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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出手


  他就跟我闲聊起来。
我这才知道他拿着钱将他儿子救出来,用剩下的钱在这里租房开了这间杂货铺谋生。我还知道那带头的老师就是他的儿子吴天。
他说:“你不跑渡船了吗,你不跑渡船人们怎么过河?”
我说:“我在河上建了一座堤坝桥。”
他说:“是你自己一人的钱?”
我说:“是两岸老爷们和乡亲们捐的,我只不过带了个头。”
他就抓住我的手说:“好人呀,善人呐,今天你所积下的德,会让你活到一百岁,下辈子也不会经受这辈子的苦难。”
说到堤坝,我突然想起了家乡那大户人家建桥的事。我就想到是我修堤坝桥修拐了,才害了玉儿一家。只是让我不明白的是,这堤坝非但没有正对着玉儿娘家的大门,就是她们村子都没有对着,为什么还是破坏了她们家的风水呢?
我忍不住叹息说:“我不应该修这堤坝的,不应该呀!”
他说:“你做的是好事,为什么还要这样说?”
我先将家乡那大户人家建桥的事说与他听,再将我心中所想的告诉了他。
他说:“她们家怎么了?”
我就将田副官的事说与他听。
他说:“有靠山,有出路,也许今天他们所经历的磨难,就是将来的出路,只不过这出路有一些坎坷。”
我盯着他。
他又说:“我儿子加入的这个党派,听说是专为穷人翻身的党派,他们专门打倒地主老爷,倘若将来他们成功了,你岳父一家就会因为今日田副官这件事而一定会躲过被打倒这场灾难。”
这事情我早已听妹姝说过,但我还是要问:“你怎么会认为他们会成功?”
他说:“在前方抗击侵略者的人,他们跳得最凶,这样的党派就会深得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
我说:“但愿如此吧。”
他说:“你来这边准备做什么生意?”
我就告诉他我虽然是被仇人逼出来的,但还是想趁机去老缅那边碰碰运气。
他告诉我他听说老缅也被侵略者占了,叫我留在这里,做点别的生意,我们彼此也好有个关照。
我告诉他这是我小时候的理想,我不想放弃它。
他就笑着说:“也不知你们年轻人是怎么想的,就拿我那儿子来说,我叫他退出这个党派,他却死活不进盐味。”
我说:“理想,每一个年轻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只不过有些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实现,而有些人却向困难低头。”
他说:“不错,我年轻时候也有理想,只不过现在我老了。”
离开昆明时,我用一路赚的钱买了十柄飞刀藏在身上。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到老缅这边。的确如吴掌柜所说,非但老缅早已被侵略者霸占了,整个东南亚似乎都被侵略者霸占了。
他们一来就骑着自行车赶走了在这里殖民了百年的,看不起我们中华的,跟我们打过鸦片战争的那些高鼻子蓝眼睛的西洋人,自己成了新的殖民者。
他们还将一些本地人培养成他们殖民的先锋。
而这些人,身上带有高鼻子蓝眼睛的血统。
看吧,一队带有高鼻子蓝眼睛血统的先锋正在屠杀一个村子里的原住民。他们屠杀原住民的手段,凶残得让新来的侵略者都不忍睹。
今天,他们又在屠杀了。
而我刚刚来到这个村子前。趁着他们没有发现我,赶紧藏了起来。
他们将村子里的人集中到一起,而这些人全都是妇女,老人,和小孩子。他们用惨无人道的手段来屠杀这些手无寸铁的人。
叫躲在暗处的我实在看不下去,趁他们得意忘形时,突然冲过去救下屠刀下一位灰头土脸的少年。
而这位少年,是村子里唯一的一位少年,亦是最后一位被屠刀挥来的人。
虽然这少年亲眼目睹了整个村里的人被屠,但他脸上没有一丝恐惧,眼中有的是仇恨的光芒。
别人在被屠的时候,早已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低头不敢看屠他的屠夫了,即便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孩,或者活不了几年的老人。
而他,依然昂首挺胸,薄而小的嘴紧紧地抿成一条线,愤怒地瞪着这群屠夫,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表情很容易使人联想到冰翡,倔犟,坚定,无畏,对任何事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对身边亲人的死亡。
他的整个人看上去是铁打的,刀枪,折磨,恐吓,疼痛,死亡都不能令他恐惧。
没有任何事能令他恐惧!
他的整个身躯看上去并不结实,倒还有几分女孩的娇弱。但就是这女孩般的娇弱,却能令心狠手毒的屠夫们也不能使他弯曲。
别人都是跪着被屠的,而他却是站着的——无论屠夫们使用怎样的手段,都不能使他的膝盖弯曲——决不弯曲一点!
他的腰板挺得笔直!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不顾自己的安危冲出去救他,也是那些屠夫们为什么要让他最后一个被屠的原因。
只不过我钦佩他的胆色,觉得他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应该就这样死在这群屠夫的手里。
而屠夫们,却是要让他恐惧。
但他用坚强的心态,和倔犟的性格来回击屠夫们,让这些屠夫们彻底失望了。
而我却成功了。
我的飞刀刺进了将屠刀挥向少年这个刽子手的咽喉,另一把飞刀击在了屠刀上。就这样,我将这个少年救下了。
趁着这些屠夫们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就将这少年带走了。
等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我却带着少年已经跑到村子外面的丛林前了。
屠夫们哇哇地叫着拉动枪栓,对我们一边追来,一边开枪。
而我们,却已经冲进了丛林中,利用树木来挡子弹,利用丛林来躲藏掩护。
屠夫们似乎不甘心就这样让我们跑掉,全都冲进丛林向我们追来。
也不知跑了多远,渐渐地听不见屠夫们的叫喊声,想必是屠夫们已经放弃追杀我们。我就与他靠在一棵大树下休息。
我对他说:“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不是对自己问的话,而是对自己的语言。
他说:“罗新亚人。”
我吃惊地盯着他——不是因为罗新亚人,而是因为他能听懂我的语言,还能用我能听懂的语言回答。
虽然他的声音粗得像一个少男,但我却还是听出来这声音是他故意装出来的。
我不得不仔细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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