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伤痛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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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世间，还有什么东西值得留恋吗？
是这几个在病床前喋喋不休争吵的所谓家人吗？
贺一婷是揪着贺一喜进来的：“鬼鬼祟祟地又想跑，自己闯的祸一次比一次大，就是不肯认错吗？每次都要一走了之？！”
贺一喜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看俞宗光，但依然嘴硬地嗫嚅着：“我怎么知道她怀孕了？她自己又不说！又穿那么宽松的衣服！”
“没有怀孕的人就可以被你随便推下楼吗？啊？！大学这样教你的啊？！”
“吵什么吵？”梁老太太冷冷地打断她们，自己却忍不住数落起俞宗光来：“怪总是要怪别人的，好端端的大屋给你住，那么多佣人给你使唤，偏偏要自作主张跑到山沟沟里面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婆婆的有多刻薄多难相处呢！这下好了，出点什么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也不知道图什么……”
贺一婷都听不下去了：“妈，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很难说您有多好相处呢！”
“我怨什么了吗？”老太太总有自己的道理：“这流掉的，不是我的孙子？我不难过不心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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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宗光身心俱痛身心俱疲，不想听见她们的声音也不想看到她们，她实在不愿再克制了，不愿做端庄淑妇了，可脑中固存的一丝理智还在阻止她，不让她直接撒泼打滚赶走这几个此刻尤其面目可憎的人。
直到贺一航冲进病房、扑到床边。
贺一航还没说话，俞宗光就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是真的难过委屈，也是真的想发泄，她上气不接下气哭着喊着骂着：“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你……你孩子没了……你孩子没了你……你还顾着出差……你有什么……你现在才来……有什么用？！你走！！！你走啊！！！我不想看见你！！！我不想看见你们……啊！！！走啊！！！”
贺一航依然不说话，任由俞宗光歇斯底里地捶打着自己，只用眼神示意母亲和姐姐妹妹离开。
梁老太太从没见俞宗光这样失态不得体过，不禁皱起了眉头，但终究没再说什么，跟贺一婷一人一边架着贺一喜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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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宗光被贺一航轻轻抱着安抚着，哭也哭累了，又如愿以偿清走了烦心的人，渐渐地情绪缓和了一点，不再那么激动，但时断时续的抽泣还是止不住。
贺一航拍着她的背，终于开口：“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不发生也发生了，不再去想了，好不好？”
他扶着俞宗光的双肩，将她扳离自己的怀抱一点，一双眼睛温柔如水地注视着她，又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养好自己的身体，我们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对不对？”
俞宗光还在一抽一抽地：“我、我知、道……我、我就、是难受……忍、忍不住……呜呜呜……”
“哭吧……哭吧……没事，哭完了就没事了啊。”贺一航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哭完这几天，回去雅雅还等着妈妈疼爱呢，要坚强一点啊，老婆。”
是啊，如果不是还想着小雅雅，俞宗光是真的就这样去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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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也不能完全指望贺一航，虽然他的怀抱确实给了俞宗光很大的安全感，但也就那么一次而已，之后他就又忙于工作，都没有时间来医院了。
母亲倒是天天来送饭，给她打开水削水果，忙进忙出的，虽然脸色不太好看，可能同时还在为俞宗耀的事烦心，但总归算是陪伴着她度过了这段最痛不欲生的日子。
出院的时候，贺一航也脱不开身来接她，还是母亲张罗着，帮忙收拾东西，不过俞宗光也不是行动不便，虽然身体还在隐隐酸痛，缓慢走着也能自己照顾自己了，这时候她倒没那么矫情，毫不在意没有三五成群的人扰扰攘攘着来关心自己。
母亲看她心情不错，见缝插针又开始教育她：“回去以后，别这样天天丧着个脸了，日子还得往下过不是？没了孩子，你老公、你婆婆，心里都不好受，没有谁是该一直迁就你哄着你的，知道吧？”
俞宗光心不在焉“嗯”了几声，也没觉得这番话多不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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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以后的氛围跟以往并没有太大不同，每个人依然各忙各的，依然不热衷互相嘘寒问暖，贺一喜更是直接躲起来不见俞宗光，这次竟然没敢再离家出走了，还挺令人意外的。
对她，俞宗光谈不上原不原谅，反正由始自终她就是用那样的态度对待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改变吧，总不会从此以后因为愧疚的维系两人就亲如姐妹了呀……如果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在不知情和喝醉酒的情况下，导致别人意外流产，犯不犯法？应该是要承担民事赔偿责任的，但这个责任，身为嫂嫂能向小姑子追讨吗？是不是难免要落得一个不近人情、斤斤计较的骂名？何况这明明不是赔多少钱就能弥补的事，身体和心灵所承受的痛楚，是简简单单一个数字就可以衡量的么？
俞宗光决定完全忘了这一切，就当没有贺一喜这个人存在，就当住在别墅里那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都是一场梦，一场醒来就不必再记起的无关紧要的梦。
至少这样，她能控制自己的心，不堕入无尽的苦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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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身体的记忆却难以预料地顽固很多，俞宗光又开始抗拒与贺一航亲热了，这次是完全竭力压抑都压抑不住的本能的恐惧。
贺一航似乎也不怎么介意，反正他最近经常三天两头出差不回家。
不用母亲提醒，俞宗光都明白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可她暂时想不到任何办法，听网上的建议去健身、做瑜伽，也收效甚微。
也许是姐弟之间奇特的心灵感应吧，俞宗耀仿佛知晓了俞宗光这难以启齿的阴影一样，变着法儿地想哄她开心，自己拍视频赚到一点点钱，全拿来买各种礼物送给她和小雅雅，他是铁了心要跟父亲对抗到底了，估计把父亲气得不轻，因为一向疼他的母亲都不敢偷偷接济他，所以他到头来穷困潦倒地又只好找姐姐蹭饭吃……真是令人好气又好笑。
“姐，我们去滑雪吧！你知不知道，北方已经下了好几场雪啦！”一边吃着饭，俞宗耀一边兴致勃勃地向俞宗光提议。
俞宗光则提不起兴趣：“怎么突发奇想要去滑雪？我又不会……”
“不是啊，雪鸥哥说姐夫有万凰山庄的会籍，那里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带我们去见识一下嘛~~~”俞宗耀央求着她，看样子是真的很想去：“你可以去泡泡温泉，做做spa啊~~~对你身体有好处的！”
俞宗光无奈地笑了：“雪鸥哥教你这么说的啊？”
“也没有……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很懂事的好吧！”俞宗耀有些被揭穿的尴尬还死不承认。
俞宗光不忍再扫他的兴，便勉强答应下来：“行吧……那我得先问问你姐夫。”
没有了孩子，有个天使一样的弟弟也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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