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致远族
地-火通讯卫星发射后的好几天，夜翼都没有与我联系过。或许是他忙于新的任务，又或许是他觉得我可以从电视上接收到他能告诉我的信息，所以没有与我联系的必要。但五天后的早晨，我从广播里听到罗德岛的快乐港有一座山爆炸了的新闻，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惊惧，主动给夜翼拨了过去——因为那座山就是少年小队的总部，正义山！
意外的是，他居然很快就接了起来。
“嗨，辛。你看到新闻了吗？”一上来，他就这么问我。
“我……对，我就是听说了正义山出事的新闻才想问问情况的。有人受伤吗？你在忙吗？要不然等一切平息后我再打过去？”被猜到来意的我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意识到我可能会打扰到他。
“没事。目前没有伤亡。超级机车及时将山洞里的人救了出去，我受到了爆炸的余波冲击，所以一早回到了蝙蝠洞整理资料顺带接受治疗，现在我是一个人，通讯也没关系。”
“那就好……”
“但正义山的爆炸是因为遭到了光明会手下的入侵，有几个小队成员被抓走了。”夜翼没等我放下心，就又抛出了一个坏消息。
“那该怎么……”
“我们得到了有关那些失踪青少年的新情报，下次行动，我们会把那些青少年、这次被掳走的队员、以及之前在护卫卫星时落入敌方手中的一个队员一起救出来。”
——感觉这活计不轻松啊。
我想发出调侃的感慨，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中规中矩的说辞，无话可说和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提出了中止联络。“那祝你们成功……你那边事情应该挺多的，这次的通讯就到这儿吧。”
夜翼好像能够理解我的心情，他放缓了语气，留下一句“等我们的好消息”，就挂掉了通讯，暂时截断了这条我与英雄世界相连接的路径。
放下手机后，我盯着变黑的屏幕看了很久，自从与夜翼在精神世界里会面后，我对自己未来的迷茫越来越频繁了。
如果漂移女从没来到过我们的宇宙，那么我现在应该是个大学生了吧。如果把现在的生活展示给还在上学时的我看，那我肯定会认为这是我能在梦中呈现的最完美的样子。不用考虑学费，不用考虑房租，不会想到去死，虽然收入不高，但工作也相应地轻松，与左邻右舍相处融洽，既能听神经兮兮的作家唠叨，也能和刚刚步入社会的青年一起看电视节目，还有一个性格好得像神明降临般的长辈教了我做各种好吃的东西……
但是，毕竟漂移女已经来过，我体会过和英雄助手小队一起执行秘密任务的刺激与使命感，感受过与同龄人相处的欢愉，目睹过平流层之上的天空，去往过世界的各个角落，这叫我怎么可能轻松地抛下它们啊。
……
抱着近乎麻木了的自我质疑，我继续锻炼，继续工作，继续关注着电视上的新闻。几天后的早上，我被闹钟叫醒，伸手拿过手机想要关掉闹钟，却发现离我起床的时间还有几分钟，把我吵醒的是来电铃声，打过来的人是昨晚上夜班的凯文迈尔斯。
——难不成是下雨了叫我去送个伞？
以前出现过的情况跑到了我的脑海里。我按下接听键，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抬头看向窗户，但即使隔着窗帘，我也能看出来外面阳光明媚。
“怎么了？迈——”
“你知道我看到了多大的新闻吗！”凯文迈尔斯没等我说完一句话就半咆哮着激动地大喊。“多亏早班的人来晚了一会儿，要不然我就错过了——你也快看看早间新闻都说了什么！”
我一边暗自吐槽他简直像个消息提醒系统，一边穿上拖鞋走向客厅，问道：“看哪个频道？”
“哪个频道都行！所有媒体肯定都在关注这儿！”
——上次这么轰动的事大概是不久前的地-火通讯卫星的发射吧？今年的全球性大新闻未免发生得太多太频繁了点……
这么想着，我从沙发上捡起遥控器，一打开电视，g戈登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上，他的大嗓门也响彻在清晨安静的房间里。
“——看来地球终于遇到了一些明白礼节的外星人！”
结合他以往看待外星人的态度，我第一时间以为他是在反讽。镜头从g戈登身上切换到一个高台上，两个人正在台上面对面交流，其中一个是曾秘书长，另一个是个比曾秘书长高上一头的家伙，正用温和的语调对面前的联合国秘书长致辞：“致远一族张开双臂与双手，怀着善意来到你们的世界，为你们提供帮助——如果你们愿意接受的话。”
从g戈登的话语和那家伙的发言中，我猜那是个外星人。他声音听上去像是男性，身形与人类一样是两手两足，身上穿着黑色的高领袍子。由于他的脸和后脑勺就分别呈浅绿与深绿色，我并不能确定他同样是绿色的臂腿上有没有穿衣服，第一印象只觉得他胳膊上的黑色条纹跟火星猎人制服袖子上的条纹还挺像的。
这个高个子绿色男人本身还不是最令我意外的，真正让我没想到的是，曾经因为外星人而吃够了苦头的曾秘书长居然友好地握住了那人的手，台下顿时亮起一片摄像机闪光灯。
“什么鬼！”我忍不住叫出声，同时发现自从打开电视起就张开的嘴到现在都没闭上。
“你说啥？”还通着的电话那边不懂中文的凯文迈尔斯停止了他自己的震惊言论，转而问我。
“whattheheck？！”我费劲地把自己的心情用他能听懂的方式表达了出来。“这小绿人是谁？他来干啥的？为什么曾秘书长和g戈登都转变立场了？你确定他们没中什么……精神病毒？”
“哇，等等，我还没想到这一步！等我看完早间新闻就回家，等我回家后再考虑阴谋论什么的！”
凯文迈尔斯挂掉了电话，我盯着手机屏幕上断线的标志看了几秒，觉得他已经单方面地跟我变成不用在意礼貌的老熟人了。电视上，g戈登还在喋喋不休：“你们不觉得吗？这才是外星人应该有的来地球的正确方式——敲门而入，而不是偷偷摸摸溜进后院……就像‘某些’联盟成员那样。”
——还不如指名道姓了呢。
g戈登这么一说，超人、火星猎人，甚至我不熟悉的鹰男和楷模的身影都涌入了我的脑海里，现在我就算只看见他的嘴在电视屏幕上一张一合，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要想摸清状况，我还是得看下去。
经过后续报道，我可算是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其实事实很简单，这个“致远族”乘坐飞船直奔纽约市的联合国总部，提出了外交请求，并得到了许可，而那个大个子绿色男人就是他们的大使。
——g戈登肯定比他所表现出的“守旧固执狂”形象要精明，竟然会这么欢迎致远族，总觉得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啊喂。
我越想越窝火，结果因为走神而一拳擂到了桌子边缘，疼得我翻滚到沙发上用气声悄悄尖叫。
这时候，铃声又响了起来，我把手伸到沙发垫的缝隙里掏出被我震得滑下去的手机，看到没有来电显示，才想起这是夜翼给我的通讯器的铃声。
我又从沙发上滚到地上，探身从餐桌上拿起通讯器，接起通讯。
“你看新闻了吗？”
“今早的新闻你看了吗？”
我和夜翼异口同声地问彼此。
“你先说。反正我觉得你知道我要问什么。”我直接把话语权完全抛给夜翼。
夜翼叹了口气，像是默认了。
“其实，辛，我本来该早点打给你，告诉你救援任务完满成功的好消息的。但致远族突然光明正大地把自己暴露在地球人面前，我和原子队长他们一直在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所以说，这些致远族是你们的敌人啰？”我回忆着夜翼之前告诉过我的推测，把它们与这次的事件联系起来。“他们就是……抓捕青少年，炸了正义山，抓走小队成员的幕后主使？”
“至少我们确定了他们是光明会的同党，但他们提早一步得到了权威的信任，考虑到现在联盟的信誉被舆论搞得不是很好，我们这次救出的被绑架的平民——包括新被抓的那一批和从致远族飞船里发现的四个——又都是未成年，在公众眼里缺乏判断能力又容易被蛊惑，即便我们公开致远族并非善类的消息，人们也未必会相信。”
“四个人？”我注意到了他说出的一个数字。“就算不加上新被绑架的，失踪的青少年也应该有很多啊……”
“脉冲有进去仔细搜索过，只有他们四个是幸存者。”夜翼在最后一个词语上加重了语气。“很多人都没能在致远族对他们的实验中存活下来。这群家伙一边伪装得光明磊落，一边已经是杀人犯了。”
我几乎能感觉到汗水蒸发在带走热量，后背一阵发冷。确实，比起隐藏起来的科罗洛特人，致远族有着另一种别样的恐怖感。
虽然这么说显得私心满满，但在夜翼对我说出内幕之前，g戈登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就让我对致远族没什么好感了。多亏凯文迈尔斯回家后发现了一通通知他去面试的电话留言，为了给面试做准备，他大概要忙上几天，我得以躲过听他絮叨致远族的事。
致远族的到来让大街小巷的各个年龄段、各个阶层的人都把他们当成了谈资，无论是沿街慢跑，还是去超市买菜，我都能听到人们在聊着有关致远族的事。前一天还在说什么致远族计划要加盟地球企业，后一天话题就变成了致远族帮助正义联盟消除了一个新来的外星侵略者用来笼罩住正义大厅的能量罩，还向公众揭露了瞭望塔的存在。
——说真的，外星侵略者来得也真的太频了。而且没人好奇怎么就那么巧致远族知道怎么对付新侵略者的科技吗。
直到晚上刷牙的时候，满大街的路人评论和新闻报道还在我耳边萦绕，我哀怨地漱口漱出很响的咕噜咕噜声，希望让自己把神智从那些糟心的致远族身上扯开。
“咔嚓。”
一声细小的杂音钻入厕所的门板，我顿时吐掉嘴里的水，竖起耳朵，认真聆听从外面传来的动静。
——又是“咔嚓”一声，是开关门的声音。
——有个脚步很轻的人往前跨了一步。
我悄无声息地放下牙刷和杯子，拿起门后不锈钢杆的拖把，凑到门口，做好随时冲出去的准备。火星猎人走了后，就不会有人再回家才对，如果对方是小偷，我应该能对付……不过报警会不会很麻烦？我不想和警察有交集，就怕联盟的人哪次查犯罪案件记录就会查到我……
正当我胡思乱想得越来越没有边际，一个熟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有人在家吗？”
——是火星猎人的声音！
我紧绷的神经忽地放松了下来，我打开厕所门，握着拖把就冲了出去，人类形态的火星猎人抱着一只纸箱站在门口，眉眼间尽是惊疑。不过我来不及想太多，就跑到他面前，把箱子接过来放到了桌子上，迫切地问道：“琼恩叔叔，你回来了？！审判结果怎么样？”
火星猎人没有给我答复，他像是老旧碟片卡住了一样原地愣了好几秒，然后身体开始缓缓地变形，我看到他的嘴唇在蠕动，却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辛？……你怎么会在这儿？”
——咦？
这个声线和面前的人吐出的话语让我也卡住了，直到对方完成变形，立在我面前，我注视这个并非变成高大的火星猎人，而是变成了绿皮肤、红头发、带雀斑的少女半晌，不可抑制地发出了惊叫。
“梅根？你怎么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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