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传 2

　　和熙的阳光温暖地照在山脊上。天高云淡，映衬着大山的寂寥和深沉。茫茫深山，姬玛和白玛身处其中，渺小得好似天空里的星星。
　　因为害怕大酋长派人来追，姐妹俩脚步不停地连走带跑地走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将近午时，她们才感觉到实在走得累了，于是，找到一块平坦的大石块，坐下来略作歇息。
　　“阿姐，原来山这么大呵！我们刚刚已经爬过了三个山头了，可是前面还有更多的山头。”白玛喘着气，惊叹着说道。
　　姬玛回答说：“可不是吗。我听古拉舅说，这山大得一直到天边呢，几天几夜都走不出去。我们村子里的人，谁都没有走出过大山。”
　　“我真想知道，这大山外边是什么样子的呢？”白玛望着远处，心驰神往地说道。
　　“嗨，我们现在连下一步该怎么走都不知道呢，你倒想的那么远。”姬玛强笑着说。
　　“难道你不想吗？阿姐。每当我看着天上的飞鸟时，我就会想，若是我也能像那些飞鸟一样，长着翅膀，该有多好。那样的话，我就可以飞到大山的外面，去看看山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看了又怎样？你还不是要吃饭，要睡觉吗？”姬玛叹口气，接着说道：“你真是小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地胡思乱想。”
　　白玛略带撒娇地地抱着姬玛说道：“人家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嘛。”她将身子靠在姬玛身上，头依在姬玛的肩头上，看着山的远处，出神地说道：“阿姐，你说，神是怎样的呢？为什么我们人要去祭神呢？”
　　姬玛有些吃惊地扭头看了看身边的白玛，说：“白玛，你怎么会问些这么古怪的问题呵？”
　　“自从大酋长要让我去祭神时，我就不停在想这些问题了。”白玛像是觉得冷，她用力抱紧了姐姐，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道：“我想，是不是我死了，就可以见到神了呢？那难道神不是生活在我们的世界里的吗？如果神不是活在我们的世界里，那神怎么知道我的呢？神又为什么要我去祭他呢？还有，大酋长说的祭神，也包括女神娅莎姆吗？我在梦里见过女神娅莎姆，她好亲切好温暖，她并没有要我去死，要我去祭她呵。相反，她说若是我有难的话，只要向她请求，她就会来帮我的。那女神娅莎姆和其他的神不一样吗？阿姐，我有好多好多的问题，可是我不知道去问谁，也不知道谁能回答这些问题。”
　　白玛的话，让姬玛十分吃惊。她想不到妹妹会有这么超乎她的年龄的想法。这个平时在她眼中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现在好像成了一个智慧成熟的大人。她疼爱地伸手抚摸着妹妹的头，像是要重新认识身边的这个小女孩。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地说道：“白玛，真是难为你了。小小年纪要思考那么艰难的问题。你比阿姐聪明，想得比阿姐深。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的问题。不过，我相信女神娅莎姆是和其他的神不一样的，她是会保佑我们的。”
　　正说着，她感到自己的肩头一阵潮湿，原来是白玛的眼泪洒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连忙帮白玛拭去脸上的泪水，安慰她说：“瞧你，怎么就哭了呢？我们不是逃出来了，不用担心大酋长，也不用担心去祭神了呵。”
　　“我知道，阿姐。我不想哭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它自己就流下来了。”白玛勉强地笑着，不住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可是，泪水依然控制不住地涌出她的眼眶。白玛索性站起身来，拉着姬玛的手，说：“阿姐，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到山的那边呢。”
　　两姐妹手拉着手，继续向大山深处走去。
　　当她们艰难地攀登上又一个山头时，不知不觉间，头顶上飘过一朵黑压压的乌云，乌云停留在山顶上，遮住了太阳。原先明亮的天空瞬间变得昏暗下来。寂静的山林里传来不知名的鸟儿的呱叫，山的远处则发出莫名的怪声。姐妹俩感到她们的身边充满了某种萧索恐怖的气氛。
　　“阿姐，我害怕。”白玛忍不住攥紧了姐姐的手。
　　尽管姬玛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害怕，但仍然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绷得紧紧的。她声音略带颤抖地对妹妹说道：“别怕，可能是天要下雨了。我们去找个山洞避雨吧。”
　　她们向四处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处山崖上，矮树丛间像是有一处洞穴。这时一阵大风吹来，仿佛是唤起了之前沉睡的山林。山林顿时摇摆撼动，发出了低沉却震撼的轰鸣声。无数的飞鸟急速地从林中窜出，尖声啼叫着从姐妹俩的头上飞过。整个大山立时从刚才温暖静谧的样子，变脸而成为凶悍狂猛的状态。
　　“阿姐，我们快点走吧。就去那边那个地方避一避。”白玛喘息着对姬玛说道。
　　两姐妹惊慌地拉着手，朝远处的山崖奔去。
　　然而，还没等她们跑到山崖，瓢泼般的大雨已经浇了下来。豆大的雨滴打在她们的头上、身上，将她们淋得湿透。
　　大雨也迅速地淋湿了她们脚下的土地，地上也变得湿滑。惊慌中，白玛不小心摔了一跤。姬玛连忙搀扶起妹妹时，惊恐地发现，她的腿在流血。
　　“白玛，你的腿出血了！”
　　白玛伸手抹了一把，她的手上是一片殷红。白玛努力地站直了，说：“没事的。阿姐，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痛吗？”
　　“有一点。我能走的。”白玛咬了咬牙说。
　　这时，雨下得更大了。整个山头变成白茫茫的一片，风声呜咽着，大雨呼啸着。像是要把两姐妹淹没在风雨中。
　　“阿姐，阿姐，我好害怕。”
　　“别怕，白玛。我们向女神娅莎姆祈祷吧。请她救救我们。”
　　姬玛一边安慰着妹妹，一边拉着她的手，两人跌跌撞撞地向山崖那边爬去。
　　当她们好不容易爬到山崖上时，雨势似乎变得弱下来。但天色仍然昏暗，风也丝毫未曾减弱。
　　“白玛，你能走得动吗？”姬玛回头看看妹妹，关切地问道。
　　“我行的。阿姐。我一路都在请求女神娅莎姆呢。你看，她真的在保佑我们哦。你看，雨已经变小了。我也没那么害怕了！好神奇呵，阿姐。”白玛不像刚才那么惊恐了。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兴奋，甚至反过来安慰姐姐说：“你不用担心我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去到山洞那里啦。”
　　说话间，姐妹俩终于好不容易来到山崖上的那个山洞前面。她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大雨竟然也神奇地停止了。
　　与此同时，一阵大风吹过，头顶上的乌云像是被一只巨手推走。天空也像变幻不定的婴儿一样，迅速显露出午后明亮的阳光。
　　呈现在姐妹俩眼前的，是一片广阔的山川景色和斜倚在天空中的七色彩虹。
　　白玛几乎忘了自己腿上的伤，忍不住惊叹起来，说：“阿姐，好美的彩虹呵！那是女神娅莎姆现身了吗？”
　　姬玛也被妹妹感染了。她顾不得自己和妹妹都已被雨水淋湿了全身，呆呆地站在山崖上，和白玛一起忘情地看着天边的彩虹。
　　“那是神住的地方吗？”白玛喃喃地说道。
　　“我想是的吧。”
　　“阿妈也住在那里吗？”
　　“嗯。”
　　“以后我和你也会到那里去吗？”白玛挽住了姬玛的手，说。
　　就在两人毫无察觉的景况下，她们的身后，突然刮起了一阵旋风，一声撕破长空的锐叫声，伴随着一片巨大的阴影，朝她们袭来。姬玛刚刚来得及回过头来，就见到一双鹰的眼睛。
　　只见一只巨大的苍鹰，展开了它那门板一般宽大的羽翼。还没等姬玛发出任何声音，它那坚硬如石的巨爪已经捉住了白玛的两臂，然后旋风般地带着她飞走了。
　　姬玛一声惨叫，她伸出手来，想抓紧妹妹。可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自己的两臂也被牢牢地钳住，随即耳旁响起一阵风声。原来，自己被另一只鹰捉起飞在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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