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得遇明君
江斌告诉江绫，成婚的这位，是陇西贵族家的一位小郎君，虽说他家是老主顾了，但毕竟世代勋贵，说话做事都要注意好礼数和分寸。
江绫一字一句的都应了，心里也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个交接的时候，为了显示主家重视而派出的“重量级”头目而已，实则不如当成是一场游玩更好。
洛阳与汝南很近，江绫以前就去过多次，知道当日就可抵达。
但江斌似乎很着急，送走长女的当天就急急的把江绫往路上赶。虽不解，但想到对方是权贵，也有一点正常，随着江家运货的货船一路前往洛阳。
这是一座从大业元年起建造的新皇城，自炀帝起，至武周政权上升到顶峰，无数的传奇故事将在这座城池上演，并流传千古。
江绫坐在驴车上抬头望向城墙上大写的“洛陽”，崭新的雕刻，巍峨的宫墙，都给了江绫不小的震撼，每次来到这里，都给她一种她正在徐徐打开这幅盛世隋唐画卷的错觉。
城门口，江家在洛阳店面的管事店小二在驻足远望着，看见江绫——他上个月去汝南送账本时见过的，就立刻迎了上去。
伙计下马同小二交流了一番，便牵引着驴子往城中走。
驴车一晃一晃的走在大街上，江绫悠然自得的摇头晃脑，像乡下人头一回进城似的仔仔细细观察街道两旁走过的人，记住经过的每一座坊市，暗叹其中繁华。
所以其实大隋朝还是很有盛世前景的，起码到大业九年洛阳城里还是有一点安居乐业的样子的，没有某些电视剧里那么的不堪。
就像电视剧里常演女子是不能随便上街的，但其实隋唐时期的女子没有那么多限制，洛阳城内随意走动的女子很多，没有后来几朝禁止女子出门的陋习，最多是有已婚的妇人，或害羞见人的，会在街上行走时带上幕篱遮盖全身。
甚至金科律令中，就连女子骑马也是不设限的，只要不是在街道上纵马狂奔或是路过大官大族的门前即可。
江家的商铺落户在最繁华的丰都市，一进门就能看见制成的婚服大展在铺面最显眼的位置。
那是一件上身为黑色，但透着一点红，下身为红色但透着一点黄的宽袖大衣，仿照的样式是皇帝皇后祭天时穿的朝服，按照礼制，结婚这一天可以暂时僭越君臣尊卑，毕竟男女婚事是大过天的事。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做，千里迢迢从江南买了料子，寻了绣娘日夜赶工，花费也是巨款，若家里不是有矿，或者男方对女方足够重视，大抵都不会这么麻烦的。
江绫上前轻轻抚摸着其上一针一线的细节，对古人这些细腻和规矩求知若渴，店小二站在一旁告诉江绫，刚接到信件说新郎明日会亲自来，也就是那位陇西唐国公，卫尉少卿李渊家的二郎。
“谁？”
江绫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因为耳朵敏感的捕捉到李家二郎四个字。
李二郎，李世民？
“成亲的人是李世民？”
店小二不觉有什么惊奇的点了点头。
江绫嘴都合不拢了，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李世民今年也就虚岁十五吧。毛都没长齐呢，要是搁现代那还在为中考努力奋斗呢，谁敢早恋，不得拖出去被爸妈打死。
古人这个年纪都要成婚生孩子了，可真是早熟啊。
江绫咽了口唾沫，想到自己不也是十一二岁就得跟人洞房花烛，立时被恶心的汗毛倒立。
呃……就是，长孙皇后好像现在也还小着呢，真的，不会太禽兽吗。
跑偏了，跑偏了，关键不应该在——她要见到李世民了呀！
那可是李世民！是开创了贞观盛世的千古一帝，是鲜衣怒马，力开山河的少年英雄，是她的男神，偶像，十二岁起就能为之兴奋到在地上翻来滚去，二十二岁起为他下昭陵，为他立志要一辈子为研究考证隋唐史而奋斗。
作古千年，本来根本不可能见到的人，如今要见到了，她如何不紧张？
“狂热的粉丝”被告知明天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偶像时，她如何不激动到腿软？
尤其这个偶像还浑身带着光，随便抖一抖就是权倾朝野，富贵滔天。她再占着先知的优势，还怕站不对队伍？立不上大功？她这些时间担心的江家以后立足的问题，不就随着李世民的出现迎刃而解了吗？
果然，老天爷还是待她不薄的，送她来此是成就大业的！
江绫摩拳擦掌，比之前得知要去挖李世民坟时候的心情，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激动着激动着，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来已是第二日的日出之后。
不过不急，隋朝都是下午开市的，她还是有时间好好的打扮自己的。
俗话说，商人以皂，也就是说她只能穿黑色，不过黑色显瘦，没有那么多尊卑概念又被养的日渐丰腴的江绫很满足这个颜色。她还从众多衣裙中挑了件交领齐腰襦裙，窄袖，依然是显瘦的。
作为一名极其爱美且审美不错的文科生，江绫在妆容上的追求也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对着铜镜光是描眉就耗费了整盏茶的时间，学着现代妆容的思维，什么修容，高光，江绫都给自己化上了。
等出门的时候，离她起床都过了两个时辰还要多了。
昨天迎她的那个店小二，一路上都跟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江绫浪费了太多时间，什么迟到了不好，李家小郎君身份贵重。
江绫就想，我能不知道他身份贵重吗，我还是想活着的。
但确实是有些晚了，他们走到时，正好撞见一行三人一白两黄的身影在江家店面前从高头大马上跃身而下。
店小二念叨着“坏了坏了”，赶忙狂奔过去，冲为首一人作揖。
两人交谈着什么江绫听不见，她就站的远远的观望着，白衣其人春风满面，倒是并无不快，腰板挺得很直，和始终欠着身的店小二差了一个头不止。
嗯，十五岁，长得还挺高的。
店小二示意李世民看了过来，江绫这才抬脚往他们那边走去，左手握拳在下说：“李郎君安好。”
店小二忙向李世民引见：“这是小的主家的二娘子。”
李世民点了点头，不敢直视江绫打量的目光：“嗯，二娘子安好。”
李世民穿着一身代表其身份的素白色的锦衣，胜在他身量纤长。
作为李唐皇室最能打的男人，他并没有电视剧小鲜肉那种白白嫩嫩的柔弱，也没有江绫以为的满身腱子肉的那种彪形大汉的强壮。
他才十五岁，带着青涩的稚嫩和青涩的肌肉，还有好像逗一逗就能红了脸蛋的少年气，站在江绫的角度，能看见他低垂时的眉眼极细，甚至还有女子的柔美，而眼角上挑，又透着点勾人的不正经。
是了，魏晋多美人，其母窦氏，祖母独孤氏都是史书上有认证的大美人，这种情况下就算没那么帅，也很难长歪吧。
而且你说李世民长得没那么帅吧，他又好像帅的一拳能打你十个，身材高大，男子的威压就有了，高挺的鼻梁，刻画在面庞上，男子的英武也有了。
只是帅的没那么标准而已，拉到现代也是能走个武打小生的路子的。
不过没关系，咱是以实力说话的男人，江绫粉丝滤镜上线，对着李二笑得十分狗腿。这真是要可把古代李世民吓坏了。
在古人眼里，女子是要温婉贤淑才叫大家闺秀的，李世民一眼瞥过去，只发现这个女子长得非常好看，几乎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美，可是，为什么笑得这么猥琐啊，这，这要对他做什么。
即将要成婚的良家妇男李世民错开眼睛，在心里默念金刚经。
可能人越害怕什么就发生什么吧，李世民许是走火入了魔，脑补出自己粗壮的胳膊上攀来一只柔软的小手，有个声音在他耳边缠缠绵绵的说：“李郎君，来呀，进来呀。”
李世民唬了一跳，当即跳出了三丈远。
江绫被吓到了，一旁的店小二，随李世民一起来的仆从，也都奇怪的看着他。
李世民这才回神，意识到是江绫拽了他一把，而他的反应却很过激，羞红了脸拱手道：“抱歉。”
“没事没事。”
江绫哪敢接受一国之君的道歉啊，笑吟吟的直摆手：“来吧，进来看看成衣。”
心里却想，一国之君红脸的样子真可爱。
李世民喉结微动，跟了上去。
江绫生动形象的拉着婚服一通解读，从颜色到款型再到图案细节，江绫凭借她的导师史教授，对隋唐服饰深刻而细腻的研究，照本宣科的品读了一大堆。
可人家李世民本就是隋唐生人，贵族出身，对这些约定俗成的东西不至于不知道，但还是礼貌性的并没有打断江绫绘声绘色的演讲。
直到江绫自己说完了，口干舌燥了，店小二才递上来一杯水，在江绫耳边轻声提醒：“这些礼制规格都是李家给要求咱们照做的，您多少说点咱们为这衣服鞠躬尽瘁的事啊。”
江绫尴尬的把险些喷出去的水咽了回去，一上一下的一激，使得江绫不住的咳嗽起来，生理的眼泪弄湿了江绫眼尾的那一抹红，显得楚楚可怜极了。
李世民笑了笑，从怀中抽出一块白绢递了过去。
江绫接过，好容易才止了咳，对李世民道：“多谢二郎。”
李世民：“二妹妹不用客气，我们两家已是好友多年了，相互之间理应亲近，犯不上尊卑之别。”
明君啊！
江绫感激涕零，快要哭出来了。
怪不得人家将来能做盛世明主呢，瞧这气度，瞧这前卫的思维，真不愧是她偶像。
“嗯嗯嗯。”江绫捣头如蒜泥。
李世民看了一圈，又说：“我还是头一回自己来洛阳呢，二妹妹不嫌弃的话，不如咱们出去转转？”
“不嫌弃，荣幸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
不仅不嫌弃，江绫还恨不得能粘到他身上，到他死都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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