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南极村的扫帚传说同样有趣

季微澜从聆城回来，带了厚厚一叠复印的《聆城县志》和相关资料，准备挑灯夜战。
红花阿婆听说她在“研究扫帚”，虽然不解，却很乐意帮忙。趁着吃晚饭的功夫，请来五六位她的老姐妹，大家围坐在小院里，吸螺肉，喝鱼汤，七嘴八舌地给季微澜“讲古”。
在许多地方，“扫帚”是和霉运息息相关，“扫帚星”是个不吉利的字眼，但是在南极村可不一样。
村里传统用来扎扫帚的有两种植物。
一种叫扫帚树，据季微澜使用植物app和高磊分辨，学名应该叫岗松，是一种分枝很多的灌木，这个季节，枝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
用这种树枝条扎的扫帚，还有个传说故事，叫扫帚开花。
说的是老祖宗时候的事，海边住着一对勤劳的小两口，男人出海打鱼，女人每天给他煎一包虾饼带着。打鱼郎很能干，每次都能带回满网鱼虾，这就让海龙王着急了：“这样下去龙宫就会断子绝孙！”
某天打渔郎出海，被海龙王召唤的风浪困在海上。趁着他不在家，潮水冲进两口子的木屋，虾兵蟹将爬上岸来把家里的锅碗瓢盆都砸了，还赖着不肯走。
女人没办法，只能翻过海边的小山去投靠娘家。逃出去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半路就晕倒在了小山上。
“呐，就是从这里看过去的那座山咯。”讲古的阿婆指着远处一条灰黑色的线说。
女人在梦里听见有人对她说：“快睁眼，有宝贝，一扫扫破烂，二扫扫霉运，三扫风雨大海平。”醒来一看，什么都没有，只有旁边一丛开满小白花的树，枝条像一条条鞭子垂下来。她一伸手，许多枝条就跳进她手里，自动扎成了一把扫帚。
她记起梦里的话，就提着这把扫帚回到家。
拿起扫帚朝地上的积水扫了一下，潮水就退去了，把虾兵蟹将也带回了海里。
再把满地的破罐烂碗扫在一起，破烂居然就变成了新崭崭的好家具。
可是风雨要怎么扫？女人想了想，就把扫帚挂在了屋檐下，让它随风摇晃就像是不断地在扫除。
到了晚上，打渔郎的船终于回来了。他告诉女人，他被暴风雨困在海上，周围一片漆黑，眼看木船就要被浪头打翻，突然天边吹来一股风，云啊雨就被扫开了，大海也平静下来。
“早些年都会扎巴掌大的小扫帚来挂，讨口彩。”
“给身上扫尘的也是小扫帚。以前渔船出海，当媳妇的送男人到海边，拿出扫帚给他扫三下，是祈祷平安咯。”
“等海等到了，接他下了船，也要拿扫帚扫三下，把外面的大风大浪都扫掉。”
“扫帚树开花时，还要把枝条采下来倒挂在屋檐下，等干掉了就用来扎扫帚。”
……
老人家越回忆越开心，季微澜越记录越有信心。
这个故事让她想起东南一带的“扫晴娘”，她之前还应邀画过扫晴娘的神话形象，按古诗描述是“卷袖搴裳手持帚，挂向阴空便摇手。”
在西北高原采风时，她也见过“扫天婆”的剪纸，同样是手拿扫帚，扫除风雨。
还有日本的晴天娃娃。
南极村的扫帚传说同样有趣，还有显著的地方特色，为什么不能成为当地的一个文化标志？
除了扫帚树，村里还会用一种杂草来扎扫帚。
“喏，就是墙外这种草咯。现在没人要，饥荒年间可是救命的好东西。”红花阿婆说。
季微澜赶紧拿出手机拍照，在植物辨识app里搜出答案。这种杂草学名叫地肤子，果实晒干后居然还是一味中药。
不过南极村的村民，过去是采它的嫩苗来吃。
“过油炒一炒，鲜嫩！”
“烙饼做糕团都可以加进去，没有怪味道。”
“还是煮汤最好喝。”
见季微澜好奇，红花阿婆索性去院外采一把嫩叶：“给你烧个蚬仔汤尝尝看？”
蚬仔是一种黄壳的小蛤蜊，只有入海口淡水和盐水交界处才能摸到，比海滩上成片的白蛤和花蛤都要美味。
不多时，蚬仔汤就烧好了。浓绿的一大盆，清香四溢，金黄的蚬仔点缀其间，看着就很有食欲。入口也没有野菜常用的苦涩，口感还很绵滑。
“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现在大家都不吃，反倒还要去县城买高价的绿叶菜？”季微澜想不通，“我看，村里的餐厅还可以用这种扫帚草做菜。野菜什么的，一定会很受游客欢迎。”
看她喝得香甜，老阿婆们相视而笑，似乎藏着什么秘密。红花阿婆也在笑：“喝呀，喝完你就明白了。”
季微澜连喝两碗，突然就意识到这种扫帚草果然也是有缺点的——“奇怪，我怎么越喝越饿？”
她刚吃了不少螺肉，还有蒸的菜干，现在喝了两碗汤明明应该很饱，胃里的饥饿感却越来越明显。不是那种空荡荡的饥饿感，而是明明胃被装满了，却有一把刀刮啊刮，刮得胃里没有半点儿油花。
是那种明明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身体却哭着喊着还要再吃的那种饥饿感。
“是因为扫帚草吗？”她惊疑不定地挑起一根绿叶。
“对咯。”老阿婆们笑起来，“这种草过去都是吃来哄肚皮的，把肚子撑满就可以假装吃饱咯。现在当菜吃，就是自己找罪受。”
不过扫帚草的叶苗还是有用的。
“摘下来晒干，可以熬痱子汤给细仔洗澡喔，清凉解热又止痒。”
“如果撞了霉运，也可以洗的，洗一洗，衰气就冇有啦。”
季微澜知道，粤省人好讨口彩，柚子叶洗澡就是其中一个“转运密码”。发生了倒霉事，或者除旧迎新时一定要用柚子叶煮水洗澡。所以就连她的南极一二号民宿，配备的沐浴露也是柚子味的。
没想到在南极村，还有另一个版本。毕竟小渔村靠海，盐碱地不产柚子，而扫帚草遍地是。有关“扫帚水”止痒去衰气也有个民间传说。
这就要说到那位被贬琼省，从南极村海边登船的苏大人咯。
听到“苏大人被贬”，季微澜觉得莫名熟悉，随口问道：“哪个苏大人？”
老阿婆们面面相觑：“就是那个很有名的，电视里也经常演的苏大人喔。”
季微澜正在手机上打字的手一抖：“苏东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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