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职险些变殉职
谢必安缓缓睁眼,身前是威严的城隍像,鼻尖是清幽的降真香。
飞檐黯淡,古墙斑驳,此地是大奉王朝庐州府的城隍庙。
呼——谢必安长舒一口气,经过了地府繁琐的业务培训后,他终于正式入职了。
从今天起,他就是庐州一带负责勾魂索命的白无常!
穿着帅气的白色制服,每月拿一万的高额薪水。
我是一名光荣的地府公务员!
下一刻,谢必安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抬头望去,两丈高的神像头戴双翅乌纱帽,身穿三品暗花缎底孔雀纹官服,倒是显得威严肃穆。
但那一层层挂着的蛛网、那积沉多年的尘埃,让神像披上了狼狈的灰衣,早已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香案上只有可怜的一炷香正在燃烧,两边摆放的供果已经发霉许久,紫里透青,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脚下是坑坑洼洼的石板砖,年久失修,踩在上面深一脚浅一脚。
这城隍庙,多久没人打扫维护过了?
举目四望,空旷破败的正殿里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缕缕阴森的冷风不知从何处袭来。
“有人吗?”谢必安喊了一句。
有人吗,有人吗……声音在空旷的庙宇里回荡。
这里没有人,只有绝望。
“说好的地府精兵强将数以万计呢?
说好的城隍庙三官六司人才济济呢?
难道都是骗我的?”
谢必安心中酸楚,恍惚间就像在前世参加校招,招聘航母开战机,入职工厂拧螺丝。
最后知道真相的他眼泪掉下来。
叮铃铃,清脆的铃铛声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城隍庙里格外清晰。
声音不大,但听着却让谢必安一阵头晕目眩,似乎魂魄都要飞出来。
循着声音望去,一名黑衣黑帽、肤色青黑的长脸男子,面相凶恶,拖着一根长长的黑色锁链,从后殿缓缓走来。
“黑无常范无救!”
终于看到了同事,谢必安喜极而泣。
范无救来到谢必安身前,没有表示对新同事的欢迎,只有淡淡的一句:“你来的正好,跟我走!”
“呃,没有入职报到吗?不用先去见城隍爷吗?”
“不需要。”说着范无救一把扯住他的袖子,“运转《阴阳衍生诀》,肉身灵化!”
《阴阳衍生诀》是地府阴差的功法,入职培训的必修课,谢必安自然是会的。
身体连带着一身白衣迅速虚幻化,消失在了空气中。
这是《阴阳衍生诀》化灵境界的能力,将肉身虚化,能如鬼魂一般,飘在空中,不再受凡物的阻滞,普通人肉眼也看不到。
范无救带着谢必安穿墙飞出,城隍庙外,来来往往的百姓们都毫无察觉。
灵体的飞行速度极快,庐州城的大街小巷一闪而过,呼呼的劲风拂面,吹得谢必安心里有些发慌。
“黑无常,咱们这是去哪?”他连忙问道。
“去勾魂。”范无救冷冰冰地答道。
“我才刚来,这接单是不是也太急了些?”
“不急,”范无救面无表情地瞅了谢必安一眼,“我明天就要走了,被借调到了淮州府。”
“以后这庐州府地界,就由你一人负责勾魂!”
“这——”谢必安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怎么就我一个人,牛头马面呢?”
“牛头马面不愿意上阳间,现在只负责鬼门关到地府的押送工作。”
“枷爷锁爷呢?”他不甘心,继续问道。
“失踪了。”
谢必安心中一凛,隐隐有不妙的预感,“为什么会失踪?”
范无救再次面无表情地瞅了他一眼,“如果知道为什么,那就不叫失踪了。”
“那叫什么?”
“叫殉职。”
“……放我回去,我要回地府,我要投胎转世!”谢必安拼命地挣扎了起来。
此刻他心中满是悔恨,做人多好,为什么当初要做阴差!
范无救铁臂一勾,紧紧箍住绝望的年轻人,“回去也没用,基层阴差有五百年服务期。”
谢必安泪流满面,难怪城隍庙里没人,敢情阴差们死的死、走的走,自己就是来送人头的!
“城隍爷和文武判官总在吧?”
他心里仍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基层阴差都没了,有几位领导做靠山也成啊。
范无救的目光里隐隐泛起古怪之色:
“三百年前文武判官前来赴任,但是不知为什么,至今还没到庐州上任。”
“……”
“至于城隍爷——神像后面躺着个老头,整天睡觉,他应该就是城隍。
不过我也不能确定,因为他从没管过事。”
“……”
谢必安的眼里,没有光了。
“也就是说,明天你一走,我就是城隍庙里唯一的阴差了?”
范无救生硬地点点头,尝试着鼓励新员工道:“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就是城隍庙的管事人,你就是城隍爷!”
“并不是每个阴差,上任时都有这么好的锻炼机会的。”
“压力就是动力,年轻人不要怕吃苦,好好努力,未来可期!”
呵,一开口就是老资本家了。
谢必安面如死灰,接受了自己的悲惨命运,有气无力道:
“《生死簿》拿来。”
一本古朴的书册出现在眼前,泛黄的纸页一张张展开。
生卒年月,前世今生,功过善恶……
大奉王朝每一个有灵智的生命,无论人鬼妖兽,其简要信息都会记录在《生死簿》上。
当然,真正的《生死簿》是大乘仙宝,功参造化,由五殿阎罗王和阴律司崔判官共同掌管。
范无救给的这本,叫员工分册……
只有简单的查询功能。
翻到第二页,庐州府地界今日死去生灵的名单!
谢必安瞅了几眼,跳过第一行文字,指着第二行道:
“城西三里庵的杨老太,阳寿八十,寿终正寝,咱们去勾她的魂吧。”
“不。”范无救拨开他的手指,冷冷道:“看第一行,就勾他的魂。”
城北永和街的张屠户,三十年杀猪匠,昨日被魔气侵蚀神志,一把杀猪刀砍死全家、砍翻整条街。虽然阳寿已尽,但是魔气附体,依然还活着!
谢必安打了个哆嗦,这就是他的新手任务?
这开的是什么地狱难度?
此时的城北永和街,大白天的街上竟一个行人都没有,风声萧索,人迹全无。
空气中传来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不知哪个角落里隐隐有压抑着的哭嚎声。
范无救和谢必安一路飞到了张屠户家门口。
大门洞开,里面一片寂静,只有浓烈至极的血腥味散出,在烈日下味道变质,令人作呕。
远远朝门内一望,目之所及,全都是触目惊心的深红!
地上,墙上,窗上……血汁淋漓,四处泼洒,构成一幅恐怖的红白画卷。
“如此恶徒,必须勾魂!”谢必安脸色苍白,咬了咬嘴唇,“咱们一块进去,办了他!”
“不,我不进去。”范无救冷声拒绝,“你独自一人前去勾魂。”
“……”
行,这就单人地狱模式了,非得让我光荣殉职呗,城隍庙新员工的心里悲愤交加。
好在范无救还记得给装备,将手中的勾魂索扔给了谢必安,
勾魂索长约一丈,由百锻阴纹黑铁打造而成,此铁乃是酆都矿产,有克制灵体的奇效。
锁链前端有锋锐的弯尖勾爪,冷光慑人,只要勾在鬼魂身上,就能破掉其大部分法力,使其乖乖就擒。
尾部则拴着一只小小的摄魂铜铃,铃声一响,无常上门。
范无救顺便指导道:“勾魂其实很简单,总共只需要三步。
“第一步,用勾魂索前端的弯尖勾爪击中目标。
第二步,拽动勾魂索,将目标的魂魄勾出来。
第三步,将魂魄带回城隍庙,签发黄泉路引,押往阴间鬼门关,交给牛头马面。
怎么样,是不是很容易?”
谢必安呵了一声,发出了灵魂拷问:“万一对方不配合怎么办?”
黑无常沉默半晌,给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回答:
“配合阴差勾魂是大奉子民应尽的义务。”
呵,我信你个鬼,你个死无常坏得很。
他悲愤地瞪了一眼表情严肃的黑无常,咬着牙,拎起勾魂索,晃悠悠飘进了张屠户家中。
风萧萧兮易水寒,无常一勾魂兮不复还。
堂屋里没有什么动静,滴答滴答,角落里传来不明液体滴落的声音。
血腥味越来越重,哪怕是灵体状态,谢必安也有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但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满怀恶意,正躲在自己背后窥探。
强忍着不适,飘进后厨,血腥味顿时浓烈到了极点!
门侧,墙上,一排锋利的铁钩挂起大块大块的新鲜骨肉,是刚刚剁好的,血肉模糊,筋骨狰狞,鲜血一滴滴直往下落。
角落里还堆着几个圆乎乎的东西,长长的黑发夹杂着血水,被揉成了一团。
他头皮发麻,屏住了呼吸,往前方一看。
厚厚的砧板架在厨案上,砧板表面湿漉漉的满是淡红色的液体,上面放着一大块腿部的骨肉,一柄锋利的杀猪刀正剁在腿骨上。
满脸横肉的张屠户正坐在厨案后面,一身粗布短打浸湿成了暗红色,哪怕正闭眼休息,也难掩那凶恶嗜杀的气息。
谢必安目光在杀猪刀上停留片刻,嘴角一抽,定了定神,厉声喝道:
“张易德,你阳寿已尽,休要滞留人间,随本无常下地府去吧!”
张屠户听到这话,缓缓睁眼,眸子里闪烁着妖异的红芒,透露出一股凶邪的杀气。
“果然是魔气附体!”谢必安心中一凛,握紧勾魂索,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下地府?地府里有猪给我杀吗?”张屠户嘿然一声,不屑地撇了撇嘴。
说着又站起身来,粗壮的身躯挤得厨案嘎吱作响。
噌,寒光一闪,杀猪刀被拔了出来,张屠户直勾勾地盯着谢必安,眼神里有一种奇怪的渴求欲望。
“这口猪瘦了点,肥膘太少!算了,凑合着宰了吧,风干了留着过冬!”
寒光闪闪的杀猪刀举起,带着一股浓烈的腥气,朝谢必安狠狠砍了过来。
急促的破风声响起,刀光扑面,他只感到恐怖的煞气铺天盖地而来,虚化的身躯竟在不停颤抖,本能地对这把杀猪刀产生了强烈的恐惧。
这是杀生刃!
凡铁凡刀,本来无法对灵体状态下的虚幻身躯造成伤害,就像砍不了虚无的鬼魂一样。
但是这把刀被张屠户用来杀了三十年的猪,屠宰过成千上万的生命,杀戮之气缠绕刀身,已经成为了凶器杀生刃!
杀生刃的煞气过于浓烈,对于一切灵体都有致命的威胁。
这样一柄刀挂在家里,孤魂野鬼没有几百年的道行,甚至都不敢进家门!
谢必安这时也顾不得什么勾魂的三个步骤了,转身就跑,猛地一下飞回堂屋,全身冷汗刷刷的淌了出来。
这不是他胆小,刚才如果飞慢一点,被杀生刃的煞气笼罩住,他就会立刻丧失行动能力,只能乖乖躺在砧板上、任人鱼肉!
刚参加完地府入职培训的谢必安,《阴阳衍生诀》堪堪入门,难以应付这种强度的战斗。
咚咚咚,还没等他喘口气,笨重的脚步声紧接着从身后传来,张屠户提着杀猪刀追来了!
这名身形粗壮的大汉嘿嘿狞笑着,边追边挥舞着明晃晃的刀身,“跑什么跑,本来就瘦,再跑膘就掉完了!”
谢必安本欲夺门而出,去找外面看戏的黑无常范无救,熟料四周阵阵魔气弥漫涌动,蓦地聚集在前方,竟然封住了张家的大门!
这下好了,出不去了!
身后凶神恶煞的张屠户已经追了上来,走投无路,死亡的绝望与恐怖下,谢必安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怎么办?怎么办?
目光急切地左右打量,忽然发现右侧有一扇房门紧闭着,他也顾不得里面有什么了,蹭的一下穿墙而入,躲了进去。
砰砰砰,张屠户疯狂地拍打着房门,单薄的木质门板不堪重击,向内凹陷,嘎吱欲裂。
谢必安赶紧恢复成实体状态,费力将一旁笨重的衣柜推过去,堵住房门。
张屠户用力捶了半天,破不了门,只好愤愤地咒骂几句。门外蹬蹬蹬的脚步声由重到轻,渐渐消失。
但是谢必安有一种预感,这家伙并没有离开,而是手持杀猪刀躲在门外,正面色阴沉地等着自己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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