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顾音尘挂断电话，垂眸摩挲着一张照片。
他喜欢偏暗、有隐秘感的环境，因此所有的手下都等在房间外，直到顾音尘下指令。
顾音尘反复地看照片上的少年，唇角很浅地勾出笑意，轻声说：“我的。”
他是我的。
手下敲门，低声说：“少爷，人来了。”
顾音尘放下照片，收拢进桌子抽屉里，抽屉里是一个小而精致的保险箱，他把照片套好保护罩，锁住箱子，才站起身。
手下低头等顾音尘出门，顾音尘理了下衣袖，修长手指从兜里拎出一把精致的小刀，随手转了一下刀刃，轻声问：“人还活着？”
手下斟酌着屋子里人的情况，不太好说：“人还清醒。”
顾音尘于是笑了笑，他眸底杀意冰冷，嗓音却还带着笑：“哦，那请得好好请他在顾家做个客。”
“你说对吗？”
他话音未落，别墅大厅里，数十黑衣手下各自站在宽阔的每层楼梯上，每个人都神情肃穆，没有丝毫地间断，接连向他行礼。
“少爷。”
沈凌并不清楚顾音尘，输液结束后林渝就先走了，他因为药效昏昏欲睡，但心里莫名觉得惴惴不安，没有任何根据。
他想起原文剧情意识到，高中线是不是很快就要收尾了？因为‘沈凌’是只能活到‘反派’高中结束的背景板人员，他的身体状况在沈凌的猜测下，是和反派的过往挂钩。
按这样的猜想来看，这段时间他只要和林渝接触，身体就会越来越差，即使休养了一个多月，还是见‘反派’就会呛咳带血。
他皱着眉，被睡意淹没前，漫无边际地想：如果后面避开剧情，不再和反派见面，他的身体会好吗？
沈凌浅浅勾了下唇，觉得自己太不相信现代医学科技了。
……反派又不会治病，怎么可能会和他有关系？
可能是因为睡前情绪太差，沈凌久违地做了个噩梦，梦见了原书中的剧情。
沈凌梦见了原书的反派‘林渝’。
梦境中，他是个彻底的局外人。
梦里下着小雨，雨滴冰冷地垂落，沈凌看到巷子最深处慢慢走出很多人。
十几号人穿着普通的衣物，长相也很普通，是在大街上都不会多注意几眼的人。但是沈凌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看出他们眼底麻木的杀意。
就好像这群人是亡命徒，不在乎任何鲜活生命。
亡命徒脚步匆匆，其中有人踩到水坑，溅起半身的水花，沈凌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他睁开眼的时候，‘林渝’站在这群人的对面。
王总和其他人站的很远，堵住了这个巷子口的来路，王总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和旁边的男人聊天。
男人被众多伞遮住了面容，沈凌并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
‘林渝’拿着一根棒球棍，很轻地抛起，棒球棍转了一个方向，面向那群人。
十几号男人中有一个站了出来，啐了口气：“找个小孩来糊弄我们？王总，别太过分了。”
原书的‘林渝’神情更阴郁些，没有搭腔，看着为首的男人。
男人被他的视线激化，凶狠地笑了声：“也行，这个打坏了你可别心疼啊？王总。”
沈凌舔了下发干的嘴唇，视线跟着‘林渝’走。
‘林渝’很擅长打架，他肌肉线条流畅，身形变换很快，以一对十也打得有去有回。
更何况王总并没有让他以一打十，给了他一些人手。
十几号人顶不住‘林渝’的凶狠打击，渐渐打红了眼。其中有几个抽出一柄开好了刃的□□，趁着王总其他人手不注意，向林渝捅去——
千钧一发之刻，‘林渝’右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把刀刃调转，捅向对方！
‘林渝’压根没留手劲，刀刃捅进对方腹部，男人猛呛出一口血，整个人缓缓倒向地面。
局势当场扭转过来，其他人都停下了动作，愣愣看着‘林渝’和血流不止的男人。
“杀、杀人了！”不知道有谁叫出声，打破了雨夜里死一般的宁静。
‘林渝’却只是看着地上的男人，握住了手上的刀刃，即便手被刃划破，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面。
梦境里逻辑无常，‘林渝’看了许久，忽然仰起头。
沈凌这才发现巷子里其他人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林渝’一个人，孤寂地看着满是阴云的天空。
沈凌觉得很冷，梦境里的雨水寒冷刺骨，整个人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冷醒的时候，‘林渝’忽然看了他一眼。
原书的‘林渝’似乎真的隔着时空看到了沈凌，看得很专注，甚至眨了下眼，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
和沈凌在现实里遇到的林渝，一模一样的笑容。
沈凌在此刻惊醒。
他浑身冷汗，按了护士铃，检查完身体后，护士柔声：“沈少爷是不是做噩梦了，需要给您开点安神的药吗？”
沈凌摇摇头，然后想了想，说：“我出院的时候，能给我准备一个小的医药箱吗？方便携带的那种。”
护士早先被人交代过，单人病房的这位是贵客，要好好照料，因此并无异议，微笑道：“当然。”
沈凌出院后就联系了顾治，顾治人如其名，固执非常，消息憋的不漏丝毫，沈凌没办法，只好用笨办法，找人跟着林渝。
他查了天气预报，宁川一周内会有雨，就在这周末，跟梦里一样的小雨，温度很低。
沈凌正在思考，他派去跟林渝的人却来了电话：“沈少爷，林少爷那边有个消息，周末他们要去东区那边的巷口等人。”
沈凌心一顿：“具体位置听到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很快回道：“听到了，就在东区三号巷！”
另一边，顾治靠在办公桌边，跟林渝一起看曲线图，皱眉道：“不会显得太被动了吗？你真的能在那个局面里全身而退？”
林渝记录下几个数据，眸光投落，停在桌子上冷透了的咖啡水面，嗓音冷淡：“再不济，林家也得掉一层皮。”
顾治不置可否，只是觉得太疯狂。
林渝手指修长，轻轻敲着桌面：“老师，不要心软啊。”
顾治心想，心最狠的就是他这个徒弟。他们认识了四五年，顾治最近才见到林渝的另一面，林渝像是根本就把自己的意识剜掉，卧薪尝胆地想要狠狠地报复林家。
他比不上林渝心狠。
这个人不论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下起手来恐怕只会担心刀刃钝了。
沈凌赶到的时候，一切如梦境。
眼神麻木的壮汉们拎着奇奇怪怪的武器，王总站在远处观看‘表演’，笑着点起一根烟，但是他身边的男人不见了。
王总和助理交流：“这小子有股狠劲儿，就是太狠了，刀刃冲着里就不好了，我们得把他冲着咱们的刀刃磨掉，这才能当手下用。”
助理替王总支着伞，王总太撞了，一个伞面都遮不下，他忙不迭地踮起脚把伞向王总那边靠，根本没细听说了什么：“哎，您说的对！”
王总吐了口烟，哈哈大笑。
林渝淋在湿冷的细雨中，微微仰起头，雨丝顺着他的喉结滑落。
少年身型欣长，整个人的气质像是压薄的剑刃，细雨流连他刀削般的面孔，他舔了舔唇上沾着的细雨，忽然很轻地勾起唇。
林渝穿了一件白色的卫衣，不习惯地耸了下肩，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听到身后王总说：“林少爷，需要帮忙吗？”
林渝微眯了下眼，眸底情绪一闪而过。
他说：“不用。”
沈凌带了一批人，人手分布在各个角落，只等他一声令下。
和梦里的场景不同，林渝没有人手，双拳难敌众手，更何况对面的人都是亡命徒。
他很快被人压制住。
沈凌眼眸一亮，这不就是最好的时机？
一声令下，沈家人出动。
但意外频出，亡命徒看到沈家的人手纷纷上前，很快意识到了这是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为首的男人恨意翻涌，看向王总：“你骗我们！”
他一声怒吼，手下的兄弟们拿出了刀，沈家人虽然多，但是压制住一个带刀的人至少需要两个人，一番缠斗下，没留神几个跑出了包围。
唐管家时刻关注全场，看到几个人跑出包围后，当机立断让增援的人下场——
只是太晚。
沈凌赶进人群中的时候，看到了林渝的伤口。
他手臂上的伤口再次划伤，渗出鲜红的血，血迹夹杂着雨水，流了满地。
沈凌觉得沈家人手足够收拾局面，于是从口袋里拿出小型医药包，帮林渝清理伤口。
他刚把伤口清创，准备拿出绷带时，一个人影突地出现——
沈凌瞳孔骤缩，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一切动作像慢镜头在他视野里展现，他身后的林渝极快地转过对方的刀刃，只是很可惜。
男人一开始就没有把刀刃对准林渝。
他对准的是沈凌。
‘噗呲’。
沈凌感觉忽然胸口一阵暖意，他伸出手摸了一下。
耳畔什么声音都没有，沈凌眨掉雨水，才看到自己手上满是鲜红的血。
男人被人制止，唐管家站在远处，脸上老泪纵横，嘴唇不停翻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但是沈凌已经听不见了。
他看向抱着自己的林渝，沾着血的手使劲抬起，摸了下他的脸庞。
这一瞬间，他脑子里好多思路。
……我不欠你了林渝，我能帮到的最后一步只能到这里了。林渝，请你一定要做个好人。算了……
沈凌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祝你开心。”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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