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乔景煦人生第一次告白被拒，只觉丢了面子，而林岚说的话又让他迷茫。
他没上楼，而是导航去了附近的酒吧。
半瓶威士忌下肚，他还是没想明白。
他这些年虽说交了几个女友，但他没有主动追求过谁。人生第一次追女生就碰了壁，他想了想，打给了发小王冕，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
王冕给他的建议是：喜欢就去追。
“可她问我，如果她现在还像过去那样落魄狼狈，我还会不会觉得喜欢她。我……我迟疑了，她说我不过如此。”
“这有什么可纠结的，这问题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吧，既然她现在好好的，有事业又漂亮，假设不存在的事本身就没意义。”
王冕耐心开解他，“她就是你一喝多就念叨的那个白月光是吧？你既然这么些年都放不下，那干嘛怀疑自己的感情，要是不喜欢怎么会在心里放这么多年。行了，别喝了，早些回去吧。”
乔景煦咽了口酒，有些委屈：“但她不信我，而且以前叫她滚远点的人也是我。她恨我，我道过歉了也无济于事啊。”
“做错事就该承担后果，你想办法哄好她嘛，难道你还指望人家直接答应你啊。你乔总是有颜有钱，但人家现在可是跟明星一起工作，自己也能挣钱，你还剩下什么优势？”
……还真没有。
他烦躁地抓抓头发，又问：“那我怎么办。”
“诶哟大哥，你追老婆还是我追？自己想，有点耐心吧，谁让你过去混账呢。”
“别说了！我已经在后悔了。而且我哪知道她这么记仇。”
“难怪人家不给你好脸，听听你自己说的这话，你没被揍都是人家涵养好了。我开车呢，不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拜拜。”
乔景煦看着熄灭的手机很是委屈，拒绝了上前搭讪的女生，拿起外套开车回了酒店。
他站在林岚的房间门口，抬手看了看表，还是放下准备敲门的手，站了一会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很多人都夸这项链好看呢~等戏杀青我们一定要找时间一起去逛街！”叶向榆在微博上发了张戴着项链的『认证照』，很多粉丝在夸，她忍不住给林岚打了电话。
“好，没问题。”
“只可惜还要目前还要保密，等剧组做宣发的时候，我就能光明正大的告诉大家这项链是谁送的了，还能顺便宣传一波，聪明如我。”叶向榆喜滋滋的说。
“嗯……向榆，今天谢谢你。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诶呦，你这是哪儿的话？朋友之间应该的，而且你没有给我们添任何麻烦，不要瞎想。”
“我，”林岚捏着背角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所以这个乔总是不是在追你啊？”
“他就是恶趣味作祟，不是真的有什么感情……我们并不熟。”
“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他。”
“嗯，我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但刚才我真的有把话讲清楚，希望不会给剧组添麻烦。”
“别担心啦，都是成年人，说清楚就可以了。”叶向榆安慰道。
“嗯，你快去睡吧，很晚了。”
“好啦，你不要纠结不要自责，好好睡觉。明天见~”
“晚安，明天见。”
结束通话，林岚去微博找到叶向榆发的微博点了赞，就着台灯的昏黄灯光渐渐睡去。
在梦里，她又回到了教室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桌旁站着个身材矮小长相丑陋的男生，正恶意满满的说着什么：“哈哈，喂！你装什么装啊？谁不知道你爸妈离婚了，还都不要你！啧啧，”说着伸手狠狠地推了她一把：“biao|子一个，装什么假清高！啊？！”
她感觉自己的背重重地撞在后面的桌沿上，紧接着摔在地上。
24岁的她困在这个瘦弱身体里，冷眼看着自己腾地站起，攥得死紧的拳头上面青色的血管像一条条幼小青蛇一般瘆人。
她用尽力气挥向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矮大半个头的男生，他撞倒了乔景煦的桌子，上面的笔和书本散落在地。
而这些物品的主人，只是站在其他同学身边冷眼看着。这一刻没人站出来，三三两两攒在一起，脸上都带着些兴奋和嘲讽，窃窃私语着，都在看笑话。
矮个男生挣扎着爬起，一把攥住她的校服领口，嘴里还在不停地叫骂着些污言秽语，挥拳就要打来。
托母亲的福，她的身体挨了太多打，早就练出了自我保护的条件反射，也很清楚伤到人体那个部位最痛。
林岚及时挡开那一拳，同时她曲起腿，给出一记狠踢，在对方吃痛矮下身子后，伴随着周围的惊呼，林岚照着他的肚子又是一脚踹去。
班里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瞬间停了。
她没有再看倒在地上痛吟的男生，而是冷眼环顾周围那些模糊面孔，什么都没说，只是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将桌上的零碎扫进书包，她看到了蓝色腈纶校服袖子上那个圆圆的洞——那是因为她没有多余可替换的衣服，初一那个深秋她就着刺骨凉水洗完之后，为了第二天能穿，从极其简陋的行李里找出个老式烙铁熨干的过程中，她去关电磁炉时烫坏的。
这个洞，也被传成是她抽烟烫的。想来只是一阵好笑——她连吃饭都成问题，抽烟，钱呢？
哦，都在传她私下做些皮|肉|生意，横竖造谣中伤没成本，甚至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将包甩在肩膀上，她半蹲下身子，膝盖顶着那矮个男生的胸口，捡起地上的笔袋拍拍他的脸，压低声音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牲口。”言毕，将那笔袋一丢，她穿过人群让出的小道，大步离开。
视线一转，她坐在公园里生锈的长椅上，对面站着自己儿时自认要好的朋友——李依婷，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明显缩小许多的手掌。
她知道这是在小学毕业当天。
那天，她去了李依婷妈妈开的理发店里，在并不受欢迎的目光里，两人只好来到不远处的小公园。
她知道接下来会听到什么，果然，李依婷尚且稚嫩的童声响起：“林岚，以后你还是不要来找我了。”
她听到自己那细弱的声音问为什么。
“我妈妈说你的爸爸妈妈都不要你，她说你是变态，要我别再跟你玩了。”
她更加迷惑，心智成熟的大人为什么会因为「父母离异」而否定她呢？
“哦，好啊。”
她起身离开，没有任何辩解，因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她向着公园中心走去，那里有座假山，上面建了个观景的亭子，是她常去的地方。
她边走边撕掉手里刚拿到的毕业照。
特别是站在最后一排最右边位置面目模糊的她自己，撕得尤其细碎。
待上到观景亭，她悬空着腿坐在横栏上像往常一样看着远方的天空，梦里的天空瞧着总是分外昏黄，透着陈旧压抑。
谁不希望自己有个美满家庭，能有家人疼爱……有个安稳住处，最好每天能有一顿热饭能填饱肚子。
她感到自己在哭，没有抽噎，无声无息的，只有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一颗一颗砸在裸露的手臂上。
真没用啊，你。
她这样想着，伴随着“笃笃笃”的声音，意识慢慢抽离，她睁开了眼睛。
室内充斥着明亮阳光，瞧着暖融融的——与方才梦境天差地别，的确是两个世界。
又是一阵“笃笃笃”的声音传来，她迟钝地意识到是敲门声。
她拿起椅子上的卫衣匆匆套上，打开门，看到了沈颐舟和沈朝云。
“唔……有事吗？”她低声说。
见她脸色苍白，面颊上还留有泪痕，眼里满是血丝，还挂着两个黑眼圈。两人都是一惊。
沈颐舟知道她又是刚醒，怕是意识还不清醒，虽担心不已，还是压下情绪没有多问，而是将手里的早餐递给沈朝云，虚搂着她要进房间。
林岚这会儿确实不清醒，她睡眠质量实在太差，每天醒来都需要些时间缓一缓。
还没等三人进去，对面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乔景煦怒气冲冲地走过来，瞪着沈颐舟说：“大早上的你跑到她房间干什么？”说着伸手攥住林岚的胳膊。
沈颐舟刚要说话，林岚因胳膊吃痛，发出不明显的闷哼，原本半睁的眼睛睁大，彻底清醒过来。她难得露出生气的样子，抬脚踹向乔景煦：“别碰我！”
乔景煦没有防备，被一脚踢在小腿骨上。不过她穿着拖鞋加之刚醒软手软脚地没什么力气，完全没有杀伤力，反倒让自己险些摔倒，他虽然惊讶但也没有松手。
沈颐舟忙将她揽进怀里，空着的手握住乔景煦的手腕，略一用力便成功让他松了手。
“你弄疼她了。”沈颐舟并没有看向乔景煦，而是紧张的看着林岚。
乔景煦看着林岚在别人怀里都不反抗，更火大了：“别的男人抱你都行，我一下都不能碰是吧？！”
林岚看着眼前的男性胸膛也没反应过来，听他这么说忙要后退，却碰到沈颐舟虚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她脑袋一空，愣住了。
在一旁被忽略地沈朝云看着林岚变红的脸，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赶紧插到三人中间说：“乔总，走廊是公共区域，请注意素质。”
她边说着边使眼色给沈颐舟。
他会意，颇为矜持地略一颔首，半搂半抱地带着林岚进房间，还顺手关了门。
乔景煦将沈颐舟平静的表情理解为挑衅，顿时气得脸色发青，想要绕过沈朝云，却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纸袋拦住去路。
沈朝云态度很是客气，笑眯眯地说：“乔总，请您吃早餐啊？”
乔景煦这才正眼看向沈朝云，黑着脸问：“你谁啊。”
“昨天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是颐舟的经纪人，沈朝云。”
乔景煦忽略她伸出的手，嘲讽道：“哟，乔大明星追女孩还要找帮手啊？大早上的跑女生房间，这不太礼貌吧？”
沈朝云放下手，也不恼：“乔总真幽默。我很喜欢小林这孩子，她在剧组又没有助理照顾，所以由我来安排她的起居，有什么问题吗？”
“不用麻烦你们。”乔景煦整整衣领：“实不相瞒，我来剧组就是为了照顾她的。”
“您一个男人，不方便。”沈朝云脸上的笑也淡了：“小林的态度我们都看在眼里，相信您也明白。就像您说的，她不喜欢您碰她。当然，没有任何女生愿意被别人动手动脚，还请您放尊重些，在剧组可是多少人看着的。”
乔景煦一噎，梗着脖子说：“沈颐舟还不是一样？你来送早餐，他一个男人跟来干什么，就不怕被人发现传出去？所以说，你有这闲工夫，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艺人吧。”
“我们颐舟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越界行为。小林又机灵，如果颐舟有冒犯的地方，她也不会这么信任他，不是吗？”
“林岚那是，她是、她就是……”乔景煦磕磕巴巴不知如何反驳：“她只是跟你们客气。毕竟你们要一起共事，她不好得罪。心里指不定怎么反感。”
“哦？小林的反应可骗不了人，您也不用自欺欺人了。”沈朝云晃了晃手里的纸袋，“好了，乔总，再跟您聊下去早餐就要凉了，您自便。”
林岚跟沈颐舟进了房间后，她红着脸去冲了两杯红茶端过来，在他对面坐下，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道如何打破沉默，更不敢抬眼看他——即便他眉眼带笑地一直看着自己。
她默默安慰着自己，刚才沈颐舟只是帮自己脱身而已，他人真的很好……对，他是个好人。
人家是明星，长得帅身材好性格好，又跟匡更莫那么相似，所以自己现在心跳加速是正常反应，爱美之心作祟。
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对，就是这样。
乔景煦不知道她内心如何纠结，只觉得她的脸红得可爱，也不像往常那样大大方方看着自己，他心底不由得升起些希望。喝着红茶，他突然想起方才开门时她异常的模样，于是放下茶杯，温声问她：“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做噩梦了吗？”
林岚闻言下意识抬眼看向他，四目相对一瞬，她忙转开眼，支支吾吾的说：“呃，嗯……是，没、没睡好。”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想起昨晚的梦境，下意识说：“多梦，有时候睡了比不睡还累些。”
在沈颐舟担忧的目光下，她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找补：“……老毛病，不碍事。”
沈颐舟抿抿唇，刚要说话，敲门声响起。林岚逃也似地快步去开门。
她侧着身子请沈朝云进来，无视张口欲言的乔景煦，利落地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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