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曲倾人顾

聂齐连之父，现大靖大将军，手握京城十万兵权，数得是京城里身份特殊的一人。

        “月前我不在京城，也无法去探望一下，过两天是该去将军府探望一下聂将军了。”

        聂齐连慌忙起身拱手道：“家父只是小病，公主无需挂怀。”

        子絮哪里会听这样的客套话，也随着笑说一定要去。

        两人谈笑声风，连城青倒是显得很安静，在青峰山呆得太久他现在对京城的繁华人事早已格格不入，表面客套倒好，若是要深入交谈就会发觉这口吻想法思维都大相庭径根本无法交流。

        聂齐连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在与子絮谈了一会儿后他沉默了下来。

        九曲长廊中，骤然奏响了乐声。

        琵琶音，琴音，笛声，都在奏着同一乐曲，想是有几人通宵乐律相邀一同在演奏。

        “连城兄，你听。”

        连城青展眉浅笑，双耳过滤了四周喧嚣的吵闹声，只闻乐曲。

        乐声时高时低婉转空灵，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引人心中松弛而清新……连城青听着不觉闭上了眼缓缓合着旋律点头了起来。

        连城青在青峰山无趣之时便是以琴打发时日，十年出师，不单单练就了这一生武艺，就是那一手琴音也不可小窥。

        “连城公子也喜音律？”京城男子许多都对音律有所涉猎，子絮对此不以为然。

        “略懂一二。”连城青谦虚一笑睁开了眼。

        琴声，渐渐泯没在了喧嚣人声中。

        连城青嘴角笑意漫出，这琴音说起来，还是有些粗糙了。

        子絮看着这自信的笑容也随之一笑，这略懂一二想来只是连城青的谦虚话，方才的琴音虽短暂，但她听着也是不错的，这般轻蔑自信的笑着…………

        “连城公子可有兴趣为本宫演奏一曲？”她缓缓起身，俯视着连城青。

        连城青微微一愣，上扬的嘴角并没有滑下，他起身朝着子絮一躬说道：“就怕污了公主玉耳。”

        “茗雅会本就是切磋交流的地方，何来污耳不污耳，连城公子请吧。”

        子絮身为公主之身，这一声请，足以说明了她的敬意与郑重。

        “公主先请。”但连城青也不是狂傲虚浮之人，子絮说请只是客气，若是他不知好歹上了前，那就是不知礼数了。

        聂齐连也已经起了身，见子絮要听连城青抚琴他便在一旁笑着说道：“别看连城有些呆，但这一手琴音却是难得一闻，公主此次定不会失望。”

        子絮笑道：“这般才好。”

        三人这便去了长廊，子絮在前，连城青聂齐连在后，长廊上不单只有一架琴，子絮寻了一处人少之地让连城青坐了下来。

        连城青一拢白衣，玄纹云袖，坐在长廊旁，他先是笑着与子絮谈说了几句，然后便双手搭上了琴弦，低垂着眼脸。

        他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长长的睫毛在那心型脸上，形成了诱惑的弧度，人随音而动，偶尔抬起的头，让人呼吸一紧，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只是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与音与人，一同沉醉。

        乐声一起，便吸引了许多人前来围观，如此美男如此仙乐，众人想拍手叫好又恐惊了抚琴人，子絮所站之处空旷，其他之地却是围了里里外外三层人。

        一曲毕，连城青抖了抖宽大的衣袖抬头在人群中搜寻着子絮的踪迹，待目光对上子絮那双黑亮双眼后，他拱手说道：

        "一曲《幽兰》，不成敬意。"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对于美好的事物，子絮是从来不吝啬赞美的，连城青琴音醉人，她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有灵气的琴音。

        灵气，跟他的人一样有灵气。

        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翩翩公子。

        想到这，她不由得想起了习浩然，苦涩一笑，都是翩翩玉公子，可惜自己却没有付之芳心的命。

        眸然抬首，子絮黑亮的眸子一酸，眼前站着的，不正是自己避了许多天的习浩然…………

        只隔着一张琴的距离，只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偏偏子絮却觉得这么远，远到自己更本就无法去触及。自己，始终不是他爱的人，他爱的，只是与自己这种脸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已经死去的公主。

        错了……不是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是自己与她长得一模一样，淤泥跟白云，怎能相较。

        “连城兄，好音律啊！”习浩然与子絮相望了一瞬，后低下了头，他与连城青也是这些天才接触得多一些，也并不知他有这一手好琴艺，今日闻声赶来一听，自是喜不胜收。

        只是，见到了子絮。

        一个他不知该如何对待的人…………

        闭门不出这么久，他也不知该如何对待她，若说不爱就能不爱，那就不是习浩然，那就不是爱。他放不下她，可她有情却不能留情于他。

        两人，都只是可怜人。

        隔着一人，两人笑着这般牵强。

        旁人笑得开怀，两人却心酸黯然。

        “习兄，原来你也在这里。”连城青并不知习浩然在此，这些公子小姐里他熟识的也不多，除却聂齐连外，习浩然就算得上一个。

        “方才我在假山那边与人聊天，不想却错过了这么难得一闻的琴音，连城兄，改日有空可一定与我谈上几曲啊！”

        连城青连忙起身拱手谦虚说道：“习兄谬赞了，不过是随心一曲，哪里有习兄说得这般，改日有空，定为习兄焚香抚一曲。”

        习浩然满意大笑，笑得苦涩，子絮偷偷看了一眼，心中更是酸楚。

        几日不见，他瘦了。虽出席茗雅会特地收拾了一下，但那一脸的疲倦深陷的眼眶却是暴露了他的精神颓废。哎，他对金硕公主的爱，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么？

        果然，这一切都是不属于自己的。

        “连城公子，本宫有些不适，先走了。”习浩然一出现就成功的扰乱了她的心神，这茗雅会已经不适合她再呆下去了。

        她就是一个水货啊！什么公主，都是假的，自己背着别人都不知的包袱，却要强颜欢笑，这算什么事。

        金硕公主要离去，众人赶忙屈身行礼相送，聂齐连这时却说道：“我也要先走一步了，连城兄习兄，下次记得到我家来玩啊！”

        子絮心思自己正有事要与他说，这正是好机会。

        “聂公子，不若同行？”挑眉，子絮莞尔浅笑。

        聂齐连回答得甚是洒脱。

        两人这就结伴同行，子絮再未看习浩然一眼，这个总是可以扰乱自己心神的男子，就是她的劫数。

        她来茗雅会，也就是为了见一些人，有了今日的铺垫，下次去找也就名正言顺了，而聂齐连这位年轻一辈里最出色的将门虎子，算得是她的收获。

        出了李府，子絮并未坐轿，而聂齐连也是缓缓随行在旁。

        茗雅会举办虽让京城百姓都是翘首以盼，但真的一召开，却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街头的百姓已经在为了生活奔波着。

        子絮闲散的聊着，不时说着街上的小摊货物，绝口不提国事，聂齐连也只是笑言回答。

        只见过三面相交不深，子絮当然不会笨得现在就有意拉拢，而且现在在大靖百姓眼中自己是一个刚被退婚的公主，现在要做什么都会被认为是疯狂之举，一个公主，能做什么？

        难不成还要图尘世浮名？这是男子的事！公主，到底就只是一个女子，等待出嫁，相夫教子就是宿命。

        偏偏子絮，却有一个要颠覆这一认知的目标要去完成。

        公主的仇，不单单是丽妃一人，那个生她的皇上，也是之一。

        公主自出宫独居后就在为壮大自己的势力努力，这些年下来，公主府明处暗处已经训练出了不少可用之人，那次追风坡的刺杀，便是公主八年的底蕴。

        经追风坡一事，子絮现在可掌控的实力已经折损了不少，现在虽要拉拢人才，但毕竟自己还刚刚顶替公主不是时候，要想在朝野里拉拢一些人，还是要等到她足以面对皇上的时候。

        若是连皇上都发现不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自己这个所谓的公主，就是真的公主。

        侍女已死，葬在追风坡陡坡下的林子里，死去的那个，子絮必须要让她成为侍女。

        “聂公子可得空去公主府一坐？”在快要走到公主府前的时候，子絮问出了这么一句。

        聂齐连道了句好。

        子絮微微昂着首看着这个身高八尺的男儿，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也能看出这麦色皮肤后的俊美，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惨绿少年的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少年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高挑的鼻梁，薄唇紧抿，黑发全数束在头顶，一身墨色儒衫，腰间佩玉腰间勒出曲线，如在射箭场外子絮在见到聂齐连时的第一印象一般。

        好一个英姿飒爽的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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