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白玉蓉的大嫂林婉珍留过洋，性格十分开朗。许明锦坐车去白家接她俩，得了林婉珍一对丁香的金耳坠做见面礼。
“大嫂太客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能要你的见面礼。”许明锦跟着白玉蓉称呼，还待推辞。
“给你就收着，你跟玉蓉感情好，我当你是妹妹，自家人别客气，”林婉珍眨眨眼，捏着帕子捂嘴上笑，“再说了，玉蓉就没跟你提我娘家是干什么的？亏我平日里疼她，也没见她帮我美言几句。”
“明锦你就收着吧，我嫂子娘家开金铺的，”白玉蓉偎过来娇嗔，“嫂子就爱拿金饰送人，我姨娘姑母都被我嫂子忽悠过，如今已是她娘家铺子的常客了。”
“臭丫头，学会卖我赖了是吧，”林婉珍作势要捂小姑子的嘴，面上却半点气恼也无，“嫂子平日里掏心窝子的对你，关键时刻你却来掏我心窝，白疼你了。”
白玉蓉嘿嘿直笑，朝许明锦身后躲。
许明锦知她们姑嫂俩在玩笑，笑着帮忙劝和，“一会旗袍店里量好尺寸，再去嫂子娘家铺子瞧瞧，旗袍配金饰配珍珠都合适。”
“珍珠有的，还是海外的舶来品，玉饰也有，金饰居多而已。”林婉珍不遗余力的给自家铺子宣传，说着便拐到什么旗袍搭配什么款式的项链最好看上去。
电影放映时间略晚，结束出来已是华灯初上。
这会的电影不管是荧幕舞台还是妆效都不能跟现代相比，却似怀旧经典一般别有一番滋味，许明锦出了放映大厅依旧流连不已。
许凤笙知道闺女约同学看电影，特意准备了二楼包厢的电影票。包厢人少，又有专门的通道，这会零零散散的观众陆续下楼，许明锦三人慢慢悠悠随着人群往外走。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看，是胡莉莉。”
人群开始骚／动着往一个地方汇聚，白玉蓉跟着跃跃欲试，踮起脚尖往人群最前面看，“胡莉莉不就是今天电影的女主角，她刚才不会也在包厢里吧？”
“有可能，玉蓉喜欢她？”许明锦挽着白玉蓉的胳膊，防止她被人撞倒。
“看过她旁的电影，没见过真人。”秉承一贯爱看热闹的心，白玉蓉很想往前面站站，她都瞧见人群最前头那一身暗紫色旗袍的丽人了。奈何右臂被许明锦挽着，左边也被大嫂林婉珍紧紧捉住，再没法前进一步。
“人太多，你们两个小姑娘在这不安全，”林婉珍拿出长嫂的气势，领着两个小的往没人的地方走，“想看胡莉莉还不简单，哪天打听到有她在的舞会，嫂子带你一起去。这会被人磕碰到，姆妈知道要骂人的。”
白玉蓉最怕亲妈，闻言立刻老实了，嘴里嘀咕着“不看就不看，反正也没很喜欢”，眼神还是不自觉的往后飘。
明星效应放在什么时代都一样，原本还未拥堵的人群渐渐吸引来更多好奇路人，许明锦三个好容易离的远了，又听人嚷嚷“那是顾三爷吧？陪胡小姐一同出来的。”
林婉珍“哎呦”一声，拉着两位小姐，赶在更多人挤过来之前走到马路另一边，一直到自家汽车旁站定，才算喘匀了气。
“顾三爷是哪位？瞧着比胡莉莉还受人追捧。我们要不要先上车离开，万一路给堵上就出不去了。”许明锦望着越聚越多的人，不由咂舌。
白家专门派了司机来接白玉蓉姑嫂俩，林婉珍先把小姑子送上车，往人群方向瞅了一眼，嘲弄道：“是不是顾三爷还未可知，别看那些人叫得欢，见过顾三爷真面目的怕是一个也没有。你只要知道这家大地影院是顾三爷开的就好，旁的也不是你们小姑娘该懂的。来，嫂子送你上车。”
许明锦半天都没想出原剧中是否有顾三爷这号人，既然想不出，索性丢在一边。
那顾三爷也是有势力的，眼看被堵的水泄不通动弹不得，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群打手模样的手下帮忙维持秩序，混乱渐渐平息。
时候不早，许明锦对林婉珍笑笑，正打算上车，被路对面的闪光灯晃了一下眼睛，忍不住嘟囔：“连记者都来了，他们知道消息还挺快的。”
下一刻便再笑不出，只见白天还嚷嚷着要加班的大哥许明钧赫然在那几个记者当中，为了能离胡莉莉更近一些，很是积极的同那些打手人／肉互挤。
迈进去的脚重新收回，许明锦咬牙，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笑着跟林婉珍道别：“大嫂和玉蓉先回吧，我好像看到大哥了，正巧带他一起回家。”
林婉珍以为许家大少爷也是出来玩的，顺着许明锦的目光没瞧见人，又看许家的司机已经下车走到许明锦身边陪着，也没耽搁：“那明锦你小心些，回到家往白公馆来个电话，我跟玉蓉才好安心。”
许明锦目送白家汽车离开，转身看着她家蠢哥哥一手扒人一手举相机，不知道正经照片能拍下来几张。
许明锦叹口气，吩咐司机：“去把我哥喊过来，我就站这等你们。”
统共就一条马路的距离，司机小刘来回估摸了一眼，想着有什么事小姐喊一声他就能听见，多回头张望两眼也能看顾得上，便小跑着奔到马路对面，。
合该许明锦倒霉。
小刘过去拽了大少爷两下，没把人拉下来，还差点挨了一脚，转头去瞧大小姐，许明锦摆手让他继续，小刘只能壮胆再去劝说许明钧。
就在这时候，悄无声息的从车屁股／后面转过来一人，一手拿枪顶上许明锦后腰，一手拉开车门，许明锦头皮发麻愣了一瞬才想起出声，枪口已经往前顶的更紧，“别出声，上车。”
仅仅一个转身的功夫，小刘劝说许明钧的空档扭头往回看，大小姐不知怎的已经坐在车里，面对着车窗往外看，面上表情不大清楚。想着寒冬腊月又是晚上，车上好歹暖和些，小刘没有丝毫怀疑，一心打算完成大小姐交待的任务，“大少爷，您再不过去，小姐要生气了。”
许明锦这会何止是生气，她简直后悔死，早知道跟玉蓉一起回了，莫名招惹上煞神，不仅一直拿枪顶着她，还强迫她面对车窗外帮他遮掩身形。
“小姐不必担心，我没有恶意，只想借贵府的汽车混过租界，出了租界便自行离开，只要小姐配合，就不会有人受伤。”
声音低哑声线平稳，若在平时，倒是有可能让人放松警惕，偏偏车内的空间狭小紧窄，许明锦能感觉到的只有毛骨悚然，知道说出求饶的话没用，她便用沉默代替反抗。
来人没得到回应，也不着恼，自顾自缩进前后座之间的空档中。许明锦今天逛街买了不少东西，包装袋堆在后座上，被他拿来稍微遮挡在上方，只留手臂从阴影的地方拿枪抵在许明锦后腰，这会又是夜间，站在车外若不仔细观察，根本注意不到车内的情况。
恰好她大哥许名钧就不是个细心的人。被小刘喊过来还万分的不情愿，“锦儿乖，让小刘先送你回去，我一会拍完片还要跟同事一起回报社把照片洗出来，明天早上急用的。”
司机小刘已经打开车门进了驾驶座，许明锦大冬天急出一身冷汗，顾不得小腿边上的一团热气，无声地冲车外的许明钧挤眼睛。
“听说顾三爷陪胡莉莉一道出来的，刚才一片混乱，也不知拍到人没有。”许明钧频频往尚未散去的人群张望，还在紧张刚才的抓拍，丝毫没注意到许明锦的求救眼神。
抵在腰上的枪算什么，她这会恨不能把她哥逮过来揍一顿，“大哥，你可别后悔，不跟我回家，说不定就见不到我了。”
许明锦大着胆子嚷嚷了两句，在许明钧看向她时，歪头往车内点了点。
“明锦不生气，哥这回的照片若是能上头条，回头请你吃大餐，”伸手拍了拍许明锦的脑袋，许明钧吩咐司机小刘，“先送小姐回家，路上小心点。”
“大哥……”许明锦还待求救，一只大手突然覆上她的小腿，带着警告的意味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许明锦条件反射般抖了一下腿，等她反应过来，车子已然发动，逆着人流缓缓驶出。
最佳的求救时机已经错过，许明锦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潮热的手掌依旧贴着她小腿肚子没有离开，知道只能自救，许明锦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至少离开租界之前这人不会轻易动她，带着这个认知，许明锦报了个路名给小刘，“想吃皇冠家的蛋糕了，一会从那条路走，带些点心回家。”
皇冠蛋糕店所在的街道灯火辉煌，往来行人十分热闹，又是出了租界没多远的一条路，许明锦大胆试探，若腿边这人当真只是为了摆脱麻烦，也会赞同她的提议才对。
对方很快给出答案，贴在小腿上的大掌缓缓离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眼看手掌就要彻底离开，一根手指头突然沿着她腿／肉钩划了一下，许明锦大惊，咬唇忍住声音，脸色涨红，又羞又恼的弹了一下腿，恨不能这一脚是踹在那人身上的。
小刘朝后视镜里望了一眼，觉得小姐的表情有些奇怪，因为还在开车，倒也没有多想。
出租界的路口果然加强了排查，许明锦对此一点兴趣也无，只希望车里多出来的那个人快点离开。
司机小刘报了许公馆的名，对方见后座只有一位小姐和一些服饰包装，随意看了两眼便给通行。
汽车顺利离开，行至皇冠蛋糕店附近，没等许明锦开口，小腿又被手指头戳了两下。许明锦面无表情，喊了一声停车，车子立刻停下来。
许明锦报了几个糕点名称，让小刘下车去买，车门闭合，许明锦听到一声轻笑。
“多谢许小姐，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谅解，往后若有用得到的地方……”
“不需要，”许明锦憋了一路，到底没有忍住，呛声道：“先生不嫌憋屈的慌就行，后会无期，好走不送。”
“是是是，后会无期，许小姐莫气了。”
车门轻轻打开又关上，许明锦静坐半天，直到小刘买完糕点回来，才确定那人的确已经走了。
大哥的气是一定要生的，回到家，许明锦又郁闷了一回，她买的狐狸毛斗篷上沾了好大一片血渍，想到那人应是受了伤的，竟然丝毫没表现出来，实在让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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