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以敬虔为得利的门路（七）
魏白他们这边的筛查工作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左手无名指和小指整个缺失，对于平常人来说，这已经是不小的伤情，但在伤残等级上认定划分，只能算在比较靠后的十级或九级伤残。
魏白查遍了附近各地县级残联，登记在册的伤残人员信息，尤其将墨山县区域的名单反复筛查了两三遍，挑选出所有年龄和血型符合的相关人员。
收到沈舒宸发来的头部照片，魏白仔细看了看，面部肌肉大片腐烂，皮肤表面还有些许的腐败绿斑和腐败水泡，脸颊鬓角等出现肿胀，面部信息变化巨大，很难再通过人脸识别算法，在信息库中搜索出正确的身份了。
魏白等人只能靠着依稀可见的轮廓，在缩小范围后的人群中，艰难比对，好在冻死的人表情大都如同睡着一般，比较自然安详，才没有给对比工作难度上雪上加霜。
登记在册的残疾人士不在少数，由于尸体并不完整，楚修然也不能断言，死者生前只有手指这一处的伤残，因此具体被认定为几级也不好妄下断言。
排除掉智力、精神等方面的残疾，n市在记的肢体残疾人数达三十五万之多，魏白思索片刻，又将先天不足的人群剔除，挑选出所有性别、年龄和血型均符合的，最后人数大约锁定在一千三百名左右。
魏白还是优先从九级、十级开始比对，这是一项非常浩大且繁琐的工作，薛锋和丁梓湖筛滤完所有人员信息，也加入了对比死者与疑似人员样貌当中。
魏白比较偏向怀疑被害人来自墨山县，所以优先按照户籍排查。
薛锋也有自己的考量，他先挑出其中近期内有被报失踪的的人员，符合这样要求的并不多，埋头一阵苦干，没一会儿就比对完了，见薛锋从资料中抬头，丁梓湖和魏白都看向他，后者遗憾的摇摇头。
魏白抱着很大希望，将墨山县地区所有人员都仔细核查一遍，竟然也没有，就连长得相似的都不曾看到。
几人查验了将近三个小时，一无所获，不免有些挫败。
魏白眉毛紧拧，难道真是还没有来及去残联获取伤残证明？
他越想越觉得是，看来只能从别的角度查起。
魏白请丁梓湖找出各大医院的就诊记录，好在现在医院都有电子病历信息库，拿到权限检索起来倒也快，只是各大公立医院都有自己的信息库，一家一家找也是相当繁琐的。
况且依靠查病历的方法，采集到的信息并不够完整，有些私立医院，或是私人小诊所，这些也不在少数，它们的病人病历是不在信息库中的，警方也无法每家都联系走访，因此遗漏的概率相当大。
但魏白想着，就算是碰运气，也要试试，总不能两手一摊什么也不做了吧。
沈舒宸回到警局的时候，对面办公室的魏白正凑在电脑前，专注地研究各大医院的接诊记录和病人病历。
他站在魏白办公室门口，进去前先敲了敲门，后者在电脑前抬头，“有什么进展吗？”
魏白神情有些懊恼，一声不吭地摇头。
沈舒宸抬腿走进魏白的办公室，一边指了指手表，一边说：“快一点了，咱也不能这么废寝忘食，先去吃午饭，下午再继续查。”
魏白皱眉捏了捏眉心，看了一上午资料，眼睛都快要看花了，确实有些疲劳，便点点头，站起身跟着沈舒宸一同去吃午饭。
这个点，局里食堂估计是没有饭了，不出意外的，两人又站在了街对面，那家叫做“客满堂”的夫妻面馆。
魏白这段时间发现，沈舒宸真的很爱吃面，上班时候不是食堂就是这家面馆，有时在食堂也乐意点一碗面条。
魏白一向是随遇而安的性格，在吃东西方面更是没有什么挑剔的，坦然走进面馆。
沈舒宸还是老样子，点了一碗六鲜皮肚面，魏白来的次数不多，想试试这家有什么别的花样，上下看一眼菜单，要了一碗鸡汤馄饨面，一半馄饨一半面，真是选择困难症患者的福音。
小面馆不大，点完单，老板娘就去后厨忙着煮面。
这会儿过了饭点，店里没有客人，两人选了一处小桌，面对面坐下，趁着等面的工夫，沈舒宸询问魏白上午的工作进度。
魏白微皱着眉，有些苦恼：“花了一上午，本市失踪人口、残疾人士几乎都比对过了，无一例外都不是，我特意留心了一下墨山县那边的人口资料，也没有找到符合的人员。”
“我刚刚看你在查医院的出诊记录。”
魏白点头：“是的，还没有查完，暂时也没有什么眉目，赵媛和贾向荣那边，也只能确定大巴车上箱子是从墨山县运送过来，再详细的还查不出什么。”
沈舒宸思索一阵：“最后一个箱子是在公路边的荒野里发现的，前后加起来一共三箱碎尸，一只在客运站，两只在荒郊野岭，这只在长途汽车上的箱子不免显得有些刻意，如果墨山县里也找不到相关被害人，有没有可能是对方故布迷阵？”
魏白略微考虑了一阵，笃定地摇摇头：“不会，如果真想让警方查不到，碎尸都藏在荒山中是最好的办法，这样的话，说不定我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有碎尸的存在，我更倾向于碎尸和抛尸不是同一人，而且抛尸者在处理尸体时，或许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情况，才导致这个箱子偶然遗落在大巴车上。”
沈舒宸见魏白如此笃定，便道：“墨山县在n市与a市交界处，地域管辖权在a市那边，我们若是想详细查，还得先联系那边的警局……”
魏白也听出了其中利害关系，涉及到地域管辖权，不仅手续繁琐，而且若是查不出什么名堂来，既耗费两边的人力物力，n市这边面子上也不好看。
正当他以为沈舒宸会因为这些原因，暂不倾向于往墨山县调查时，只听对方却说，“我下午先向上级汇报，再联系一下a市那边，等上面手续批下来，就可以在墨山县全面展开调查，不过估计是两市警方联合行动。”
魏白有些诧异的看向沈舒宸，犹豫道：“只是若方向不对……”
后者摆摆手，打断了魏白的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查出真相抓住凶手，这才是真的，那些权力斗争，面子问题，你不必太过顾虑，侦查方向是我定的，出了什么事有我顶着。”
虽然遇上一个有魄力有决断的上司很幸运，有的时候破案也讲究一点运气和直觉是没错，但魏白觉得沈舒宸似乎有些太相信他了。
“面好了！”老板娘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桌，又坐回门口前台，沈舒宸和魏白很有默契的不再谈有关案件的话题，专心吃午饭。
魏白低头先喝一口汤，鸡汤鲜美，咸淡也刚好，他真有些饿了，沉闷的心情因为一碗味道还不错的馄饨面，变得顺畅起来。
沈舒宸经常来这家面馆，味道是吃惯了的，倒没觉得什么，看魏白似乎吃得挺满意，心想小少爷真是不挑。
住在一起这段时间，沈舒宸也能看出来，魏白不论是吃穿住行方面，还是生活习惯上，态度都很平和，从来也没有发生过摩擦，真是一点娇贵少爷的影子都看不到。
一顿饭吃完，沈舒宸胡思乱想了一堆，两人午饭吃的晚，回警局的时候，午休时间已经接近结束，刚走到三楼，迎面遇上了楚修然，对方正要往四楼刑侦队去。
“老沈，”楚修然叫住沈舒宸，旁白魏白也停下了脚步，“魏警官也在啊……”
魏白礼貌地点头打招呼：“楚法医。”
沈舒宸担心楚修然说出些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先发制人问道：“什么事？”
对方扬了扬手中文件，“上午发现的尸块化验结果出来了，都是属于同一具尸体没错，如今该具尸体已经拼凑完整，这个是最新的尸检报告。”
沈舒宸接过来，粗略翻看了一下，由于尸体完整了，能估算出被害人身高体重等信息，总体与上午会议时候掌握的内容大差不差。
“辛苦了。”沈舒宸还想说什么，但略微迟疑，看了一眼魏白。
魏白立刻明白，沈队应该是有什么事要和楚法医说，自己不太方便听，便主动表示：“我先回办公室继续查死者身份。”
沈舒宸点点头，魏白继续往楼上走，四楼转个弯便看不到身影了。
沈舒宸带着楚修然往角落里靠了靠，低声说：“这次的案子，我怀疑被害人很有可能是墨山县人，下午打算跟上头打报告，申请和a市联合调查。”
楚修然纳闷：“这些都是你刑侦队长安排，跟我说做什么？”
“你听我说完，如果幸运的话不仅能确认死者身份，说不定还能找到案发现场，锁定嫌疑人，所以带上你这个法医一起去，对于勘验现场有很大帮助。”
楚修然听明白了，合着想诓他去出差，一口回绝：“这边验尸任务忙得我两天都没合眼，现在又想叫我出差？老沈，压榨劳动力也不带这样式的吧，再说a市那边能没有法医？”
沈舒宸一脸高深莫测：“这次出差行动，我打算带着魏白和薛锋去，你知道的，薛锋这人工作能力出众，责任心也强……”
楚修然一下被人捏住了软肋：“我去，我去还不行吗，你千万别在薛锋面前乱说什么，回头坏了我的好事！”
沈舒宸一听楚修然答应了，欢乐的一呲牙：“行，那既然人选确定，那我给上级打报告去了。”
说完，挥挥手转身离开，留给楚修然一道潇洒的背影。
等人走远了，我们楚法医才幡然醒悟，沈舒宸不也有软肋吗？魏白小美人刚刚还站在这儿，怎么自己拿捏不住他呢？
楚修然左思右想，最后总结，归根结底还是怪自己太善良，做不到像沈舒宸那样“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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