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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此仇不报非无常


  哭丧棒暗白色的棒身蓦地一沉,狰狞的白骨骷髅头瞬间变大一圈,幽光闪烁间大棒刮起一道凌厉的劲风,朝着前方砸去。

  梆的一声,哭丧棒狠狠敲在了大黑狗的狗头上。

  只可惜因为实力差距较大,连钢筋铁骨都能砸烂的第三式“硬头痛击”,却没能伤到这条绝世凶犬,只将它打了个趔趄,止住了其前扑之势。

  谢必安本人则被恐怖的反震之力所伤,虎口爆裂溢血,哭丧棒直接脱手而出,朝着远处飞落。

  然而,这一击的目的却已经达到了。

  大黑狗甩了甩嗡嗡作响的脑壳,再想扑过来时,却已经寻不到那股厌恶的气息了。

  那是一种独特的气味,只有杀过狗的人身上才有,其实是狗临死前怨气冲天产生的味道。

  如果是杀狗较多的屠户,或者经常光顾狗肉铺子的食客,身上这种味道将永不消散,附近所有的狗闻到了都会狂吠不止。

  带有这种气味的鬼魂,在恶狗岭就会受到“特别关照”。而方才谢必安身上传出的气味,竟与宰杀过数万条狗的“资深”屠户无异,难怪会惊动天人境的凶犬来袭。

  此刻气味消失不见,虽然谢必安一身战力十去七八,但大黑狗却并没有发动攻击。

  它驾驶血云飞到谢必安身边,疑惑地伸出滴着腥臭涎水的大舌头,在白无常身上舔了舔,鼻翼翕张,仔细地闻了半晌。

  最终,大黑狗确定眼前这个白衣青年的确没杀过狗,恼怒地低吼一声,随口在他腿上咬了一下,留了个纪念,旋即驾驶血云,回了恶狗岭深处。

  虽然好端端的被狗咬了感觉有些倒霉,但伤势很轻,谢必安并不在意,胸中怒火全集中在了远处的卢长生身上。

  这老东西手段阴得很,差点就把他坑死了!

  如果没有镜心丹帮助他内视灵台、找到卢长生做的手脚,恐怕现在恶狗们已经开席了。

  此仇不报,他白无常的面子往哪搁?

  收起自动飞回的白羽箭,谢必安速度全开,《闪行破空诀》使出,身形连续闪烁,每一次都能瞬移十多丈远,很快便撵上了刚出恶狗岭的卢长生。

  卢判官只听得身后劲风呼啸,回头一看,发现白无常竟安然无恙地追了上来!

  他瞳孔一缩,心中陷入极度的震惊——怎么可能?

  恶狗岭有多恐怖,卢长生久处阴间,比谢必安清楚多了。

  里面凶物之多、之强,若是全部拉出来,都能抵得上一支地府军团。

  也只是受到地府的规则所限,恶狗们只能撕咬魂魄,不能下杀手。

  但即便如此,谢必安陷在里面,也要落个神魂支离破碎的下场,一身修为百不存一。

  这就是卢长生的目的——你不是仗着修为强,喜欢拿弓箭威胁我吗?那我便废了你的修为,看你还如何猖狂?

  熟料如今不仅没废掉白无常的修为,看对方杀气腾腾的样子,似乎是发现了自己做的手脚!

  “唉,还是小看了这家伙。非正式的判文虽然不是板上钉钉,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破解的,这阴差有点手段!”

  之前他用暗金色狼毫判官笔写下“屠狗贩肉,罪业深重”八个小字,就是给谢必安的一条判文。

  就像死后鬼魂进入地府,接受四司判官审讯、评定毕生功过善恶后,判官们写下的结论。

  判文写下,倘若盖上了察查司的公印,那便是盖棺定论,无可更改了。

  那白无常同志就真的被诬陷成了一个屠狗户,只能被恶狗们咬到半死。

  但这次只是临时的出手暗算,没法加盖公印,于是判文就被谢必安成功破解。

  个中详情,卢长生一猜便知,随即脸色就凝重了起来。

  暗算失败,他用脚都能预料到,马上会迎来谢必安狂风暴雨般的报复!

  光是看到身后白衣青年那凶狠的眼神,卢长生就有些发憷。

  “白无常,你想干什么!”他立刻开溜,用尽全力拉开与谢必安的距离,同时嘴上还在忽悠:

  “恶狗岭的变故不是我干的!此地凶物甚多,偶尔暴动一次,本官也不知情啊!”

  谢必安冷哼一声,“屠狗贩肉,罪业深重,这还不是你干的?当我是白痴吗?”

  听到这八个字,卢长生自知瞒不过去了,但依旧不肯承认:

  “你在说什么?本官听不懂!白无常,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自己倒霉,休要赖到我头上!”

  谢必安呵呵一笑,“地府查案,啥时候还要傻乎乎地找证据?亏你还是察查司的判官。

  咱俩也别废话,孽镜台上走一遭,谁在说谎,一目了然!”

  孽镜台,乃是天地灵气自生的天然玄宝,台高一丈,镜大十围,位于秦广王第一殿的内部右侧。

  魂魄站到孽镜台上,不仅能照出原本面目,一生所犯下的种种罪孽,甚至心中恶念,都会完全显现,无所遁形。

  因此,地府在这方玄宝上面挂着七字牌匾:“孽镜台前无好人”。

  正所谓:魂登孽镜现原形,减字偷文暗补经。阴律无私实判断,阳人作恶受严刑。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好人。如果卢长生站上孽镜台,哪怕真的没做小动作,只要心中有过暗算谢必安的念头,或者是有其他的坏想法,也都会暴露出来,想不获罪都难。

  孽镜台上走一遭,比谢必安前世公开浏览器记录的调查方法,还要可怕一万倍。

  卢长生自然是不干的。

  他一边跑路,一边吹胡子瞪眼道:“荒唐,论职级,本官是你的上级,又是察查司的判官,你有何资格让我上孽镜台?”

  “就凭你想暗算阴差,这还不够?”

  “呵,证据拿来!”卢长生巧妙地将话题弄成一个死循环。

  谢必安也不再争辩,只是狞笑一声,“卢大人,你大概是养尊处优惯了,不晓得我们这些底层阴差的行事风格。

  你是上级,你想要弄死我,我迟早要出事。

  反正都要死,既然如此,那我何不先把你干掉,拉个垫背的?”

  听到白无常的阴间逻辑,卢长生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还有很大概率只是威胁。

  但卢判官早就见识了谢必安翻脸无情、动不动就要射箭的暴躁模样,知道这家伙心狠手辣,八成是真的要下杀手!

  “你……袭杀判官可是重罪,你小心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但谢必安并不接受威胁,“我可不是袭杀判官,只是自卫报仇。真杀了你,孽镜台会照出前因后果的!”

  见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卢长生吓得四肢发颤,心中也在暗暗后悔——还是小觑了基层阴差,这下完了,人没弄残,后患无穷!

  谢必安追了一阵子,体内灵力在丹药的作用下也恢复了部分,于是再度祭起灵白弓白羽箭,灵力缓缓注入箭矢之中。

  他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并不会直接杀掉卢长生,而是打算将这位三等判官废掉,直接带到察查司对质。

  卢长生暗算在先,完全不占理,只要人没死,地府也没什么理由严惩谢必安。

  灵光四射,破法秘铁打造的箭头发出阵阵清鸣,惹得黄泉路上数名阴差抬头望来。

  见空中是神通境的强者在追逐交手,这些阴差又缩回了脑袋,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地府里高手如云,哪怕真出了事,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弱鸡操心。

  锐利的剑锋所指,卢长生竟感到脊背后心处出现了明显的刺痛感。

  他能预感到,白无常这一箭射出,自己定会被穿心而亡!

  生死关头,卢判官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跑路,同时在身后甩出一团团散发青烟的冥火,遮挡谢必安的视线。

  勉强拖延了几个呼吸功夫,黄泉路的下一关便出现在二人面前——

  金鸡山!

  ……

  先发后改,抱歉,这一章还有1500字,明天上午补完

  ……

  武陵郡城,内城的核心区域有一片府邸,是武陵郡监察司的驻地,高墙深院,守备森严。

  许多穿黑色制服的修士进出监察司,制服上身都绣着一只蓝色獬豸。獬豸,上古神兽也,形如麒麟,额生独角,能辩是非曲直,喜食有罪之人。

  监察司的宗旨是秉公执法,监察天下,故以獬豸为标志,纹于每一名监察卫的制服上。至于被监察的天下修士怎么看,就不得而知了。

  一郡监察司的最高长官,名曰监察主事,按照修士联盟的六品官阶制度,主事位居三品,属于中高层,地位不低。

  武陵监察主事麾下有七支监察旗,以天干排序。甲、乙、丙三旗驻守武陵郡城,随时听调,丁、戊、己、庚四旗分别驻守武陵郡的东西南北四处,监察武陵的各县城各势力。

  此时,甲乙丙三旗和监察司的文职机关,都驻扎在这片府邸中。时不时有监察卫押着浑身血污的修士入内,却从未见过有其他修士出来。武陵监察司附近地段一片冷清空旷,根本没有哪方势力敢购置监察司旁边的房产,也没有哪个修士敢在监察司附近逗留。

  两名监察卫一前一后,走进了府邸之中。这两人服装稍有不同,走在前面的人,袖口纹着两道白圈。走在后面的人,袖口仍是纯黑色。

  走在前面的监察卫,方脸,气质深沉,目光锐利,指着右边一排小楼,冲身后监察卫道:“这就是我甲旗的驻地,平时修炼、休息、议事,都在此处。你以后就在这一带活动,不得乱跑!”

  “好的宗叔。”跟在后面的监察卫应诺。此人年约二十,面白如玉,剑眉星目,仪表堂堂,只是眉宇间还稍显稚嫩,旁人一看便知是初出茅庐的菜鸟。

  “嗯?”前面的监察卫皱眉。

  “不,不,旗正大人!”后面的监察卫连忙改口道。

  “嗯,在监察司内,要以官职相称。要注意的细节还有很多,你需跟着长官们用心学!”

  “是,旗正大人!”

  两人走到第一栋小楼前,门口值守监察卫连忙行礼,走在前面的旗正颔首,上楼,来到一间开阔大厅内,喝道:“刀疤,出来!有新人!”

  “呦,旗正大人亲自领新人上门,罕见。”一名瘦削青年正在大厅内阅览卷宗,听到话音,好奇地走过来,“让我瞅瞅啥样。嘿,这小伙子长得精神,一表人才,丁老虎肯定喜欢。”

  “死猴子,你给老娘闭嘴!”角落里一名女监察卫凤眼一瞪,斥道。

  “刀疤呢?又在喝酒?”旗正眉头皱了起来。

  瘦削青年干笑一声,没有答话,厅外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老子喝不喝酒,跟你有屁的关系!”

  一名监察卫晃悠悠走了进来。此人头发长而凌乱,刘海快要遮住眼睛,一脸的络腮胡许久没有修剪,隐约能看到,左边脸颊上一道数寸长的狰狞疤痕。此人身上的制服也皱皱巴巴,袖口纹着一道白圈。

  旗正轻轻嗅了嗅,闻到一丝酒气,沉着脸道:“刀疤,监察司目前没有明令禁止你们饮酒,但是你只要敢喝酒误事,哪怕只有一次,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也要狠狠地办你!听到没有?”

  刀疤冷哼一声,“这点酒能误事?你想多了。”

  旗正心中暗骂,监察司没有限制饮酒,是因为以大部分监察卫的修为,化解酒力轻而易举,偏偏这位爷就是干喝,非要喝醉不可,他怎能不怕出事?

  虽然看不惯,但是刀疤身份特殊,旗正也不好揪着一点小事不放。他瞪了刀疤一眼,指着身后的监察卫道:“李小白,你们一队的新人,交给你了。刀疤你给好好指导一下。”

  李小白早就瞅见了刀疤袖口的一道白圈,站得笔挺,昂首挺胸,高声道:“队正大人!”

  刀疤撩了撩散乱的刘海,瞥了眼李小白,不满道:“这种小白脸,中看不中用,能调教出啥来?”

  李小白气得满脸通红。

  “让你教你就教,哪那么多废话?”旗正又瞪了刀疤一眼,回头冲李小白道:“好好干,好好学!”

  “是,旗正大人!”

  刀疤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但是大厅内几名监察卫看李小白的目光都不一样了。这位可是旗正亲自带来的新人,看样子两人关系还不浅,妥妥的关系户,还不赶紧套个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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