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是我家囡囡

　　程丽芳被护士赶着起来，瘦小的身体跟在时鸢身边，显得更加瘦小了。
　　看到时鸢手上的手铐和电击棍，她的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
　　时鸢很识趣，随便找了个袋子，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了袋子里。
　　奇怪的是，被放出来之后，程丽芳的敌意瞬间消失了一样。她乖乖巧巧地跟着时鸢，嘴里也不说话了。
　　她提前叫了一辆车过来，司机看到脏兮兮的程丽芳，皱着眉头赶人。
　　“去去去，我不接疯子！”
　　这话说得很是伤人了。
　　时鸢微微皱眉，但也没勉强，随着司机走了。
　　程丽芳主动伸出手拽了一下时鸢的衣袖，“走，走！”
　　虽然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时鸢还是很老实地跟着走了。
　　走了十来分钟，时鸢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公交站牌，她瞬间明白了程丽芳的意思。
　　公交站牌的铁皮上爬满了红色的锈迹，时鸢在包里掏出卫生纸擦掉上面的浮灰，让程丽芳先坐下，而后自己坐在了她身边。
　　程丽芳很自然地靠在了时鸢身上。
　　她身上虽然脏，却没有一点怪味，时鸢任由她靠着。
　　“回去之后先给你洗个澡吧。”
　　程丽芳家的钥匙都在院长手里，她属于失孤老人，家里没人了就只能交给精神病院照顾。
　　院长千叮咛万嘱咐，那房子可不能毁了，程丽芳百年以后，那是要收给精神病院的医疗费。
　　程丽芳小孩一样拍着手，高兴地喊着，“好诶好诶，回家啦回家啦！”
　　这地方偏远，公交车都要半小时才来一趟，时鸢和程丽芳等了很久，破旧的公交车叮叮当当开了过来。
　　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这里的一切都还像停留在二十年前一样。
　　古旧又带着尘封的尘土气息，一切都像是按照钟表上的指针，一点点向前走着。
　　程丽芳家里很久没人收拾了，家具上都落满了灰尘，时鸢带着她，拿着鸡毛掸子把家里上上下下打扫着。
　　程丽芳年龄大了，再加上精神状况不好，但拍着手，在一边帮忙加油呐喊。
　　洗澡这样细致的事情，时鸢是不避讳的，面对病人没什么好躲避的。
　　但程丽芳忽然像是害羞了一样，捂着毛巾，怎么都不让时鸢碰她。
　　无奈之下，时鸢也只好由着程丽芳去了。
　　她只是进去帮着搓了一下身上的脏东西。
　　程丽芳很配合，她洗完澡就穿着睡衣乖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时鸢拿了一只苹果坐在她身边，耐心地削苹果。
　　“都这么晚了，晚上吃什么？”把苹果递给程丽芳，时鸢随口问了一句。
　　在这里，似乎连时间都过得快了一些，时鸢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就已经到了傍晚。
　　程丽芳什么都说不出来，她专心致志盯着电视。
　　时鸢无奈，起身就去了厨房。
　　她什么饭都不会做，算得上拿手的也就是煮粥煲汤之类的了。
　　或者煮泡面。
　　但总不能把人接回来就是为了吃泡面吧？
　　想了想，时鸢在网上找到了一个当地特色的美食教程。
　　虽然不知道视频程丽芳喜不喜欢，时鸢还是先做了。
　　面条是在楼下买的鲜面条，又买了肉丝和各色时令蔬菜。
　　沉寂许久的家里忽然多了几分人气儿，邻居们听到响声都出来看，看到一个陌生女孩，都是一脸的奇怪。
　　时鸢不理会她们打量的目光，拎着菜回了家。
　　程丽芳没挪窝，还是坐在电视机前看着。
　　电视机看上去已经用了很久了，屏幕在不停闪着雪花。
　　时鸢的面过了很久才做好，她趁热端到了餐桌上。
　　程丽芳走过来坐下，只吃了一口就竖起了大拇指。
　　“囡囡，你做饭真是越来越好吃了！”
　　时鸢的表情有些奇怪，“奶奶，我不是囡囡。”
　　南方人似乎习惯将自家女娃叫囡囡，时鸢知道，她把自己当成吴越了。
　　“是我家囡囡没错啊！这面也是你最爱给我做的了，你忘了？”
　　时鸢做饭是个什么水平，她比谁都知道，但程丽芳吃得很香，脸上看不出任何厌恶。
　　时鸢心里也产生了眸中莫名的满足感。
　　看着程丽芳吃得香，她放心了许多。
　　吃完饭程丽芳就困了，她自己找到了房间睡觉。
　　时鸢也有了自己的时间，她随意在房间里看着。
　　吴越家本来就没什么钱，房子已经很老旧了还是没钱修缮。
　　狭小的老房子，处处摆放着的布置却可以看出主人之前有多么用心。
　　但他们还是特地隔出了一个小书房，时鸢找进去，看到的就是一堆放得已经有些发黄的书。
　　一看就知道是书的主人很爱惜，有些旧书还特地包了封皮。
　　地上摞了很多报纸，仔细一看，绝大多数都是一些画报，时鸢小时候也经常看的。
　　刚想伸手去看，书房门被打开，程丽芳站在门外，漆黑的眼珠看着时鸢，让时鸢有些发毛。
　　“我……”
　　心虚和愧疚的情绪瞬间占据了上风，时鸢的嘴唇嗫嚅了一下，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程丽芳走了过来，她也垂头看着地上的画报。
　　“我家囡囡最喜欢看这些了，还有那边的那堆。”
　　她瘦小的身体不知道从她爆发出来的能量，抱起了地上的画报还不够，把那边的一起抱了起来，不由分说塞进了时鸢怀里。
　　“囡囡可是要考好大学的孩子，多看看画报。”
　　时鸢的信一软，不由得心疼程丽芳。
　　她也是个可怜人。
　　时鸢端出了孙女的架子，板着脸：“奶奶，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休息！”
　　她不会这边的方言，说起普通话也没有他们自带的吴侬软语般的柔软，但程丽芳听不出来。
　　她点点头，扭头就回了卧室。
　　进去之前还叮嘱时鸢，“囡囡一定要看画报，你想要的画都在里面，奶奶都看过了。”
　　她转变得实在太快，时鸢坐在地上翻看着画报。
　　都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时鸢小时候也是真心喜欢，现在看来就不免觉得有些幼稚。
　　但又多了几分意趣，像是在看着小时候的自己。
　　她也算是成了小时候最羡慕的样子。
　　不为生计发愁，还能做喜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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