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冰释前嫌
在卡尔德和梅根交流的时候，神奇队长好像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他眯起眼向树丛里张望半晌，忽然兴奋地咧开嘴，叫了声“酷！大老虎！”，就纵身飞走了，只撂下一句：“我马上回来。”
卡尔德不得不中断通讯，呼唤道：“队长！回来！”
然而神奇队长没有回应，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林间。
“需要我去追吗？”我指指他离去的方向，问。
卡尔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队长应该可以照顾好自己，但我们最好不要再单独行动。”
随后，他又继续与梅根沟通，没过几秒，梅根的声音久违地传入我脑中：“链接建立。”
“你真的还能给我们下命令吗？”链接一建立，阿尔忒弥斯还没有卸掉怒气的声音就响彻我们的脑海。“你们真的还要听从他的命令吗？”
“我会听从的。”我在好不容易恢复了的精神链接里头一次抢话。“所以至少让我听海少侠说完。”
“谢谢你，漂移少女。”卡尔德加入了对话。“拜托大家，冷静一点。”
“好啊！海少侠又进我脑袋里了！我可真怀念呢。”沃利不满的声音响了起来。“如果你跟他在一块儿，辛，大可跟他单独行动，不必在意我们的安危，也不必把他的意志强加在我们头上。”
“他们肯定在一块儿，你什么时候见她违背我们的队长有过自己的思考？”罗宾干笑一声。“嘿，卡尔德，我和小闪刚刚被巨型秃鹫袭击了。当然了，反正我们和言听计从的辛不一样，都有可能是内奸，你大概会认为我们是自己袭击了自己。”
我满脑袋都是缓和气氛，干脆放弃仔细思考，想到什么都脱口而出：“原来在精神链接里交流时可以叫本名吗？”
“可以啊，反正别人听不到。”沃利第一时间回答了。
“如果出现像脑魔那样的家伙该怎么办？”
“嗯……那我们还是在精神链接里也用代号吧。”
由于话题被岔开，我们迷之沉默了几秒。
“超级小子？”梅根首先打破沉默。“你在线吗？还是在赌气？”
“忙着呢！”康纳立刻回复了她。“一会儿再通话！”
一有人开腔，大家又开始表达心里的不满，我和卡尔德这时也正好在一片空地上发现了几根奇怪的金属柱子组成的设备，它们围成一圈，中间的土地上残留着明显的拖拽痕迹。
“够了。”卡尔德在查看过地上的痕迹后，强硬地打断了大家的通讯。“神奇队长被抓了，想救他的话我们必须团队合作。”
“哼，在你的领导下？我不觉得——”
“这是无可争议的！”卡尔德微微拔高了声调。“是你们选择了我当队长，等到这个任务结束，要是你们想换队长，我很乐意让贤。但在那之前，这里还是我说了算。”
这一番话至少在我看来很有说服力，而且大家也都不再争执。在达成一致后，我们从各处集合到一起，循着神奇队长留下的痕迹继续搜寻，找到了一处在这座丛林中违和感很强的建筑物。从它周围的力场护罩来看，这儿应该就是搞出猩猩袭击人等案件的罪魁祸首所待的地方了。
“力场发射塔在护罩里面。”操作着掌上电脑的罗宾说。“但适当的电击可以打开一个暂时的缝隙。”
“那就开始行动。”
卡尔德一声令下，从我们藏身的山坡上跳了下去，他发动那种利用了生物电的亚特兰蒂斯魔法，双手按在护罩上，开始对它进行电击。
在耀眼的电光中，我们看到护罩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阿尔忒弥斯搭弓射箭，绿色的箭矢准确地从那个孔洞飞入护罩内部，打在建筑物门口的控制按钮上，关闭了护罩。我们纷纷接近建筑物，准备突入，但就在这时，屋顶上传来了猴子的尖厉叫声，一大群我说不出品种的猴子蹿下来，向我们发起了群攻。
“摘除项圈应该就好了……”
我看清这些猴子脖子上也戴着项圈，抓住其中一只的项圈用力掰碎。果不其然，在这之后，原本充满敌意的猴子就像之前的大象一样，逃窜而去。
见状，梅根使用意念控制能力困住一大群猴子，我把它们的项圈一一破坏，很快，在大家的配合下，越来越多的猴子重获自由，离开了我们身边。
也许是屋里的人已经得知了我们的到来，建筑物的门缓缓开启，一只比人还高的猩猩出现在了门口。梅根在被那只猩猩注意到之前迅速进入潜行模式，在精神链接里说：“门开了，我要进去了。”
听她的意思，她大概是要趁机溜进屋里，但我突然想起了在圣普里斯卡的任务，既然运动健将可以准确定位她的位置，那么身为野兽的猩猩或许也有足够灵敏的五感能探知到她在哪儿。
“我掩护你。”
说着，我冲猩猩飞了过去。它举起手里的冲锋/枪向我扫射，我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臂抵挡，并努力压抑下本能的恐惧，没有减速，直直地撞在猩猩的肚子上，把它搥进了墙里。
墙壁比我想象中要脆弱，在我又挥出一拳砸在猩猩胸口后，建筑外墙干脆地坍塌了，我们栽进一个房间，房间中央正是被困在一架手术台上的神奇队长。而屋子里除了他和一只倒在地上的老虎以外，唯一一个形似幕后黑手的人——不，甚至都称不上是人——是一台会自主移动的机器，它的顶端罩着一层透明的外壳，能让人清晰地看到里面有着一颗似乎还在蠕动的大脑。
“噫……”我被这个东西的带来的视觉冲击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随着墙壁倒塌而闯进来的沃利也看到了这个承载了大脑的机器，他也深吸一口气，惊奇地叫道：“那是大脑！”
“呃，我们都能看出来那是个大脑。”阿尔忒弥斯无奈地说。
“不是普通的大脑！是那个‘大脑’！”沃利回身对她解释，他这么一说，我隐约想起我的确在正义联盟罪犯档案里看到过“大脑”这个名字。
“正是本脑。”大脑发出了声音，它驱动底座的轮子转向猩猩，叫出了一个名字：“马拉。”
似乎是叫做马拉的猩猩闻言掏出一个遥控器并嵌下一个按钮，我们周围的地板中突然升起了一根根金属柱子，跟我和卡尔德在林中发现的那些一样。金属柱子将我们包围后，施放出一股能量波，这让我感觉有人用棒子直接打中了我的脑子，剧烈的眩晕与恶心感让我倒在了地上。
卡尔德好像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保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在精神链接里说：“火星少女，超级小子，行动！”
他话音刚落，梅根就使用意念操控把马拉手里的遥控器抢过来，关停了周围的金属柱子对我们的刺激，而马拉身后的墙壁也陡然被砸碎，待烟尘散去，我看清从那里冲进来的是超级小子和……一匹狼？而且还是只白色的狼……说真的，挺漂亮，它哪儿来的？
“漂移少女，去救神奇队长。”在与大脑和马拉开战前，卡尔德给了我一个任务。
我穿过混战区飞到神奇队长身旁，他头顶悬着一架看上去就很危险的仪器，我首先把那玩意掰离神奇队长上空，才俯下身拆掉神奇队长脖颈上的项圈。
“谢啦！”神奇队长一摆脱控制，就自己挣开了手术台的束缚，并帮地上那只老虎卸掉项圈。老虎恢复自由后，立马加入我们的阵营，与那只跟随康纳的狼一样帮助我们包围大脑和马拉。
敌人已经落入劣势，面对跃跃欲试的康纳，大脑只是平淡地说道：“不，马拉，这儿不会是我们的滑铁卢……再见，我的朋友们。”
说着，大脑的机械底座中伸出了几只机械臂，上面闪着红色的光，闪电小子大叫一声：“卧倒！”
我正要俯身，眼前却变得一片漆黑，预想中的攻击没有袭来，我刚想用红外视觉确认现在的状况，灯就又亮了起来。没有人受到伤害，只不过我们的包围圈里已经空无一人。
“那个像是大杀器的……难不成只是个电灯开关？”沃利一脸难以置信地问。
虽然听上去很可笑，但事实好像就是这样。大脑和马拉逃跑了，我们只剩下善后工作要做，在老虎和狼的帮助下，我们找到所有被戴上了项圈的动物，让它们重获自由。
神奇队长依依不舍地与老虎告别，康纳带着狼走到飞船旁，一脸期待地问我们：“我能在正义山养他吗？”
“哈！先前是大球，现在是野兽？”沃利笑道。“你还真爱收集流浪儿啊。”
“也许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流浪儿。”梅根说着，歪头露出一个微笑。眼看着她和康纳又进入了旁若无人的二人精神交流模式，我把视线从他们身上收回，放到了站在飞船阶梯上的卡尔德和罗宾身上。就在刚才，我留意到罗宾问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听着，我必须知道，你为什么瞒着我们内奸的事？”
一提到这个话题，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康纳和梅根也放开狼，走到阶梯下方。卡尔德把我们一一扫视一遍，才认真地解释：“消息的来源是运动健将。”
“什么？”阿尔忒弥斯反应格外激烈地打断了他。“你不能相信他！”
“我没相信。”卡尔德接着说下去。“看起来有可能——很有可能，他是试图用假情报离间我们。”
罗宾叹了口气：“从这个任务的情况来看，他差点就成功了……但你也必须考虑他没撒谎的可能性。”
“——没错。作为队长，我必须考虑。但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希望打草惊蛇。”
听了卡尔德的说法，罗宾妥协了：“虽然不想承认……但你说的有道理。”
面对罗宾的叹息，卡尔德补充：“我依然随时可以让位。”
罗宾挑挑眉毛，并没有接话。倒是沃利举起一只手，高声问：“都同意海少侠继续当队长吧？”
大家纷纷举起手，任务刚开始时环绕在我们四周的生硬气氛终于完全消除了。神奇队长走上前，搭上卡尔德的肩膀，语气肯定地说：“看样子全体通过了！大家明天见！”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卡尔德疑惑地问。
“不了，我飞回去。”神奇队长挥挥手，纵身飞向了天空。我目送他远去，才发现经过一夜的折腾，现在已是黎明。幽深黑暗的树林被一层极光似的妃色光芒勾勒出了轮廓，而更高空处仍是一片由星光点缀的黛蓝，两种颜色相接处奇迹般完美交融，像是彩墨在水中晕染开来。
“……我能不能也飞回去？”我望着天空，忍不住问出了口。
卡尔德虽然看上去有些好奇，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我注视着生物飞船起飞、离去，才腾空而起，旋转着环视四周，感觉自己仿佛被天空整个儿包裹在了里面。自从在波塞冬尼斯上空俯瞰过大海后，我就一直期待着有个机会能再次欣赏高空的景色。正好现在的印度还是凌晨，我们的任务地点也不是人口聚居区，就算我飞在空中，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我。
一边通过缓缓升起的太阳的位置判断方向，我一边朝着东边飞去。眼中出现海面的时候，我想起了回家看看的那个主意，但仔细一想，如果我不经海关就回到中国，算不算是非法入境？
其实我们到印度执行任务也算是非法入境，现在没了可以隐形的生物飞船，我不由得认了怂，乖乖向着北美大陆飞去。
路上，我降低高度，把手伸到海里，冰凉的水流从我指缝间掠过，让我想起了在波塞冬尼斯遨游的感觉。
飞着飞着，突然有个坚硬的东西撞上了我的手，不算疼，但吓得我猛地拔向了高空。
——什么东西？
现在天还没有完全亮，我视野内还看不到任何其他人，不敢随便降下去，只能眯起眼睛，用红外视觉向下观察。
——好像是个柱形……不是金属……大概就像人的脖子那么大……不会是尸块吧？！
我被自己的脑补又吓得一哆嗦，鼓起勇气，缓缓降落。但接近了海面后，我才发现，那是一截排水管，孤零零地浮在海面上……
——不，等等，它不是孤单一个。
红外视觉中，我看到了一片深色里的一块块大小不一的浅色物件，就像是在玩扫雷游戏一样，它们在海洋里浮浮沉沉，我辨认出了一团网状物、一只瓶子、一排易拉罐包装……
——数量太多了。
我甚至看不过来，伸手捡起排水管，捞起渔网、瓶子和包装袋，却又碰到其他塑料制品，而在我够不到的深处，还沉着大件的……电器？
我不由自主地搂紧了怀里的垃圾，顾不上它们打湿了我的衣服。我只在小学的时候在花边新闻网上看到过有关海洋垃圾的消息，那时我根本想象不到，有朝一日自己可以亲自来到海洋上空，目睹这一切。
——就算有着超人的力量，也挽救不了的这一切。
就在两个月前，我还口口声声地说着自己讨厌水，但此刻我无比清楚地意识到，我说错了。
我喜欢亚特兰蒂斯，喜欢卡尔德带我去过的沙耶里思和波塞冬尼斯，也喜欢拉甘教我辨认过的海底生物。细腻的超人感官仿佛唤醒了我狭隘内心中博爱的感情，我喜欢上了作为地球重要组成部分围绕着大陆的大片海洋，自然也不想看到自己喜爱的事物遭到伤害。
我盯着手里的排水管，自打被神秘女人攻击以来第一次无比热切地希望自己能用出热视线。
——我当初是怎么射出热视线的呢？
我瞪大了酸涩的双眼，吸着鼻子回忆当时自己望着蝙蝠侠时的感觉……
下一秒，明亮的红色笼罩上我的视野，将排水管烧成灰烬后，它狠狠地打在我手上，带来一股灼痛，让我慌张地闭上了眼。
热视线似乎还没有停止，眼皮就像正对着太阳时一样变成了橘红色，这片橘红上，影影绰绰地浮现出一幅画面。
——那是长城吗？
我吃惊又努力地辨认着浮现在眼前的画面。
——长城上空飞着的奇怪的机器人似的东西是什么？它们好像要攻击过来了？……等等，有几个机器人被捆住了！动手的是……神奇女侠？还有几个被击落了！攻击它们的是……热视线？……
这副景象又勾起了另一缕回忆，我想起自己在比亚利亚的沙漠恢复被脑魔抹去的那半年记忆时，划过脑海的一幅冷风呼啸的森林中的画面。
仿佛被记忆里的狂风当头吹中，我打了个寒战，热视线顿时消失，我运起最高速度，掠过太平洋和北美大陆，从自己家的窗户闯入屋里，对正在准备晚饭的妈妈几乎是吼着问：“妈！我以前有没有一个人去山上旅过游？”
妈妈皱着眉头打量我一番，问：“怎么了？你手里是什么？”
我才发现自己还搂着那堆垃圾，连忙放下它们，冲到妈妈面前，抓住她的肩膀，急迫地追问：“我以前有没有在山上走丢过？”
“没有啊，怎么了？”妈妈放下菜刀，反握住我的肩膀，把我按回地上。“小辛，你冷静点，干嘛问这个？”
得到确定的回答后，我无力地垂下手，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股冰冷的恐惧从心底蔓延开来。
“我有可能是内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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