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红白

时光流转，弹指间已是物是人非。微沐还记得成荫快临盆那天，她和成荫不过是在花园的路上散着步，听着花开花落莺飞草长的声音。

        永琰自从封为嘉亲王以后，微沐觉得他似乎待她不如以前，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她心想一定有机会当面问问他，或者让贯雪去打探杜堇的口风。

        成荫梳着简单的燕尾髻，肚子凸起的老高，虽然她没有发胖，可是脖子上多了些纹路，脸上也起了淡淡的斑块。女人生孩子真的很不容易，微沐心想。

        二人路过风萧楼。这个几乎是府中的禁地，宛若紫禁城的冷宫，几乎不会有人进去。听说是因为在康熙爷时期这里面枉死了一个丫鬟，阴气重的很，所以一般不会有人来，里面也只是放了些许杂物。连微沐都没进去过。

        “韶婠是不是在里面？”成荫轻轻问道。“是了。成荫我们快点走吧。”微沐提议道。

        说真的，成荫即将临盆，这么大个肚子看了都觉得不安全更何况在外面走呢。

        “怎么了，福晋是怕我肚子里的孩儿累着吗？”成荫笑道，“就是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我当然希望是男孩，毕竟府里还没有长子。”微沐说这话是真心的，也是事实。就在这时，成荫遥遥一指，说:“福晋你看那是什么？”

        微沐遥遥望去。只见风萧楼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居然是多日不见的韶婠！

        韶婠一袭红衣云纹薄纱，这件衣服还是她第一天入府时穿的。她将头发挽成高髻，髻上有一枝雪落梅花长流苏簪子，在风中环佩做响。韶婠原本就艳丽的脸上涂抹了新妆，眼波流转朱唇轻启，杨柳般的腰肢一转竟然如那风中的落花，翩翩却沧桑地旋舞起来。

        微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哪怕在她登上后位以后见过了更多如花似玉的女子，也再也没有一个似韶婠这般，旋舞的使艳丽和沧桑并存。

        韶婠赤着双足，手指划向天际，目光也如刚开始般的明媚。

        微沐是不忍心再看的。她扯了扯成荫:“别看了，我们走吧。”

        突然，韶婠一舞毕，在风萧楼上爆发出了尖锐的笑声，脸上也涌出了眼泪。“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皆得不到所求，不得善终！哈哈哈哈！”

        微沐和成荫吃惊地望着她。韶婠说完以后，竟然如那秋天的红叶一般，从天空处飘落在了地上。

        “有人跳楼了，有人跳楼了！”“快看看还有救吗……哎呀早就没气了。是她啊，真晦气。”

        微沐只是听见了这些声音，可是她好像怔住了一样，想动却动不了。“福晋，福晋你怎么了？”贯雪急忙问，“福晋你别看了！”

        成荫却一下子倒了下去。直直的像僵挺的尸体。

        “快来人啊，刘格格要生了！”“快把刘格格抬到屋里去。”

        微沐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她实在喘不过来气。直到永琰和其他人一齐过来她才反应过来:这次在鬼门关上的，是成荫！

        “福晋姐姐，我们一起给成荫姐姐祈祷吧。”玉玳抓住了微沐的手说。

        这次，就连雅尔檀都担心不已。凝裳素来礼佛，此时更为了维持自身形象不断闭着眼祈祷着。不过她祈祷的是，成荫一定要生下女儿，不会生出男孩。

        屋中的惨呼声一声高过一声。微沐也是揪心不已，她想起了难产而的慧若。此时此刻她的鼻尖上冒出了汗水。

        “王爷……跳楼死的那个……”丫鬟战战栗栗地问。

        “铺盖一卷就好。少来问我。”永琰不耐烦地说。也是，死去的人哪里比的上新生的呢。

        玉玳眸子一暗。显然，她是觉得沈佳韶婠的下场是很凄凉的。如花似玉的一个人，竟然是这般的结果。不过她也是罪有应得。

        这个丫鬟刚走还没热乎，一个接生姥姥赶忙跑了过来，脸上满满写着喜字:“恭喜王爷啊，恭喜王爷！王爷喜得长子！”

        终于，让众人觊觎的长子，花落成荫的手中。

        凝裳控制自己不让自己的脸色变得难看。这么多人拼了命，没想到居然是这个与世无争的刘格格生下了长子。她突然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她只是个侧福晋，又无宠爱和子嗣……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

        命啊，命啊。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

        而永琰，简直要高兴的跳起来。这得了第一个儿子当然是高兴的。不过他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的。

        “好，好！成荫为本王生下了长子，长子赐名为棉荥！”永琰高兴地说道，“刘格格现在怎么样了？”

        “请王爷放心。刘格格一切安好。”接生姥姥说。玉玳听到这，眼睛里泛起了酸意。如果她的孩子没有小产，该多好啊。

        众人走了进去，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丫鬟把刚出生的棉荥抱了过来。微沐看到，这个孩子浑身红彤彤的还有点血迹没有清干净。她褪下自己手上的翡翠玉珠手钏放到孩子的襁褓里:“这是我这个做嫡母的给这个孩子的一点心意了。”

        棉荥好像是听懂了，缓缓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虽然只有一刹那，但大家还是看见了。“瞧这小家伙，还怪机灵的呢！”雅儿檀说道，把自己的耳环解了下来放了进去。

        有她们在先，剩下的人也都效仿起来。就在这时，成荫悠悠转醒。她看起来除了脸色蜡黄特别虚弱外，精神头却还不错。

        “成荫，你为本王生下了长子。多谢你了。”永琰拉着成荫的手说。

        “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妾身能为王爷生下长子是妾身的福气。”成荫看着永琰的眼中全是柔情。

        看到这个场景，微沐竟然觉得鼻子一酸险些流下眼泪了。好在她忍住了。

        俗话说红事和白事都是要分开办的。但今天的嘉亲王府，却是一起办的，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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