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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太医终究是外男,  除却太后皇后之外,其余的后妃是没有固定请平安脉时间的,有孕与否云滢自己心里也算清楚,  她身体康健,距离上次月信尚且不足十五日,这要是能诊得出来才是怪事。

        杨怀业坐在墩上隔着绢帕问脉,云充仪都是每日来清宁殿轮值的,在这方面并不介意,  也就没有放帘子。

        他请了脉之后觉得没什么不妥之处,便起身请安告辞,  但是反而被云滢叫住了。

        “杨太医是才入宫不久的么,  我见从前伺候老娘娘的太医都是两鬓斑白,  还是头一回见到您这么一位青年才俊。”

        云滢笑着问了一句,张太后平日里信不过年轻的太医,  嫌他们学艺不精,  经手的病例又少,都喜欢用太医院的老人,  若是杨怀业能入清宁殿伺候开药,  太后也肯服他的药方,那应该十分有名才对。

        杨怀业微微怔住,  他低着头同云滢说话,“回娘子的话,  臣父亲讳明扬,原本是太医署的旧人,前些时日上书乞骸骨,因此才由臣接替。”

        太医杨明扬是原先伺候太后的老人,最擅妇人科,  而且又与杨太妃沾了些亲故,太后爱屋及乌,自也就叫这个年轻人进来侍奉了。

        云滢问了些医理上的问题,杨怀业一一答过了,有时候年轻太医也有年轻的好处,敢下药,说话也清晰利落,爽快得很。

        杨怀业开始以为云滢要问的是太医署给太后备的那份脉案,太后的病情如何只有圣上与老娘娘自己知道,这个连皇后都是不能瞧的,他已经想好了如何婉言推拒,结果云滢却只是在知道了他主攻妇人科后问了些医书上的问题,那些不该问的一句也没有说。

        宫中贵人一般都不爱看这些医药书籍,头一回有皇帝的嫔妃向他请教这些,他也觉得新鲜,就按着医书解答了。

        云滢问完了话便吩咐兰秋看赏,福宁殿送了许多金银所制的精巧物给她,只要出门,她就会让身边人盛一些放进荷包里,以备不时的打赏。

        杨怀业知道会宁殿的娘子有圣眷在身,自会比别处阔绰,但也想不到云充仪肯这样看重自己,他学识不差,又是有些关系,只是在太医院中论资排辈,还轮不到他传道解惑,低声恭敬回禀,“臣斗胆问一句,娘子怎么会喜欢读《本草拾遗》这些书?”

        他对宫中的嫔妃也稍微知道一些,云充仪出身官宦人家,入宫后也是以歌舞娱上,没听说她懂过这些。

        “老娘娘病得这样厉害,我若是一点也不懂,就是想尽些孝心也没办法。”

        云滢倚着桌案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稍有些疲惫之色,“我听官家说起,你们太医署近来新置办了好些铜人,是为了叫太医们考试用的,可惜我不大好往太医署去,否则定也要试一试的。”

        铜人之说是先帝朝一位名医提议的,为了考验们太医是否能认准穴位所设,铜人身上的穴位留有小孔,铜人质地坚硬,下针的时候准确扎入穴位才会有浆液流出,不合格者不能入院供职。

        杨怀业称了一声是,“娘子要是喜欢,可以请圣上下令,不需劳动娘子玉步,差内侍搬到内宫也是一样。”

        兰秋知道自家娘子夜里常常会奉送一些药膳给太后,待杨怀业退出侧殿向太后禀报,才扶了她出殿往茶房去。

        太后渐渐白日里醒的少了,那晚间不食的规矩也暂且搁下,只要内殿吩咐,膳房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待命的。

        老娘娘觉得滋味尚可的流食是早就备好了的,一直在茶水间用炭煨着,等到老娘娘想要用的时候正好端进去。

        茶房的宫人倚着架子正有些瞌睡,见到云充仪过来几乎是一瞬间被吓得清醒过来,她伏在地上正想求饶,却见云滢用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她们几个小宫人不要说话。

        “你们也不怕炉上的炭燎到眉毛,燎干净拿眉笔画着也就罢了,万一火星伤着皮||肉怎么好?”云滢环视了一圈,果侍茶才人已经熬不住偷偷歇了,剩下两三个小宫人守着炉子。

        “不知道娘子过来,奴婢们该死。”小宫人瑟缩着站起身,小心问道:“不知道是老娘娘想用什么了,奴婢们马上送进去。”

        “汤都煨干了,你说老娘娘要什么?”

        云滢让宫人打开各个汤罐瞧了一眼,有好些闻着就比药还苦,只剩下一两罐还勉强能看的,她让兰秋取了其中一罐黄芪桂枝汤,另拿了两副瓷具,安抚这些女孩子们:“好端端的哭什么,春困秋乏夏打盹,谁都有瞌睡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紧着去膳房再叫人做一遍,老娘娘才刚醒不久,且等着吧。”

        她等圣上的时候也常常会熬不住,宫中长夜无聊,正常的人这个时候早都该睡了,也不必苛责她们的错处,宫人应了一声是,留了一个守着茶水间,另外的两个清点药膳单子,又往膳房里去了。

        兰秋抱着汤罐随娘子走动,往常娘子都会当着太后的面舀一盏先喝,觉得好了才会再舀出一份奉给太后,但今天云滢却将汤罐端回了请脉的侧殿,吩咐她出去守着。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清宁殿的偏间,兰秋也不敢太放着她一个人在殿内,孰料云滢反倒是有些瞧破了她的心思,笑着责备了一句:“会宁殿里有什么东西你都是清楚的,我这一身妆束也是你们几个安排的,还在不放心什么?”

        她是云滢身边的宫人,云滢要做什么她能劝,但是拦是拦不住的,便依言退到了殿外守着,等到云滢叫她进去的时候才进殿。

        侧殿长久空置,等闲时候也不会燃什么名贵的香料,空气中有些淡淡的血|腥味,虽不易察觉,但是兰秋心中存着事,自格外留意些。

        云滢并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就要割腕抹脖子的人,而她的手腕一如往常纤细洁白,也没什么叫人看着害怕的痕迹,兰秋不敢言语,悄悄看了云滢一眼,才端了桂枝五物汤随她一起进内殿。

        文贵人坐在距离太后不远不近的位置守着,新的太医给太后开了几剂丸药,但是老娘娘还是有些不太情愿服用,常常是合了甜汤一起吞服。

        她今夜心中存了事情,难免显得有些束手束脚的,见到云滢来了连忙起身,侍立到一侧去了。

        太后平素更喜欢沉稳大方的嫔妃,但并不喜欢木头样的女子,本来胸口有些沉沉的,和一个畏缩的人待在一处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吾听皇帝说你最近在同韩国夫人一道读书?”太后就着云滢的手服了甜汤与药丸,“韩国夫人也通医理吗?”

        杨怀业从侧殿出来之后就到了太后面前回禀,太后要是问起来他们说些什么也不值得奇怪,云滢摇摇头:“夫人只知道一些典故,但是对于医书并无太深的研究,因此常拘着妾读些史书传记,这些倒不曾细说。”

        “方才文氏也说她堂姑母未出阁时不太懂这些医理,吾还想着周相公他们家也不见有一个学医的,怎么嫁了人反而爱钻研这些了。”

        太后随口一句话,叫云滢不免多看了文贵人一眼,她对前朝后宫这些纠葛几乎一无所知,单知道韩国夫人的姓氏,哪里晓得她同宫中的嫔妃还有些亲戚沾连。

        “奴在宫中多年,说来也不大清楚堂姑母的近况。”文贵人避开了云滢的目光,向太后行礼,“不过堂姑在家中确实是手不释卷,连老娘娘当年也称赞过的,说是好些奏疏叫闺阁中夫人写来反而比周相公更强些。”

        太后这段时日已经习惯了云滢的服侍,她本来就是临朝听政过的女子,行事思维更贴近君王,即便一个美人作为儿子宠爱嫔妃来看不是很合妾妃之德,甚至僭越,但是论起在病榻前照顾服侍,谁不喜欢一个生得又美、又会哄人的姑娘,整日沉闷又有什么趣儿?

        有这么一分体贴入微的好处,有些事情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今日的膳汤怎么有股旁的味道?”太后原本是很中意这道红汤的,但今天却有些不喜欢,“撤下去罢。”

        云滢不慌不忙地用自己那套碗舀了一些轻尝,笑吟吟地回禀道:“因为老娘娘不喜欢黄芪的苦味,这汤里除了多添加一味甘草,另外又加了好些和缓肝脾的砂糖,从前都是拿沸水冲了砂糖兑进煮好的汤里,今天可能是熬的时间久了,又配着新制的丸药,就显得味道古怪些。”

        文贵人站在旁边,她看见云滢送汤入太后口中时帕子几乎要绞断了,但是随后云滢又自己尝了好些,她才松开手中的巾帕。

        殿中一片静谧,云滢又喂了太后几口汤,太后不愿意说话,那就她一个人来聒噪,哄着太后笑一笑。

        “所幸你们娘娘把你安排在夜里,要是白日同皇帝撞上了,简直要叫七郎气坏了。”

        太后现在还不是很想睡,她懒懒地倚在床头看着身边低眉顺眼的云滢笑道:“七郎跟前你也得乖觉些才行,圣上在外间日理万机,回转到内廷总不会是想要自己寻罪受的。”

        这一般的女子见到夫主的母亲,都乖觉得像是只猫,婉顺得不得了,更不要说她在宫中多年威慑,嫔妃们对于清宁殿总是有一分天生畏惧的。

        但是离开清宁殿这片地方,皇后却掌控不住内廷。周婕妤的兄长为着妻妾臂上的守宫砂被除而虐待妾室,致人自尽,可她后来又晋升了一阶,加上她父亲又新立了功,兄长的事情自不了了之。

        因为内廷有她这个嫔妃和公主的缘故,外间连笑话也没怎么传,她反而张狂了起来,有一次从清宁殿回去的时候竟抢了皇后的道,而皇后虽斥责了她,可也够丢面子的了。

        做主子的最忌讳和下面的人动不动生气,奴婢们僭越可以罚可以打,但一般不能亲自动手,那本来就不是同等的人,和这些妃妾计较有失国母的体面。

        皇帝不太喜欢理会内廷的事情,这样的小事也传不到他耳中,但皇后既不敢登时处死了她,背后也没有足够的手段磋磨,受些气也难免了。

        连一个有公主的人都压不住了,更不要说皇帝现下宠爱的嫔妃。宫人们也会同太后说些会宁殿里除了床帐里的事情,云娘子除了吃穿用度有些从福宁殿挪补的,其实对于皇后还称得上客气,只是有时候常常会折腾陛下替她做这做那,全不像一个嫔妃该有的样子。

        云滢被太后说得面上赧,“官家孝敬太后娘娘,但是又不能常常留在清宁殿侍奉,只要娘娘的病能见好,见到妾这样想来也不会生气的。”

        “好不好的也便是这个样子,吃一日算一日罢了,”太后现下吃着的方子是杨太妃推举的太医所开,虽醒着的时候变长了一些,但是手脚远不如之前灵活,“七郎还听了那起子人的话,非要兴师动众地往汤泉行宫住些时日,他御极也有十五六年了,何曾离开过汴京?”

        这话明着有些抱怨,实际上却有些欣慰炫耀,皇帝云滢和文贵人也不好回答,只是笑着劝了两句,谁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不知趣。

        皇帝既已经同太后说过要往汤泉行宫的计划,那行程大约就是定准了的,只是随驾的名单尚未可知,太后服药之后渐渐生出困倦之意,合上了眼睛,宋嬷嬷见状让宫人过来扶着躺下,顺道让宫人传一声到膳房煮些浓稠的米粥,将上头厚厚的米油单拿一个碗撇出来预备着。

        文贵人陪着云滢到外间合眼歇一歇,她位份比云滢低太多,又完全遭了皇帝的冷遇,在云滢的面前倒多了几分谨小慎微的意思,瞧着云滢浅眠,自己却不敢阖眼,候着怕有别的事情。

        云滢这一觉睡得有些沉,晨起鸡人报晓侍女才将她唤起来交接轮值,回去歇着。

        她和文贵人一向是不同路的,但是出了清宁门以后云滢正要上轿辇回殿,却瞧见她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也没有过多理会,直接吩咐人起驾回去了。

        岫玉身为掌事的宫人,主位的娘子在外头,她本来是可以好好歇一夜的,但自家娘子揣了一把匕首入清宁殿,她就是想睡也睡不着的,听到仪仗的声音立刻到门口来迎她了。

        “娘子,教坊的林教习过来了,正在里头候着您呢。”岫玉见到云滢稳妥下辇之后才福身请安,随着娘子踏入宫门,“奴婢已经安排了早膳,不知道娘子是要同教习用些再去歇着,还是要先更衣躺一躺?”

        云滢现在略有些难受,倒也愿意进些早膳再回去躺一躺,皇帝这次并没有下恩旨叫歌舞姬过来献艺给云滢,但她又不是往日的美人,一宫主位召见教习也不敢有人说她的闲话。

        “姑姑怎么这么早就过来候着了?”

        云滢不喜欢叫宫人们侍膳,她每晚不得安眠,早膳的胃口也差,简单四五样都有些吃不下去,也不愿意宫人们在自己面前杵着晃来晃去。

        林芳烟得了云滢的破例吩咐能坐在一处用膳,但其实她也咽不下这些饭菜的。

        “娘子,外头的话都传成什么样子了,您还有闲心学琵琶曲唱《长恨歌》给官家听?”林芳烟看着内殿里摆着的琵琶,恨铁不成钢:“外头人变着法子地骂您,您还当那是什么好话?”

        云滢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急脾气地说过了,圣上每每对她都十分耐心,乍一被人不客气地对待,还稍微有些不习惯。

        “我学曲子也有好几日了,姑姑怎么今天想起来了?”云滢不想吃,就拿调羹搅弄着碗里的粥,“这些话他们爱传便传,只要官家信我,便没有什么妨碍。”

        这种传言是将皇帝一并说了的,圣上或许心里头有些介意,但也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对着旁人的。

        “娘子学曲子的时候,我哪里知道不光是咱们这里,外间也传唱起来的?”林芳烟越想越觉得生气:“我听外头人说,官家是有意晋封娘子族人的,您为什么不叫他们回京,要是您亲族里有个能时常进宫的诰命,何至于消息闭塞如此?”

        旁的高位娘子或多或少都会有自己知道外面消息的渠道,但是云滢却只能靠着她一个,皇帝是不太会同嫔妃说这些的,教坊偶尔与采买的内侍有通消息,花上些银钱才能知道些外面的情状。

        韩国夫人对外面的事情知道是知道,但是她是被贬宰相家中的女眷,恐怕在云滢面前也不敢说些什么。

        “你平时任性,怎么到这种要紧的时候就贤惠起来了?”林芳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就算是官家专宠,娘子也不能浑认下这些罪名,将来娘子腹中有了官家的孩子,这听着也觉得不好。”

        皇帝叫人查封了外头几家有名的书铺和勾栏,听闻都是朝中官员家的产业,但这样也已经有些晚了,外面好些难听的话。

        “姑姑,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他们,这哪里是贤惠?”

        云滢略有些嘲讽地说着:“叫他们在巴蜀之地待着算了,宫里的规矩多,韩国夫人进宫来教授我都已经有些叫人不满了,他们的诰命再怎么高也不会高过周相公家的娘子,想递消息也得通过宫人,我瞧着没什么不同。”

        她倒是想给林芳烟弄一个诰命,但是圣上却以为教习是服侍过先帝的人,封诰命有些不伦不类,礼部为了她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更不可能时隔多年不顾太后的旨意册封一个太妃出来。

        “外面的人愿意说什么都行,前一阵子不是还在议论老娘娘的事情吗,这会子又说起我来了。”

        云滢浑不在意:“连圣上都说,‘内廷隐秘事,不足为外人道也’,这些议论的人恐怕都不知道内廷有多少门多少路,随便说上一阵,就又有新事可供他们取乐了。”

        男子的话向来不可信,更何况是皇帝,林芳烟轻轻拧了她的手臂一下,“真是被官家惯出了脾性,你从前哪里这样不听人劝了?”

        她顾着云滢如今的身份,手下的力道也不可能重,哪怕是云滢这般柔嫩的肌肤也不会留下红印,但是云滢手里的碗却有些拿捏不住,险些滚落到地上去,把林芳烟也吓了一跳。

        “您倒是会挑地方得很,”云滢将碗筷都放到了桌子上,殿内无人,她对着林芳烟卷起褙子的衣袖叫她瞧:“就这么一处伤口,姑姑掐哪里不行?”

        林芳烟瞧着雪白肌肤上红红的一道,虽看得出伤口不深,但是也叫她三魂飞了七魄,她面容上满是惶急,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谁这般胆大包天,敢损伤娘子玉体?”

        她弄出来的伤口太浅,根本没流多少血就自己停了,连止血的纱布缚带都没用上,只不过是看着有一点吓人:“当是我自己弄的,剩下的还有谁敢?”

        云滢见林芳烟仍缓不过来神,不免笑了一声,附耳与她低言了几句,才叫林芳烟的眉头稍微舒展一些。

        “娘子要是存了这份心思,就该划手腕才对,您划这里,有谁瞧得见?”林芳烟瞧着她的臂膀,人都要心疼得受不了:“官家这些日子万一召寝,娘子还怎么过去侍奉?”

        “我为什么要划手腕,那岂不叫人知道了?”云滢将衣袖放了下去,神色淡淡:“太后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划得不深,必能瞧出来我是在做戏,划得狠了,就是玉肌膏也救不回来这道疤。”

        她本来就不大相信人||肉入药的事情,可能太后与圣上也不会相信,云滢自恃美貌,又看重自己的肌肤,服侍皇帝的女子身上不能留疤,那便取一个折中的办法,得藏着掖着一些。

        太后本来对她的印象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有些话说的不好,她是不会信的,露马脚露得太快,反而弄巧成拙。

        她身边几乎没有信得过的人,岫玉、兰秋和蕊月都是入内内侍省选出来的,并没有一个人是从一开始就同她一条心的。

        说她们不好也不对,皇帝吩咐入内内侍省选出这些人来给她,也是不想有别的人趁机往会宁殿塞些不该有的人。

        不过这也有个不可避免的问题,这些人听话怕也不是听她的话,会宁殿有些风吹草动,圣上其实都会知道的。

        她可以在天子的面前玩弄一点不逾越底线的小心机,让人一看就破,但前提是那全都是为皇帝好的,而不是她为了宠爱利欲熏心。

        原先会宁殿里点的都是名贵的香料,如果不是因为圣上,她其实不大能领略“四弃香”这种流行在穷酸书生间的廉价熏香——甚至那些廉价易得的原料都不能称之为香料。

        依照圣上往日的品味,固也不见得太喜欢这种香料,只是因为那是她难得委屈自己心意,顺应节俭之风鼓捣出来的东西,天子熏染后难免往前朝去,大臣们闻到了自会晓得这位内廷的娘子有多贤惠。

        有些话有些事,不该她自己去说去做,那样太失于刻意了。

        “姑姑不用太担心我的,您不是奉了坤宁殿娘娘的命去排练前朝歌舞么,忙您的去就好了。至于圣上……”

        云滢望向林芳烟,莞尔一笑:“想来官家过一会儿就会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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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包子会在一个比较那啥的时候到来,我不太好意思说(老脸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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