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心腹

公主府原先是一个热闹的地方，虽然金硕公主名声并算不得好，但在京城的一干大家小姐眼中也算得是平易近人，但自从追风坡出事之后金硕公主的性格就变了，准备的来说，是子絮的性格变了。

        皇上倍加关爱让子絮好些调养，而那些小姐们也自觉地不来拜访打扰。

        聂齐连走后子絮就一直呆呆的坐在寝宫里，自从她坐上这个她不该坐上的位置后，她每日大多的时间都是在这屋子里呆着，毕竟是不同的两人，毕竟她也曾在公主身边呆了这么久，要想瞒过所有人的眼睛着实是一件难事。

        而金硕公主在她出发和亲之前，下了一个命令。

        子絮并不知道，她只知等自己一月后再回公主府后，公主府里的下人都换了一批人。

        金硕公主都要死了，自然会想斩草除根，而那些曾在公主府与子絮共处过的人，就是不得不除去的人。

        金硕公主心狠至此，子絮发觉此事的时候已然晚了，虽觉得金硕公主此举狠毒了些，但她并没有自责太久，这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若金硕公主不这么做，自己也就不可能替她复仇，一个要死的人，是什么都能做出的。

        她请来了一些和尚，以超度追风坡禁军的名义开了几场法坛念了几场经，在那座她曾去过许多次的宅子里，立着这些人的牌位。

        要走这一条路，势必要死很多人，子絮还不清，只愿自己能记住这些人的名字，有人可以替她每日在这些人的牌位前上三炷香。

        不想死，就不要做弱者，她已经站在了这样的位置，就不得不去与金硕公主一样狠心做许多见的人见不得人的事。

        自己，不就是做这些的吗？想到此，子絮哂笑一声，自己从乞丐变成杀手，一路走来，不都是在杀人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吗？

        怎么到了现在，反而矫情了起来了？

        是这些日子见得人是人非多了？还是这些日子自己坐上了自己原先不可能坐上的位置心态变了？

        看着身旁那只镶着金丝边画着牡丹贵重无比可低得上寻常人家一生生活用度的茶盏，子絮沉思了许久。

        当真是许久，一直到夜尽天明，她才看着那只已经燃完了熄灭了的蜡烛叹了一口气，自己坐上这个位置，前途险恶艰辛，实在是不知何去何从。

        其实她大可就此离去，但就这么离去，她想自己会一生难安，自己当初在这屋子里答应了金硕公主要为她做那件事，现在离去，只为了自己的逍遥就离去，不是她的为人。

        人品这个东西，是她一直看重的，虽然她一直都没有朋友。

        习浩然算不得是朋友，许在习浩然眼里，自己这个小侍女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人，他眼里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金硕公主，自己的存在，不过是个荒唐而可笑的笑话。

        一旦事实被揭穿，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云明轩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原先虽也与她说过几次话，但她不会可笑的认为可以在以前现在或者是将来把这样的一个人当做朋友，自己走上这一条路，注定没有朋友。

        但会有很多利益上的伙伴。

        比如自己现在看中的李非白，比如这个有求于自己的聂齐连，甚至还有那个妖孽如夭桃芳华的连城青。

        夜尽天明，蜡炬成灰。

        子絮伸了一个懒腰让千曼服侍着自己洗漱装扮。

        虽然一直独立独行的她很不习惯享受这样的待遇，但身为公主，心安理得的受着这样的服侍那必然的，这样的必然，让她必须要将就。

        以前她是杀手，总是喜欢穿着一身黑袍，后来她是侍女，总是喜欢穿着一身简单的襦裙，现在她是公主，一切，就得按着公主的装扮来。

        斜插雕花木簪，眉心一点朱砂，淡扫娥眉，一身银丝墨雪茉莉含苞对襟振袖收腰丝制罗裙宫装，雅而不俗的鹅黄色，淡淡的幽雅，腰间一朵大大的乳白色蝴蝶结,更显妖冶,拿起一根蝴蝶金步摇，子絮想了想，却又放下，从盒里挑出不显眼的飞蝶墨雪镂宝髻花翠簪，斜插水钻山茶绘银华胜，芙蓉清淤墨顶翠色串珠步摇，带了紫金嵌芍药白羽搔头，盘上并不华贵的云髻，系了一条翠色葬雪上等宫绦，别上茉莉耳环，裙摆淡淡的星点着最爱的茉莉,宽大的水袖反衬出她娉婷的身姿，袅袅的青烟，潺潺的流水，只是这一颦一笑，却也牵动人心，灵动的茉莉耳饰在阳光下闪烁着。

        今日没有茗雅会，她不需装扮得花枝招展。

        难得清静的好时日，她打算在后花园里看一天的书。

        听千曼来说，昨日的茗雅会一直开到了半夜才散去。今年茗雅会邀请的人多了些自然也就更加热闹，听说李非白与二皇子云明轩、沈兴恬三人已经商定，将当日一众才子的诗词歌赋撰写成册，交由沈兴恬的书馆去印刷售卖。

        李非白倒是有几分经商的脑子，子絮听到这话的时候正在看着去年茗雅会编撰印刷的诗集，上面的诗句，先大多已经流传开来，成了佳句绝词。

        这是李非白的提议，每年茗雅会的诗集杂本都卖得很畅销，而去年的这一本，更是在京城内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赋诗乐潮。

        “会上有几人是表现得不错的？”

        茗雅会也算得上是一面照妖镜，才子聚集，总会有一些脱颖而出，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成就自己的才子之名，习浩然，便是三年前在茗雅会一鸣惊人，后才被世人得知其才华，而金硕公主，也是那年在茗雅会会上有所表现，才会被勉勉强强冠上才女之名。

        “回公主，有五人，聂将军之子聂齐连，连城家的连城青，杜家杜牧野，柳家小姐柳芊芊，还有一人，是太尉冉兴之长子冉长风。”

        千曼不紧不慢回答。

        “说说这五人都有何表现。”子絮放下手中诗集，抬头望向那一大片姹紫嫣红的花圃。

        金硕公子爱花，这公主府里到处都是花。

        “聂齐在白日与连城青比箭术打成平手，杜牧野一诗被选作今年茗雅会今年诗会之魁首，连城青琴音获满堂喝彩，柳芊芊在连城青抚琴之时画的一幅连城青画像形神具备栩栩如生被誉为堪比大家的佳作，而冉长风则是行酒令赢了这三人。”

        “行酒令？”子絮愕然偏头，怎么这几人聚到了一起行酒令？

        “是的公主，这四人在半夜的时候行了一场酒令，冉长风胜出。聂齐连与您当时一同离去，故而没有参加。”

        “能赢了这几位才学兼备的人，也算得是有本事，这几人的资料可准备好了？”

        茗雅会已经让她看到了这几人的脱颖而出，那也是时候留意拉拢了。

        “已经在准备了，稍后便会送来。”千曼微微屈身，说得有些紧张，这些日子她与公主算得是走得最近的人，对外公主平易近人，无人的时候，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有时虽在笑着，她却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都说公主性情大变，千曼心想也是真的，虽然已经她未见过公主，但一个公主回有这样两重的性格，没经历过一些事还真不会有。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子絮看着目光闪烁的千曼，神情已经有了不悦，她要的可不是这样惧怕自己的人。

        “奴才不敢。”千曼浑身一颤，跪下了下来。

        子絮眉头缓缓皱起，公主于她，有救命之恩，所有她能不顾一切效力于她，但据她所知，公主于千曼是没有这样的恩情的，而公主将千曼送去那些训练杀手的地方苦训也见不得千曼会对她有感激之情，如何要让一个于她没有恩情的人死心塌地的效命自己，这是一个难题。

        做着这样危险的事，身边总是要有一个人的，千曼在这一刻表现出的忐忑紧张，让她很是不喜。

        子絮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虽在别的地方不及大靖的女子，但在收买人心这一方面上，她懂得可是比她们要懂得多得多。

        要让一个人感激自己信任自己甚至是死心塌地，有很多钟方法，而千曼的这种身份，缺的，是一份尊重，是一份友谊。

        一个杀手跟一个公主的友谊，说出来都有些可笑，但子絮在不是公主之前，也是杀手，她明白千曼，懂得千曼。

        都说杀手无情，却都不知这样的人是多么的重情义，只要有人对她好，她便会加倍奉还，其实有些时候，杀手的心，比旁人都还来得简单。

        “我曾说过，你在我面前无需自称奴才，你在为我卖命，我从不会让替我卖命的人自称奴才。”

        子絮冷冷一瞥跪在地上的千曼，说不出的冷艳，说不出的魅惑。

        金硕工会组，从来都是一个美人胚子。

        “千曼不敢……”紧抿有些发白的嘴唇，千曼偷偷用余光忘了子絮一眼。

        子絮神情严肃，不想是在说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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