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持重之人

火星猎人像是任何一个最普通的地球父亲一样提出帮我拎书包，我诚惶诚恐地婉拒了，他也不坚持，向我伸出一只手臂，说：“我有观察过地球的父母与儿女相处的方式，但人各有异，我不清楚你平时是怎么与长辈互动的，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尽管提。”

        这些话如果说出声被人听到，未免太奇怪了，所以火星猎人保持着沉默，在精神中与我进行对话。

        “没……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很亲切。谢谢你，琼恩先生。”我尝试着挽住他的胳膊，讪讪地说着，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地把盘旋在脑海里的问题问出了口：“对了，为什么你会来我们学校？”

        “我本来在这片地区巡逻，得知学校遭到袭击的消息就赶来了，但我刚刚抵达现场时，正好赶上你把那名罪犯打昏。我见情况已经被控制，所以没有露面。”火星猎人说着，转头看向我，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你做得很好。”

        “那就好，我自己可是心里一点都没底啊……”得到火星猎人的认可，我感觉自己仿佛松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把心里话讲了出来。

        “有了这次经历，以后再面对类似的情况心里就能有底了。”火星猎人赞同地点了点头，他微微眯起眼，我感觉到还沾染在我发丝间和脸上的干掉的血渍都剥落下来了。帮我处理好那个我自己造出来的伤口后，火星猎人把语气放得严肃了一点：“还有一件事，希恩。我记得，在邪恶联盟一战后，你好像还有话要说，但是被康纳打断了，对吧？”

        “……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他话题改变得太突然，我好不容易才把思路转过弯来。

        “我很在意你当时想说什么。”火星猎人见我想起来了，便提出了他的想法：“那件事现在还对你有困扰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火星猎人还记得有这件事就足够让我感激了，他提出要帮忙，我自然是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困惑全都倒了出来。

        “那场混战中，我感觉自己像是出现了幻觉……”我回忆着战斗时的情景，努力将它们描述出来。“用出热视线后，我感觉就像自己身上着火了一样焦躁，脑袋里乱糟糟的。而且，当我看着邪恶联盟的成员的时候，他们映在我眼中的影像不是他们本来的模样，而是变成了某种……我不认识的怪物。”

        “怪物？是之前对付过的敌人吗？”

        “不，是我没见过的生物。”我摇摇头，一边回忆，一边用手比划出那些生物的体型，努力把它们的样子形容出来：“会飞，带着面罩似的东西，有穿衣服，衣料颜色偏绿，好像还有带金属质感的铠甲……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他们很像特摄电影里的怪兽。”

        火星猎人听着我的描述，若有所思地把手放到下巴上，无意识地摩挲着，像是在思考。“听起来很陌生，但如果能亲眼看到的话，或许我能猜出它们是什么。正好扎塔拉最近也提到要带他女儿来一趟正义山，我们可以再进入你的记忆探索一次。”

        “那就麻烦你们了……”

        既然火星猎人主动提出来了，我就没那么大的打扰到他的负罪感了。一想到能再进行回顾记忆这样的奇妙探险，我还有点期待。

        最重要的问题暂且算是解决了，我与火星猎人之间陷入了沉默。我按照通常与妈妈散步回家的路线拐过一个路口，突然发现自己忘记可以乘车了。

        ——是因为觉得让火星猎人这样的超级英雄去挤公交很奇怪，所以下意识地没有去乘吗？还是因为想在更自然的环境下与他进行精神交流？还是说……我只是单纯地想和火星猎人多聊一会儿？

        在刚刚的话题结束后，火星猎人的意识似乎已经离开了我的脑海，所以，我这些混乱的思索并没有在脑海中响起来被他听到。我稍微侧了侧身子，偷偷打量火星猎人的脸。

        习惯了他的绿皮肤和红眼眸后，看到他这张人类的脸反而觉得很别扭。不过，从他安然的神情中，我还是隐约能感受到属于他的沉稳气质。尽管他身为外星人，担任我的导师，还是比我大一辈的资深英雄，但与他相处的时候，我几乎从来都不会觉得不舒服。他给我的感觉如同浩瀚汪洋，深不可测的同时，也理解并包容着万物。

        “……希恩？”

        或许是我走神走得太明显了，火星猎人不一会儿就疑惑地迎上了我的目光，问道：“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我连忙目视前方，并随口找了个理由：“就是……因为平时我都是和妈妈一起走这条路的，在路上会聊天，所以忍不住会想，现在我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可聊的……”

        “是啊。”火星猎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聊点什么呢？”

        “……亚特兰蒂斯，可以吗？”刚刚脑海中冒出的对火星猎人的印象重新浮现，我一边想着大海，一边就提出了一个新话题。“琼恩先生，你有去过亚特兰蒂斯吗？”

        “有去过几次。”火星猎人看上去对我选择的话题感到有点意外，但他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有任务需要的时候，除了海王生来可以在海底生活，最容易在下面任意行动的就是可以变形的我了。”

        “诶……那么，琼恩先生，能给我讲讲你去过的亚特兰蒂斯城邦吗？我之前跟着卡尔德拜访了他的家乡沙耶里思和首都波塞冬尼斯，那段经历真是十分神奇……”

        “的确，水下国度这种光景可不是能轻易见到的。”火星猎人颇有同感地弯起嘴角，讲起了他的拜访经历：“那就从我第一个去的地方开始讲起吧，那里叫做内那乌……”

        听着火星猎人的叙述，我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我一向不擅长听课，在正义山学习亚特兰蒂斯概况时也是如此，所以这次听到的许多知识对我来说都很新奇。

        ——你可以再来。

        我回想着上次离开亚特兰蒂斯的时候，拉甘在告别前对我发出的邀请，不禁对火星猎人描述的其他海底城市，甚至对于自己的未来都生出一股好奇与企盼。要知道，我现在可是能抗住深海高压和低温的人，而且这份能力已经让我见识了新的世界。说不定将来我就会有机会去那些陌生的城邦，以及更多更奇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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