了俞大猷，但是很显然，科道并不满足，他们希望再拉几个重臣下马，以显示他们科道的威力，而新任浙直总兵戚继光显然是好靶子。

朱载坖问道：“最近还有弹劾胡宗宪的吗？”

李春芳笑笑说道：“最近弹劾胡宗宪的奏疏每日都有，罪名也大小不一。”

有的仅仅是认为胡宗宪失机致败，朝廷应当惩戒，但是有些言官的弹劾就非常之要命了，如巡按江西御史林润就上疏弹劾胡宗宪，称胡宗宪是：扣侵边饷为常规，有总督银山之号。招艺流而厚加豢餋，盈庭皆狗鼠之雄，假赞画而阴为利谋，入幕悉衣冠之盗蔑视法典、混乱官常。此一臣者宜置之重辟，以彰天讨之公，用泄人心之愤者也！

直接上来就喊打喊杀的，必欲至胡宗宪于死地的。

朱载坖笑着说道：“看来胡汝贞的人缘不太好啊。”

高拱说道：“殿下，胡宗宪以严阁老的门生，由御史骤升巡抚，又因献白鹿而升任总督，自然是目空一切，御史们看不惯他也是正常。”

这倒确实是，胡宗宪的很多行为都有些过于抽象了，难怪这些御史们要疯狂的弹劾他，但是徐阶准备拿戚继光当替罪羊，这事是不可能的。

朱载坖转头对张居正说道：“张师傅，此事还要拜托你向徐阁老说明了，戚继光身负重任，除他何人能剿除倭患？”朱载坖希望张居正去向徐阶说明此事，戚继光是朱载坖一手推荐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徐阶这么干，未免有些太不把朱载坖当回事了。

张居正当然领会了朱载坖的意思，赶紧起身去徐阶府上找自己的老师商量此事，张居正走后，朱载坖问李春芳：“王正亿那边有消息吗？”

李春芳说道：“殿下，王正亿那边马上就有消息了。”

朱载坖点点头对李春芳说道：“一旦王正亿有消息，就上疏陛下吧。”

李春芳赶紧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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