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们不得神的喜悦（七）
临近上班时间，人渐渐来全了。
似乎是沈舒宸经常给手底下人带早饭。
昨夜跟着加班的赵媛、贾向荣、丁梓湖三只，都很自觉，一人领了一套煎饼，欢天喜地啃得四楼刑侦大队满屋子飘香。
魏白回过神来，三两口囫囵吞下剩余的半个煎饼。
沈舒宸看他塞得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如同嘴里塞满坚果的小仓鼠，觉得好笑。
倒了杯热水递在魏白面前。
“头儿，痕检和物证那边的资料都汇总过来了。”
薛锋带齐材料找到沈舒宸，仍旧是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不苟言笑严肃至极。
“被害人手机和电脑数据，小丁那边也恢复好了，也在这里。”
沈舒宸接过材料，大手一挥。
“通知全组，十分钟后，小会议室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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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归纳已有的所有信息，总结出几处疑点。”
沈舒宸站在会议桌尽头侃侃而谈。
“第一处，根据被害人未婚妻白渐伊的证词，与李卫华周五晚十点曾在公司楼下见面，在被害人手机打车软件里，我们也查到其当晚的具体行动线。”
拿起一张照片，贴在展示板上。
“这是死者手机里的几条打车记录。”
又贴上被害人家周围，放大过的地图。
沈舒宸在地图圈出三个坐标，分别标为“李家”、“公司”、“白家”。
“第一条记录在21点50分，从李家到公司，车程大约十二分钟。与白渐伊证词中时间相吻合。”
沈舒宸将这段路线，在地图上大致描绘出来。
“第二条记录是22点11分，先从公司到了白家，据白渐伊证词，是李卫华送她回家。”
这条路线也被大致画了下了。
排排坐在会议桌两侧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
“奇怪的是，李家在白家东北方向，只相隔三四条街，但车子并没有直接往李家开，而是向南边行驶，又回到了公司附近，最后绕道回的李家。行程结束时间在22点38分。”
沈舒宸换支红色记号笔，将这段绕远的形成勾画出来，在旁边打了个问号。
“薛锋和贾向荣的任务，联系这条打车记录的司机，请他配合做个笔录，问清楚返程时发生什么事要绕行到达目的地。”
“是。”贾向荣和薛锋齐声答应。
“第二处，在物证科送来的清单中，我特别留意到，没有出现白渐伊所描述赠送给死者的劳力士手表，考虑到该手表价值不菲，不排除被偷盗的可能性，媛媛，这事儿交给你，追查一下手表的下落。”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大家还有什么疑问么？”
丁梓湖颤颤巍巍举起手。
“沈哥，我有个发现，不知道对破案有没有帮助。”
“说说看。”
“恢复李卫华电脑数据后，破译了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有大量客户和其他竞争公司资料，内容过于详尽，其中涉及到对手公司的商业机密，这些资料来历不明，会不会暗中隐藏不法交易或是商业利益纠纷导致了仇杀……”
丁梓湖声音渐小，越说越不自信。
“从凶手勒毙作案手法，有较为明显的泄愤情绪，仇杀确实有很大可能性。这条线你仔细查查，找出这些资料的来源渠道。”
作为技术专员的丁梓湖，在推理方面获得认可，心理上受到莫大鼓舞。
“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各部门抓紧时间行动起来。”
高新技术开发区名字听起来高大上，其实周边并不繁华。
没有成型的大规模商业圈，也没有吸引游客的景观建筑。
只有成片待开发的规划用地，大批仍在施工的楼盘、设施。
政府给予了这片区域无限美好的蓝图。
也许日后这里会变成一个新的城市中心，夜里也会有无数高楼，通宵点亮着迷人的灯火。
但现状是，大白天路上也见不着一个人影。
道路两边零星开着的几家商铺，就显得十分佛系，仿佛在说，相遇即是缘，不求你花钱。
沈舒宸开着车，载着魏白，穿梭在几条萧索的街巷中。
“薛锋昨天走访了李卫华公司其他同事，打听到不少小道消息。”
沈舒宸摆出一副闲聊八卦的架势。
“他们当中最年长的俞梓荣，辈分上算是李卫华的前辈，来公司时间也久。”车子打了个弯儿，又再路口掉头。
沈舒宸边八卦边伸长脖子左顾右盼。
“如果不是李卫华跳槽过来，空降主管，公司人都说，这职位很有可能是俞梓荣的。”
“你觉得他会因为这事，暗恨李卫华，而后咔……”
魏白在副驾驶，比划出勒人动作。
“说不准啊，听说俞梓荣私下里有跟别人抱怨过，如今职场压力这么大，要是一时顺不过这口气，真有可能冲动杀人。”
“现场情况分析，排除激情作案，凶器是结实的专业登山绳，李卫华家中没有任何其他专业登山装备，凶手有预谋的准备好凶器，带入案发现场。”
有理有据，沈舒宸很难不赞同。
“能勒毙并且制服住挣扎的成年男子，需要不小的力气。我还是更倾向于作案人是健壮男性，嘶……”
警局给沈队配的出勤车，又老又破，沈舒宸一般都不开，要出现场就挂个警铃开自己车。
这一堆破铜烂铁，排气口像是有那个肺病，刹个车，排一口气三咳喘，颠得说着话的沈舒宸好悬没咬断舌头。
“靠！等案子结了我就给张局打报告，非把这破车给换了！”
车子停在街角，一家24小时营业便利店前。
沈舒宸指了指店门口一个监控。
“小区周围转了一圈，就这家店安了监控，看看有没有拍到什么。”
这一片开发区，道路建设仍不完善，只几条主路安装了监控。
李卫华所住小区，周边小道四通八达，但却没有探头。
找了这么一大圈，也只遇着这一家有监控的。
万幸，这家店监控七天自动覆盖，周五晚上的录像还保留着。
沈舒宸一股脑把七天的录像打包，都拷贝进了手机。
优先找出周五傍晚时分视频，监控安装在店内墙角位置，角度能清楚照到收银台和店门口，稍带
的透过玻璃，能看到一点店门外马路边的情况。
两人并排坐回车后座，头凑在一起，死盯着手机频幕。
看起来，这里开店生意真不怎么样，视频里半天没有走进过顾客。
沈舒宸选择六倍速食用，观感更佳。
19点42分，走进一位中年大叔。
调回正常速度仔细辨认，没有任何印象。
魏白也摇头，应该只是路人。
视频里的中年大叔，买了包烟，又六倍速的速度离开了。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毫无变化的画面。
终于，又有人进来，这次是两名男性并排走进店里。
魏白和沈舒宸立马认出——俞梓荣和王明。
只见俞梓荣一只胳膊勾住王明肩膀，似乎是有些醉了，站得不是很稳当。
向店员询问了几句，店员皆是摇头。
最后两人什么也没买，走出便利店。
魏白注意到，两人走出便利店后在路边站了一段时间。
由于角度问题，只能看到两人的黑色皮鞋和一点裤脚。
几分钟后，又一双棕色皮鞋出现在两人旁边。
沈舒宸看了一眼监控时间，21点26分。
三双皮鞋并排站在一起，不过两分钟。一辆车停在他们前面，两双黑皮鞋随着汽车离开。
棕色皮鞋朝便利店走来，能看见主人的脸了。
正是李卫华。
他走商店直奔目标——收银台边，拿了包薄荷糖，付完钱出门，很快从画面中消失不见。
没看出异常，但保险起见，沈舒宸和魏白还是询问了当天值班店员一些细节。
得知俞梓荣来便利店是接到妻子电话，需要他帮儿子买点文具带回去。
“这位先生喝的有些醉，靠旁边的先生扶着才站稳，他先问有没有铅笔和刨笔刀，我向他解释店里没有文具卖，结果他又管我要橡皮，我只好不断解释真没有文具，反复好几次，终于把两人送出去。”
店员小姑娘显然对被醉鬼折磨的销售体验记忆深刻。
再询问后面进来买糖的李卫华，就没什么印象了。
回去的路上，魏白还抓着沈队手机，盯着李卫华一分钟不到的消费过程，反复观看。
沈舒宸觉得自己的手机能被看得开出朵大红花来。
魏白神情太过专注，沈舒宸没好意思打断人家要回手机。
也不知道具体看到第多少遍，视频画面一卡，随后手机界面一转，叮叮咚咚响起一阵电子铃声，和闪烁着偌大两个字的来电显示——薛锋。
魏白才反应过来，嗷嗷，这不是我手机啊。
双手捧着电话，递到沈舒宸面前。
沈队正开车，打太极似的猛掰方向盘，忙着跟老破警车作斗争呢。
“帮我接通。”
沈舒宸的意思，是让魏白帮忙接免提。
但魏白没经思考，按下接听键，就侧过身，双手一拿一托，将手机靠在沈舒宸耳边。
电话靠过来的一瞬间，沈舒宸浑身僵住了，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挑眉往右飞快的瞟了一眼。
魏白一脸正气凛然看向沈舒宸，等着他开口说话，尽职尽责充当好手机支架的职能。
但在沈舒宸看来，魏白的眼神实在过于热烈，烫得他耳朵发热。
“喂，是我。”
“调查过司机了？”
“有新发现？好，我在回局里的路上。”
“快到了，嗯，回去再说，好先挂了。”
沈舒宸外表不动如山，镇定自若讲着电话。
实则内心慌的一，尤其魏白的指尖，带着微微凉意，若有似无擦过他的皮肤，感觉耳朵立刻又热了几分。
沈舒宸暗自懊恼，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不经撩了？
魏白听他讲完了电话，放下手机坐好，也没再接着看那段监控视频。
沈舒宸以为不会再出幺蛾子，应该能一路风平浪静回到警局。
好死不死，魏白十分诚恳的问：“你觉得热吗？耳朵怎么这么红？”
沈舒宸一口老血卡在胸口，咬牙切齿道：“你拿我手机看视频太久，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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