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暗流涌动
“欢迎来到我的故乡。”
深海之下，飞船之中，面对流线型轮廓的建筑群与五彩斑斓的灯光，卡尔德自豪地介绍。
“亚特兰蒂斯城邦，沙耶里思。”
“好……壮观！”梅根从驾驶座上站起，来到飞船前端，从窗口展望面前的景色，连留在座位上的超级小子也毫不掩饰眼中的惊叹。
我觉得我们可能要下船了，便偷偷跑到飞船仓库里换上水下制服，但当我从仓库里出来时，却看到他们三个都站在门口等。梅根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外貌，披风与靴子消失了，短裙化作长裤，脖子上也多了和卡尔德一样的鳃。
“我觉得超级小子也换上泳衣比较好。”卡尔德说着走进仓库，从我没注意到的角落里拿起一套与他身上那套很像的红色上衣与黑色裤子，递给超级小子。我注意到我自己的水下制服以及梅根的新形态和他们的一样，在小腿肚上有一对鱼背鳍似的东西，也许是用来辅助游泳的。
将生物飞船停在合适的位置后，我们正式下船入水了，我和超级小子戴着仓库里储存的呼吸器，说来惭愧，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飞船仓库里是真的有东西的。
亚特兰蒂斯的水比我认知中的海洋要更加清澈，卡尔德带着我们在做成贝壳形状的高大建筑与半球形的小型房屋之间穿梭，几乎每幢房子旁都有一两株大型褐藻随波舞动，它们就像是陆地上别墅院子里种的树，而海洋地衣扮演了草坪的角色。我们身边不断有影视作品角色般的人路过，他们有的长着鱼尾，有的长着鳞片，有的看上去就是海洋生物的外貌，令我们忍不住频频回头多看几眼。
“这里是我父母的家，也是我的家。”卡尔德领我们接近一幢建筑，一个发型和肤色都与他很像的男人和一个漂亮的金发女人出来迎接，想必是他的父母，然而他们一开口……我才发现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卡尔德与他们交流一番，然后又转向我们，看他的动作像是在介绍他的父母，我只能报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卡尔德回头看看我们，讶异地眨眨眼，游到我面前低声说：“抱歉，我一时忘记了语言的问题……”
“哦，我能帮上忙——可以让我试试吗？”刚刚和康纳一起与卡尔德父母自如交流的梅根又用回了英语，得到卡尔德点头后，她的眼睛变成了绿色，就像发动心灵能力一样。
事实上我也的确感觉她对我的脑子做了什么，但那与以往的精神链接感觉不一样。卡尔德的父母不太适应地揉揉脑袋，开口问：“刚刚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变成了中文。
“我把你们的精神链接在了一起，我在其中担任一个……可以说是‘灵媒翻译’。你们可以任意说自己的语言，但大家都能以自己能听懂的语言听到对方的话。”梅根向我们解释。
“十分感谢。”卡尔德看上去松了一口气。“差点就让希恩被隔离在外了，真是抱歉。”
“举手之劳。”
卡尔德稍微向旁边退了退，让我们能够看到彼此。“那么，让我再来介绍一下。朋友们，这两位是我的双亲，莎莱娜和凯尔文达勒姆；爸，妈，认识一下超级小子、火星少女和漂移少女。”
“叫我梅根就行了。”梅根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常用名。她本来就不是地球人，所以没什么秘密身份需要隐藏。
我们与莎莱娜聊了起来，卡尔德的父亲单独带他游向屋内，我听见他的语气变得凝重：“儿子，你这趟去波塞冬尼斯吗？”
“明早就去。”卡尔德回答。
“那多加小心。有传言说……首都危机四伏。”
——哇哦，各个国家和种族都有各自难念的经啊。
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偷听了父子悄悄话，便没有提起自己听到的事情。不过想想看，我可有着超人体质，应该能够应付任何危机。
由于时间已晚，卡尔德的父母很快就安排我们就寝了。我们被安置在一个个像是电影中乘坐太空飞船进行长途旅行时用的睡眠舱里，卡尔德管它们叫豆荚舱。
第二天一早，我们在卡尔德家吃了早餐，虽然食物味道很不错，但我还是不习惯每一口都会咽下海水。
去波塞冬尼斯的路上，依旧是梅根驾驶，卡尔德指路，不过我没料到我们直接奔亚特兰蒂斯王宫去了，当我跟着卡尔德走上阶梯时，根本没想到接下来会见到的是亚特兰蒂斯王后——湄拉。
身着飘逸绿裙的红发女子亲切地笑着迎接我们，卡尔德用亚特兰蒂斯独特的敬礼方式向她致意，我从女子的头冠上推测出她的身份，不禁紧张得浑身僵硬。
“卡尔德，我很荣幸能见到你的朋友。”王后开口道。
“我们才荣幸，湄拉王后。”梅根第一个回答她。“我在火星生活了那么久，从来都没拜见过王室成员。”
“王室成员如此难以接近是有原因的。”一个男声从一旁传来。“特别是王后怀有王位继承人的时候。”
我循声望去，看到一个满面笑容的黑发男子，湄拉王后向我们介绍他：“容我介绍，奥姆亲王，我保护欲过强的叔弟。”
面对湄拉王后带有调侃意味的介绍，奥姆亲王只是耸了耸肩：“当我哥哥在陆地上履行海王职责时，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奥林国王与正义联盟的工作可不能被当做儿戏，亲王殿下。”卡尔德颇有些不快地说。
奥姆亲王游近了，他拍拍卡尔德的肩膀，说：“当然不。我仍然为你与你的朋友的到来感到高兴，卡尔德阿姆。我很不想扫你们的兴，但我得告诉你……魔法学院那边有发生了社会不安宁事件的报告。”
卡尔德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与湄拉王后对视一眼，王后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卡尔德便带上我们退出了王宫。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梅根坐回飞船驾驶座，问。
卡尔德站在飞船前端，抱着双臂像是在沉思，但他回答得很快：“去魔法学院。”
飞船启动了，超级小子若有所思地问：“那位奥姆亲王是不是把你当做巡察官了？”
“作为海少侠，社会不安定事件正是我应该帮忙解决的。”卡尔德如此说了一句后，又沉默了下去。接下来的一路，都没有谁主动说话，直到我们停下飞船，开始游向魔法学院，气氛才再度活跃起来。
卡尔德将学院指给我们看，远远地，我们望见有好几个人从门口游出来，像是在等候我们。
“湄拉王后也是学院的讲师之一，她肯定告诉大家我们要来了。”卡尔德游快了一点，来到那些人面前，稍微打了个招呼后，转过身一一指示着我们：“各位，这些是我陆地上的朋友——超级小子、火星少女、漂移少女……这几位是我从前的同学——罗纳、布拉伯、罗瑞拉玛瑞斯、拉甘、内那乌鲨克。”
——不，等等，你说慢点。
我哀怨地把那些形态各异的学生们挨个儿看过去，感觉自己除了第一个人以外，一个也没对上号。
一个长着鲨鱼头、看上去相当凶的人反驳般冲卡尔德说了什么，我发现自己还是听不懂他说的话。梅根及时发现我的窘迫，开口对那些人解释情况，并在他们同意后把他们也加入了“翻译链接”。
“连我们这儿的语言都不会，就这么过来了？”鲨鱼人把目光投向我，冷哼一声。
“别那么刻薄，她可是陆地上来的客人。”一个穿着桃红色衣服的美人鱼姑娘暼了鲨鱼人一眼，又向我笑笑：“别管他，鲨克王对谁的态度都有待加强。”
“你们之间一点都不像。”梅根感叹。
“还记得之前我跟你们说的吗？亚特兰蒂斯每个城邦的人民进化的方向都有所不同。”卡尔德提起了我第一次去找他训练格斗的那天，我们四个聊到过的话题。“首都是所有城邦中最具有多样性的地方，魔法学院的学生也是从各地选出的优秀人才。”
“太棒了，我的故乡也该向这里学习。”梅根的语气中充满赞赏，但她看上去有一丝落寞。
这时，一个长得像老式恐怖片里水怪的男孩游过来，问道：“你们是典型的地上人吗？”
在他接近之前，梅根就被那个美人鱼姑娘吸引了注意力，她叫着“我一直喜欢人鱼”，向她游过去，动作间将自己的双腿变作了和她一样的绿色尾巴。
“……不都是。”超级小子回答完，游到了梅根身边。
——嘿，嘿，嘿，看看你们的表情和动作，谁都能看出来你们在偷偷精神交流好吗？
看着他们两个彼此相视而笑的样子，我忍不住想捂脸，感觉自己在这儿就是担任电灯泡的。
“我得走了。”那个我唯一记住叫罗纳的金发男生突然开口道别，向别的方向游走了，似乎叫作鲨克王的鲨鱼人挑衅般问他：“怎么？感到势单力薄了吗？”
——真的，这家伙性格好恐怖。我暗自同意美人鱼姑娘刚才的说法。
“——卡尔德！”随着又一个陌生的声音传过来，两个身影从学院里游了出来。卡尔德像是触电了一样猛地上浮，他望着那二人，语气变得十分柔软：“那两位是我最好的朋友——图拉，与加斯。”
“欢迎来到亚特兰蒂斯。”二人中短发的女孩立刻欢迎我们。“只要是卡尔德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这就是他为什么要带我们来……”梅根的声音突兀地在我脑海里响起来，吓得我连忙看向她，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她把超级小子和我连入了单独的精神链接。
“你什么意思？”超级小子在链接里问道。
“卡尔德爱上图拉了，他的脑波在向外辐射。但图拉和加斯在一起，卡尔德没法独自面对他们……”
听着梅根的解说，我看看加斯与图拉十指相扣的双手，猜到这是个什么状况了。如果我没记错，在沙漠里失去意识时，卡尔德就曾叫过图拉的名字。
——很好，电灯泡二人组。现在我觉得自己在这儿没有之前那么尴尬了。
虽然感觉有点对不起卡尔德，但我还是忍不住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那个刚刚搭话的水怪男孩锲而不舍地跟过来追问我们，把我们的思绪从卡尔德身上扯开了：“那么地表上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
“除了更干之外。”一个除了双鳍末端像人类的手以外，完全就是鲸鱼外貌的人补充。
“我……来到地球只有几个月。”梅根为难地说。“我也不太清楚。”
“我刚出生几个月。”超级小子更直接地摇摇头，他不动声色地把梅根从那个男孩面前往后拉了拉，又顺势拽住我的胳膊把我推到他们面前。“漂移少女是土生土长的地球人，你们可以问她。”
——等等！超级小子！你对梅根的保护欲不比奥姆亲王对湄拉王后差了好吗！可就算这样也别拿我垫背啊！你难道不知道我超级不擅长与人沟通吗——
我顿住片刻，才意识到他可能真的不知道。他加入小队后磨炼出来的那点情商也许全用在梅根身上了。
我和那水怪男孩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他才皱了皱眉头，问：“嘿，我吓着你了吗？”
“……不不不，没那回事，只是……只有我不会说亚特兰蒂斯语，感觉有点尴尬。”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连忙补充解释道，把话题扭转回去：“你要问什么来着？”
“嗯……你们陆地人进化的样子都差不多吧？不像我们这样彼此之间差别这么大。”水怪男孩看上去有点心神不宁地说着指示了一下他身后的另外几人。“你们应该不会因为外貌而彼此有所……偏见吧？”
我不由得又仔细打量了他一下。不知是不是因为种族特征不同，相比其他学生，他看上去相当年少。我试探着问：“你们亚特兰蒂斯会有这种情况吗？”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即使有深海压强和水流声阻碍，我也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加快了。
“虽然跟客人说这个不太好，但其实，前不久刚……嘿！图普！”说到一半，他突然看到了什么似的掠过我的身侧向卡尔德那边游过去，我转过身，看到一个头颅形状像章鱼的亚特兰蒂斯人正躲避注目似的游走，卡尔德加快速度追向那人，说道：“图普，我想让你见见我的朋友们……”
名叫图普的章鱼人局促地用亚特兰蒂斯语咕哝着什么，看上去想要挣脱，却没能如愿，卡尔德拉住他，让他转过了身，但接下来看到的事物让我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图普衣服上破了一个大洞，其中露出的紫灰色胸脯上烙印着一个单词，每一笔画走过的地方都像是烧焦了，周围皮肤也变了颜色。
有那么几秒，卡尔德窒住了，片刻后才抑制不住惊讶和怒意地吼道：“图普！谁干的！”
美人鱼姑娘伸手把图普拉到自己身边，略有排斥地说：“跟你没有关系，卡尔德阿姆。”
她带着图普游走了，留下惊愕的卡尔德愣在那里，鲨克王对象不明地放着狠话，也转身离开。
“我不懂那些符号。”超级小子第一个问出了我们心里共同的疑惑。“它们是什么意思？”
“那是古亚特兰蒂斯文。”图拉望着图普离去的身影，喃喃说道。“意思是‘不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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