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连然殿下

东启先皇也就是赵冉曦的外公在位的最后几年里，北洺国就一直用武力骚扰东启边城，规模虽不大，但也足够让东启百姓民不聊生，到最后终于发展成大规模战争。北洺国作为侵略者最终战败，但东启也同样遭受了重大的损失。

        因战争而失去生命的士兵和被迫遭受战争死亡的平民百姓多得无以计数，就连东启先皇和朝霞公主也因为这场战争的原因最终甍逝。

        战争结束的同年，当时为太子的东方安遵照先皇遗诏继了皇位，作为战败国的北洺国将年仅四岁的皇太子连然送往东启成为质子，到如今已有十六年了。

        赵冉曦不知成为他国的质子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但她了解那种和亲人分离是如何的痛苦，而且连然还是被抛弃的那个，想到这里，赵冉曦看向连然的眼中竟不禁的带了一种惺惺相惜。

        当连然听见东方康的声音转身时，一抹白色的身影却是最先映入他的眼帘，她就是一直盯着他看的那位女子吗？

        待他看懂她眼中的情绪时，又不禁微微愣住了，那是一种不同于他人的眼神，没有他以往经历的嘲笑，可怜，或者是同情。虽只是一瞬间，但他已然读懂了，她在安慰他。

        两人视线对视片刻便各自移开，赵冉曦这才将目光投向水中那朵含苞待放的白莲。但此时，那水中的真白莲却是怎么也比不上那画中的白莲了有如此莲，她也不枉来此了。

        “三皇子！”连然冲着东方康微微点头，态度不卑不亢，算是打了个招呼。

        “四弟，三哥今早就遣人前去邀你一起来游湖赏莲，没成想四弟倒是快了一步啊！”东方康虽是对着连然说着此番话，但眼神却是早已放在赵冉曦和赵银书二人的身上。

        之前在湖上时因为距离并不近，东方康只能看出个大概的轮廓，此时近距离之下一看，光是那双裸露在白纱外的晶莹双眼就已让他震惊，他见过美女无数，眼睛漂亮的女子也不少，但他从来没有见过哪双眼睛有如此的清、亮、纯，比之天上的星星更加的耀人。

        但是，嗯生面孔，得查查

        东方康话音刚落，一声音便跟着响起：“康哥哥，连王哪里需要人请啊，咱东启的莲就算开得再好，那也比不上人家北洺的血莲啊，连王怕是看都看腻了……。”故作停顿后，又道：“啊……本郡主忘了，连王被当做质子送往我们东启的时候才四岁呢，四岁的孩子估计是没看过血莲的了”，然后又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

        出声的女子正是嘉娜小郡主东方嘉娜，但与之前在湖上时幽怨如诉的声音比起来，此时的她透着浑身的娇纵跋扈爱挑刺儿。

        跟在东方康身后的众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嘉娜郡主，有的人甚至还跟着附和起来，毕竟人家嘉娜郡主可是悟亲王府的嫡女，像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可是惹不起滴。

        连然还是依旧的云淡风轻，又坐下默默的描着画，似乎嘉娜郡主话中的人物并非是他。

        不过，在众人跟着附和的时候，他竟是不由自主的偏头看向了赵冉曦，他想知道，此时她眼中的自己是否一样……。

        还是那双清澈的眼，但连然此时却是不敢肯定，她眼中的清澈到底是因为他，还是他画中的白莲，她看得也太专注了

        赵冉曦如若无人般继续观赏着周围的景色，心中盘算着等过两日这朵白莲盛开了一定要再次前来，而且还要将大哥也带来，毕竟这怕是今年的最后一朵白莲了，大哥和她都是最喜白莲，一定不能错过了。

        赵银书站在赵冉曦身旁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气，小姐说过，人要心平气和，可是，可是她一看见那个劳什子蓝如雪就火冒三丈，东方康不就盯着她家小姐看了看嘛，值得她一副要吃人的神情吗，第三者还不知道收敛点？想跟她家小姐比，她蓝如雪算哪根葱？

        赵冉曦发现暴脾气丫头赵银书微微的眯着双眼，两手也紧紧攥成拳头，看来，这火药桶怕已经是在极力忍耐了，看来还是提早回去为好！

        只是……在赵冉曦带着赵银书即将离开之际，东方康终于出声：“四弟，既然今日在此相遇，不如一起前去醉仙楼用午膳吧”，停顿片刻后又对着赵冉曦二人接着道：“两位姑娘，相遇即是缘分，不如一同前去！”

        在场的诸位都是明白人，东方康最后的相邀之话才是重点，毕竟，从湖上的远观到现在的同亭近看，东方康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眼前这两位女子身上，众人心生感慨真真是‘难过美人关啊’。

        赵冉曦还未来得及回复，嘉娜郡主又率先出声：“康哥哥，为什么要请他们啊，本郡主可不想和敌国的质子同桌用膳，想想就晦气！”

        赵冉曦实在是忍不住笑意笑出声来。

        这声轻笑成功的让嘉娜郡主闭了嘴，但随后嘉娜郡主反应过来之后则是满脸恼怒，叫道：“你……你竟敢嘲笑本郡主！”一边说一边倾身向着赵冉曦的面部抓去。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眼看嘉娜郡主的手抓向白衣女子的脸，手指尖儿甚至泛着点点灰色暗光，显然已是聚有灵力，没想到这小郡主还是个修真之人。只余那层有些薄透的紫纱时，周围一阵倒抽冷气声，不知是谁家小姐甚至发出了惊呼声。

        第二声惊呼接连响起，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犹如救命的惊呼竟不是那白衣女子所出，而是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对象……嘉娜小郡主！东方嘉娜捂着右掌颤抖着，然后两眼一闭竟是晕了过去！

        这一次不知是嘉娜郡主的声音是真的太大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连然终于停下手中画笔，但也并未回首，改而似专注的盯着画中白莲。

        同样被吓住的还有三皇子东方康，嘉娜郡主出手太快他未来得及阻止，而且他与嘉娜中间还隔有蓝如雪，即使他出手阻止了也只能保证那白衣女子伤得轻些，但毁容是免不了的了。

        只是，为何受伤的是嘉娜，她明明已经抓向那层白纱了，难不成那白纱是天蚕丝所制，但就算是也只能保证那白衣女子受伤轻些而已，却为何会伤到嘉娜，毕竟人家好好站着并未出手。

        在众人包括东方康在内还未出声之前，蓝如雪先发制人，道：“大胆，竟敢伤嘉娜郡主，还不将她们抓起来听候悟亲王府发落！”

        “呵呵！”又是两声轻笑响起，不过其中语气却之前更加的让人生气。

        赵银书玩弄着面纱坠着的下摆，睨向蓝如雪，轻笑出声，问：“不知……，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们伤了她，我们连手指头都未动一下，她自己伤了她自己关我们何事！”

        蓝如雪被噎的哑口无言，毕竟大家都是亲眼目睹的，只是，嘉娜不可能自伤，她敢肯定，出手之人定是那位白衣女子。

        “三皇子，定是她们伤了嘉娜郡主！”蓝如雪本想搬出悟亲王府来好定下赵冉曦和赵银书的死罪，只奈话才刚出口就被东方康打断。

        “好了，如雪，还是先送嘉娜回去吧，她的伤势要紧，其他且稍后再说！”东方康说罢便吩咐跟在身后的随从将嘉娜郡主半抬半扶着出了玉莲亭。

        嘉娜郡主被人安置在随行的小船上，摇摇曳曳的向着湖边划去。东方康不禁深深叹气，嘉娜这小性子终于遇到对手了。

        不仅众人没有看出，他当时也没反应过来，后来稍想一下才明白，嘉娜是属于自伤，也就是被白衣女子出了一招‘反噬’，嘉娜想伤别人多少便会反噬她自己多少。

        真是没想到这白衣女子居然也是修真之人！但嘉娜受伤一事的确不能怪那位白衣女子，毕竟她此举完全是属于自卫。只是，嘉娜会放过她吗？悟亲王府会放过她吗？仅凭嘉娜那性子就得将对手扒一层皮。若是再加上王叔？那至少得是八层了！

        此时的理智告诉东方康，不论真相如何还是假象如何，他一定要护住这女子，不然今后他定会后悔的。

        只是，貌似她并不领情啊。

        “是我出的手！”声音依旧不平不淡的冷清。

        赵冉曦轻轻淡淡的扫过蓝如雪，然后视线停留在地上，那是之前嘉娜郡主站过的地方。眼眸眯了眯，道：“我这只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她运气好，灵力低，所以也就是轻伤而已！”

        声音悦耳，但却透着几分清冷，其所表达的意思也是很明显，嘉娜郡主想伤人没伤着，最后落得个‘伤人自伤，自讨苦吃’的下场。

        “皇上曾在十年前便发诏书昭告天下，封北洺太子连然为东启四王爷，封号连王。从那时起，他就已不是质子了，而是我东启国的四皇子，享有和东启皇子同等的待遇。而且……，若我没记错的话，不论是嘉娜郡主还是蓝如雪郡主，你们身上貌似也流有北洺皇室的血吧！”赵冉曦无畏蓝如雪已经略微恼火的眼神，继续道：“这样说来，嘉娜郡主和蓝如雪郡主可都是连王的亲戚呢！按辈分算，二位得称连王一声表哥吧！”

        赵冉曦话音刚落，人群中相继发出一阵冷颤颤的倒抽冷气声。都这位白衣女子的胆子也忒大了点儿吧，竟然敢在公众场合谈论悟亲王府和蓝丞相府的血缘问题，难道她不知道那是悟亲王府和蓝丞相府的避讳吗？谁碰谁死啊！

        蓝丞相府的当家主母丞相夫人微公主是悟亲王的亲妹妹，而他们的母妃则是先皇的淼贵妃。

        说起这位淼贵妃可真是盛宠，从进宫那日开始就成为先皇最宠爱的妃子，不久之后怀上了龙种便母由子贵成为先皇的贵妃。她的肚皮也算争气，一举得男生下了悟亲王，就连之后生下的女儿也当了文官之首丞相的夫人。有了一双儿女年纪算是徐娘半老的她不仅没有因为年华渐渐老去而失去先皇的宠爱，更是盛宠不衰得几度欲被传先皇要立其为皇后。当然了，斗赢后宫无数宠妃成为最终胜出者的淼贵妃并没有坐上梦寐以求的皇后之位，先皇驾崩后还被一道圣旨拉着到皇陵陪葬去了，这一切也是因为她的身份。

        淼贵妃虽然盛宠不衰，但她的身份也是她坐上皇后之位的枷锁，还是永远都无法逃脱的致命枷锁。

        淼贵妃原名连淼，原是北洺国的天淼公主，后来被北洺皇帝送给东启先皇做了妃子。虽说她极得先皇的宠爱，但她的身份却是永远也更改不了的。一个敌国的公主，而且还是个庶出的公主，试想，东启的众朝臣怎么可能让她成为后宫之主。

        其实简单的说，盛宠不衰差点成为皇后的淼贵妃其实就是北洺国送往东启的一份礼物，她的身份与连然是一样的。

        赵冉曦说完便向着连然望去，他依然还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因为位置的关系，赵冉曦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赵冉曦不知道的是，她此番的话犹如惊天巨雷在连然心中怦然炸响。

        连然四岁从北洺太子沦为质子，从此生在他乡。第二年，母后有了新的身孕，又是个男孩儿，父皇母后高兴得合不拢嘴，母后更是提出另立幼子为太子，将他这个年仅五岁的亲儿子忘了个一干二净。十岁时被东启皇封为连王，虽说东启皇曾发诏书昭告天下已收他为义子，但他是质子的事实却也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而他现在也不想去改变它。

        只是，心里的伤痛却从未被抹去，他自己是知道的，也一直都明白，他是被父亲和母亲共同抛弃的一枚弃子！她，是在替他说话吗？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连然的脑海中，他不敢相信，这世上除了他的母后曾为他伤怀了些时日以外居然还有人会为他说话，她真的与其他人不同。只是，她是谁？又为何会对他另眼相看！

        “四弟，嘉娜她年纪小，你也知道她那小性子，就莫要与她计较了。”东方康适时的站出来打圆场，对于连然倒是好处理，毕竟嘉娜对他的态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东方康觉得赵冉曦二人才是此时最大的麻烦，他有一种感觉，一种他此时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觉。貌似，此时的他内心隐隐有些激动，他……这是怎么了？

        不管如何，眼前的情形是需要解决的，贵为皇子的东方康竟抱拳作了个文人礼，尽显君子风范，转身对着赵冉曦二人，道：“舍妹鲁莽，实在是冒犯两位姑娘了，还望两位姑娘莫要计较！”

        眼看赵冉曦二人点点头没再出声，东方康则放下心来。嘉娜的伤不算严重，只是手掌需要将养些时日罢了。悟亲王府那里有他周旋也应该不是问题，回头他亲自去一趟悟亲王府露个面也就是了，毕竟这次是他将嘉娜带出来的，去看看她也是应该。

        “今日本是来这玉莲亭赏白莲，哪知竟是只余一朵，也没什么好观赏的了。大家若是不弃，不如移驾醉仙楼，也正好一起用了午膳，各位意下如何？”东方康客客套套的邀请着同行的官家公子与小姐们，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人家要请的不是他们，所以都纷纷表示有事，婉言拒绝。

        东方康也知道他们的意思，也不多说，随手吩咐了随从将他们一一送回。

        玉莲亭中只剩下赵冉曦、赵银书、连然、东方康、蓝如雪以及几个随从丫鬟小厮。

        此时蓝如雪内心十分复杂，她想尽快离开玉莲亭。只是，她又不得不留下，毕竟，东方康还在这里，更重要的是，她知道东方康想要做什么。

        东方康相邀午膳，连然并未接话。

        相比起连然的淡然，一旁的赵银书却是有些急性子。这个东方康，他是瞎子吗，蓝如雪的脸都要变成猪肝色的了，他居然还要邀请她家小姐去醉仙楼用膳，难道他不知道女人的嫉妒心吗，谁还有心情吃饭啊！而且还是跟蓝如雪一同用饭！用毛啊用！

        “多谢三皇子好意，既然莲花也赏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听闻赵冉曦婉言相拒，东方康也不好继续相邀，只接着找话道：“也不知是谁将白莲摘得只剩一朵了”

        赵冉曦现在并不想与东方康有太多交集，先看看那孤坐的背影，又转眼看了一眼蓝如雪，再看了看伫立水中的白莲，最后将视线定在画上，总结道：“看了四朵，也算没有白来。”

        众人两眼懵逼：四朵？哪儿来的四朵啊！

        赵冉曦带着赵银书出了玉莲亭，等两人坐上赵实的小船，又转身朝亭中那抹白衣喊道：“四哥，下回见面请你饮茶！”

        亭中三人皆是一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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