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舅舅？”汪怒小声嘀咕道。

        眼前的熟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唯一的舅舅，民宿的老板，陈友信。这是长久以来第一次仔细的看舅舅的背影，他后脑的头发已经全部花白，身姿也透出疲态，所以刚开始他还不确定，直到舅舅侧过身来，他看见了舅舅的侧脸和身上印有名宿logo的员工服，他才敢确信，汪怒鼻腔有些酸涩，曾几何时记忆中的舅舅也是那白衣翩翩挺拔开朗的少年。

        汪怒准备走上前，可舅舅正低头和右手边的人说话，汪怒定睛望去对方比舅舅矮上半个头，黑衣、黑帽、黑长直发。是成曦，即使没看到脸，汪怒的直觉也告诉他，这个人是成曦。正当这个的名字出现在他脑海的那一刻，黑帽女回过头来盯着汪怒所在的方向，果然是成曦。汪怒看到成曦向自己的方向看过来，最先反应的居然是撇过头，躲避对方视线，自己好像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吧，干嘛躲起来？汪怒想想又觉得丢脸，干脆就直接走过去算了，正转过头望去，人就不见了，也就短短几秒钟，刚刚的方向哪还有那两人的影子，汪怒左顾右盼的，再也没找到成曦和舅舅，那不成刚刚是幻觉吗？难道昨晚的清炒口蘑是毒蘑菇？否则怎么今早一大早的接二连三出现幻觉。

        雨开始越下越大了，汪怒赶紧跑起来，看着路边的车辆纷纷启动起来，他有些后悔了，刚刚应该直接过去的，说不定还能蹭到舅舅的货车回去。

        看着车窗外捂着头奔跑的人群，栗色卷发少女轻声问着身边穿着精致西装的年轻男子：“哥，你说他们真的可能活着吗？”

        细看这面容姣好的年轻男子和旁边娇俏的少女确实长得几分相似。

        年轻男子伸手摸了摸旁边少女的头，微笑不语。

        “哥，我们下车去看看吧。”

        年轻男子撑着黑伞和少女一起站在孤儿院旧址边上的空地上，他的眼镜因为下雨的关系蒙上了一层雾气，看不清表情。而身旁的少女则是面露悲伤，却又转瞬即逝，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伞下，在这宁静的阴雨中，带着些异样的诡魅。其他前来祭奠的人，看着这华丽打扮的两人，不免多打量几眼，而两人并没过多动作，打量的路人也没有再继续，事毕之后又都纷纷离去。

        不知站了多久，年轻男子忽然睁开眼转过头去，看着对面马路上几辆正在发动的私家车，他推了推眼镜，嘴角微微上扬，牵起少女的手，温柔说道：“仪沁，上车，我们也该回去了。”

        “嗯，好。”少女的目光也从对面收了回来，哥哥的笑容她大概懂了几分，但她的心情有些许复杂。

        回去的路上汪怒一直在想，舅舅和成曦是认识的，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熟，他俩刚刚说话的距离也就不到半米，这可是包涵亲人、挚友亦或是爱人之间才有的亲密程度。而在他的记忆里，从没有听过或是见过成曦，看来回去要仔细的整理一下回忆了，他预感成曦的突然出现，将会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

        回去是不会现在就回去的，出来这一趟，目标就是这已逝东州首富的公司新大楼，听说这东州首富胡德胜经营的东耀集团在短短数十年，就从当时东州名不见经传的微小企业发展成为当今东州的龙头企业，在去年胡德胜更是一跃成为东州的首富，而如今……真是看他万丈楼起，看他风中逝去。

        对汪怒来说天大的新闻，拉个大厦楼下送外卖的估计都能问出一堆，别说这么大栋楼了，可正当汪怒站在东耀集团新大楼下面，还是有些瞠目结舌，这外观妥妥的就是外星版的高科技双子摩天大楼啊，不得不让他感叹金钱的力量。大楼的低层赫赫写着娱乐场所的广告，高层写字楼肯定是没有预约进不去的，反正来都来了就当逛逛商场咯，都是这栋楼的，总能套出些八卦吧。

        太阳已是当空照，汪怒靠着几杯奶茶就在保洁大妈那边收获了一堆消息，虽说一大部分都是无聊的饭后八点档，但是还是有几个点，让汪怒值得注意。

        然而就在汪怒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在商场门口碰见了“老熟人”。

        好巧不巧，今天这是第三次遇见了吧，又是成曦！

        汪怒有种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既视感，当然他是那只瞎猫，而成曦是只活蹦乱跳的耗子，而他绝不敢把这种想法表现出来，因为没有哪个美女愿意被别人比喻成耗子。

        正面遇上，只有正面出击，汪怒微笑的眨着眼睛：“成曦，好巧。”

        “嗯。”成曦那双黑亮的眼睛，毫无感情的盯着汪怒。

        “你来逛街的？”汪怒指了指身后的商场，找了个话题递过去。

        “嗯。”成曦用手抬了抬帽檐，侧头看着汪怒身后商场的入口。

        从他短短不到一天的观察来看，成曦的回答很大程度上是在敷衍了事。果不其然，在他们分别以后，成曦根本就没进商场，而是围着这大楼散步？当然汪怒也没走，他慢慢走到了成曦身后不远处的公交站台等车，说是等车还不说是在偷偷观察成曦的一举一动。成曦果真连身后商场的门都没踏进去，甚至连样子都懒得装一装，但是汪怒却意外的没有反感，因为成曦的回答都写在脸上了，能回答他，可能都是一种礼貌了，汪怒无语的笑了笑。

        成曦在寻找一种她想要的“联系”，是一种气息，这也是她来这里的目的。围绕着这座大楼，她开始踏出步伐，只要用她的办法，就能印证她的猜想到底是不是正确。

        闭上眼，身体里的血液全部释放在空气中，像是火红的烟花似的，一瞬间绽放，便立刻化为血色的雾气般笼罩了整个大厦，形成了一个巨大天幕，周围的车水马龙都被隔绝在外，时间仿佛静止了。这栋被侵染的大厦前，只剩她一人在这血雾中漫步前行。成曦每往前走一步，周围的血雾就自动钻回她的身体，血色消散的差不多了，唯有一处凝结了起来，走进一看，那是仿佛像是一阵微型的龙卷风，把周围的血雾都吸引而来，顺着风眼往上，是如发丝一般的血色细线，一直延伸到大厦高层，成曦望着顶楼若有所思，随后利落的转身离开，刹那间剩余的血雾全部涌入了她的身体，车辆的鸣笛声、路人的嬉笑声、商场的广告，各种文明又重回到她的世界。

        汪怒歪着头看着成曦在商场边上走一段又停一会儿，虽然不知道她在干嘛，倒也显得有趣，看着看着他渐渐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

        “土…土鸡蛋少女！”汪怒看到刚刚成曦转身过来，脑海突然闪现车厢里那个同样戴着鸭舌帽的少女。

        汪怒激动走上前去像是大型认亲现场，对面的成曦倒还是波澜不惊，不咸不淡的样子。

        “我们在车上见过。”汪怒小心试探着。

        “就是来东州的那趟列车，你拎着土鸡蛋，就我舅厨房那两箱。”

        “嗯，我知道。”成曦很淡定的看着汪怒回答道。

        感情你早就知道了啊，汪怒心里翻了个白眼，敢怒又不敢言，压力来到他这边了，他该怎么接下去，索性不接也成，直接抛问题吧。

        “你刚刚在干嘛？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像个道士。”

        “在算命。”成曦缓缓的眨了一下眼睛，认真的看着汪怒的双眼，突然眼睛微觑，一个伸手拉过汪怒。

        “看路”原来一辆轿车和汪怒擦肩而过。

        ……

        “谢…谢啊。”汪怒被拉的一个趔趄，连声说着感谢，这成曦力气也够大，一把能把自己这个成年男人拽的站立不稳，索性汪怒也趁机正大光明的跟在成曦身后。

        “难道你也对胡德胜的死有疑惑？”汪怒抱着试探的语气问了问，东州最近最大的新闻莫过于首富胡德胜的死亡，他直觉成曦不会无缘无故的来东耀的新大楼，反正肯定不是来逛商场的，毕竟她连门都没进，在汪怒说出这句话后，成曦的眼珠动了动，虽然只是细小的动作，却也被仔细盯着成曦的汪怒看在眼里，他猜想成曦来这里肯定和胡德胜的死有关联。

        成曦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汪怒，她的表情看不出喜怒，看着依旧没有表态的成曦，汪怒继续说着。

        “12月31日江陵市财政局副局长李昌急性脑梗死亡”

        “1月15日国内知名艺术家刘逸自杀”

        “1月30日燕宁集团董事长燕嘉翔车祸意外死亡”

        “2月14日当红女演员杨芊片场坠马身亡”

        “3月16日著名作家谢辉突发脑溢血死亡”

        “再加上胡德胜，也许是我太敏感，但这些人的死，我就是觉得有些…有些。”汪怒一口气把他的笔记本上记录的名字都说了出来，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为什么会对成曦说他的这些毫无根据的猜想，她会对此有所回应嘛？还是会觉得自己有病，是个有些胡思乱想的阴谋论者。

        当成曦听到这一连串的事件以后，原本冷淡的表情也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犀利的眼神盯着汪怒。

        “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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