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在彼此眼底看见了光和希望

前几天，大家牵挂着搜救进度的同时，也不免要议论几句。
“城市仔很过分喔，台风天还敢下海。”
“私自租船下海就不对，海瓜又想被罚了。”
“林虾虎看起来机灵，原来也是个蒙查查。”
“生个仔不省心，折腾全村人。”
……
现在，他们却听高磊讲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原来，洛阳租船下海，不是任性，也不是贪玩。
就在前一天晚上，他在沙滩上闲逛，遇见几个大学生模样的游客在喝酒吃烧烤。那几个人很热情地叫他一起，洛阳也就大大方方坐下来，蹭了两串烤鱿鱼。
那几个人聊天也很有趣，听起来是把这一带都玩遍了。洛阳要绷面子，也说自己来过南极村不只一次，特别熟悉，当初还在保护区养过小玳瑁。
那几个人问明白玳瑁是什么，就有人说：“不就是个海龟？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前两天才见过。”
洛阳赶紧问在哪里，什么样子。
那人说是在乘船出海的时候，他们多给了船家一百块钱，让他看完珊瑚再绕两圈，最好能看点有意思的。船家就真的在海上绕了大半个钟头，还叮嘱他们说：“这就偏离保护区划定的路线了，千万别说出去，免得被罚。”
其实那条路线风景一般，海底也没有珊瑚。船家所谓有意思的，就是能看见一些朽烂的沉船。据说是几十年前解放琼州作战时沉没的。
就是在那片沉船中，他们看到了一只海龟。个头不大，贝壳花纹挺好看的，拖着渔网游动很慢。
洛阳一听贝壳花纹好看，就想到了那只他守护过的小玳瑁。
又担心小玳瑁是被破渔网缠住了，行动变得缓慢。他看过一些科普视频，知道有不少海龟被渔网缠住，不能升到水面呼吸而窒息死亡。
加上又有台风警报，他担心小玳瑁会有生命危险，这才找到“好兄弟”林虾虎帮忙。
林虾虎明知道台风天危险，但这是去做好事，更是“为兄弟两肋插刀”。
两人找到海瓜叔，就像大家都知道的那样，海瓜叔实在缺钱，收了洛阳的八百块钱就带着两个孩子偷偷出海了。
“他们冒着风浪找到了小玳瑁，及时把它打捞上船解开了渔网。海瓜叔的手臂也是那时候受伤的。”高磊告诉大家，林虾虎还用手机拍了视频，“从脚环判断，就是我们放归的那只小玳瑁。”
当然，该表扬的表扬了，这种私自出海的行为还是要批评的。
至于那位带游客偏离航路的船家，马友说也会查清是谁，该惩罚也要惩罚。
“不用查了，是我……”人群中走出一个汉子。
这人一直热心搜救工作，刚才还在船边帮忙，现在满脸愧色，还有些懊悔：“早知道是那个沉船，就不让你们找这么久了！”
接下来的事自有别人操心。
季微澜被高磊拐到僻静处，继续索要奖励。
“我就想要一个奖励……很简单的。”他喉头紧张地滑了两下，“你做好你想做的事以后，能不能再回来？”
季微澜怔愣地抬起眼，正对上高磊失望地耷拉下眼皮：“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季微澜突然就有点生气，“我本来就会回来。”
高磊握住她肩膀的手蓦地收紧：“真的？什么时候？”
季微澜瞪着他：“什么时候不重要，反正到时候你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在这里，我还能在哪里？”高磊一脸茫然。
听季微澜说出那所海洋大学的名字后，他大笑起来：“那可不是我要去的，是杨帆。她从前没申报过国家课题，让我帮忙把关而已。”
他忽然有些得意：“你是介意这个，才要和我分开？”
“是你要一直在把我朝外推。”季微澜将他凑近的脸推开。
高磊咳了一声：“我只是想支持你追求艺术的梦想。倒是你，关闭民宿，准备出国都瞒着我，让我别纠结……还说再见！”
季微澜紧抿嘴角，并不想承认自己的犯傻。
“你就没有事瞒着我？珊瑚幼苗的死因……”
“这个已经初步找到原因了。怪我，没有因海制宜，与时俱进，没有重点选育和种植珊瑚优势种。”
高磊解释道，不同海域有最适合当地发育的珊瑚品种。这一带常见的珊瑚以鹿角种为多，所以他投放的珊瑚苗绝大多数都是鹿角珊瑚。
但他忽略了，已成礁的珊瑚属于过去的年代，现在这片海域悬浮物浓度增高，能见度比二十年前差了不少，所以鹿角幼苗种植后不能迅速适应环境，生长速度抢不过藻类，反倒会被藻类抢夺营养而夭折。
“下一轮我会选择种植耐受性更强的，比如滨珊瑚和角孔珊瑚作为先锋。”
“真的和人为环境压力没有关系？”
“只是没有直接关系。游客增多后带来的环境压力也是事实，不过我相信一定能找到解决之道。”高磊凝视着她，“等你回来我们一起解题，好不好？”
“那恐怕不行。”季微澜摇摇头，唇角微弯，“我这次出国就是去几大珊瑚旅游区学习，说不定我自己就把难题解决了。”
现在轮到高磊发呆了：“你出国不是和W先生合作？”
”我只是暂停营业，调整思路。”
“你的艺术梦想就这样放弃了？”高磊看起来比她还要惋惜。
““艺术的核心是创作，而美是以各种形式存在的。还记得你当初对我说的吗？无论这只手能不能握笔，我还是我。”
季微澜伸出右手，在高磊的左胸轻轻勾勒出心的形状。
“经营民宿，建设村庄，都是我的心血创作。我的艺术梦想没有被放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延续。”
“好，等你回来！”高磊扬眉而笑，“也说不定我先研究成功——只要恢复力指数远超破坏指数，环境压力就不存在。”
这是台风过后的海滨，满地泥泞，阴云未散。执手相看的两人，在彼此眼底看见了光和希望。
“先把扫帚还给我。外婆说了，扫三下才能把风浪挡在外面。”
“那就不用扫了。有风浪，一起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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