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芊芊

连城青出了公主府就径直去了柳府，对于连城府他是想都未想，那个地方本就不是他的家，之前不属于他，现在也不属于他，将来更不可能属于他，与其在那呆着让人生厌，还不如早些自觉的离开。

        柳府一派死寂，柳芊芊是柳老爷子的掌上明珠，向来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现在柳芊芊生死一线，柳老爷子干脆也不出门，一心就在操办着柳芊芊的婚事。

        虽说柳芊芊这番模样，但柳老爷子没有打消与赵家联姻的想法，在他看来柳芊芊拗也不过拗了一时，连城青对柳芊芊无情，她如何强求留恋都只不过是自讨苦吃。

        连城青的到来是他意想不到的，毕竟连城青当日悔婚离京之事闹得那么不可开交，柳老爷子本是有怒气，可转念一想自己女儿的病也就只能依靠着连城青了，想之无奈，他也就只能转身，让连城青进了府。

        柳府是京城有名的百年望族，祖宅之气派，远超连城青之想象，随在柳老爷子身后，他一路走到了柳芊芊的闺房之外。

        柳老爷子转身，让连城青留步，然后自己先进了闺房。

        待柳老爷子确认柳芊芊清醒之后，便就让连城青进了屋。

        若说是劝说，连城青其实也不知从何说起，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柳芊芊对他的感情他是知道的，要她让接受嫁给他人的命运，这确实有难度，但他不得不去做。

        他必须要让柳芊芊对他死心。

        柳芊芊已经病的不成了样子，与在茗雅荟上所看到的柳芊芊相比判若两人，脸色惨白面容消瘦眼眶深陷，半眯着的眼眸看不出半点生气。

        这样的柳芊芊，让人看着就觉得悲痛。

        “芊芊，你看，是谁来看你了？”柳老爷子温柔的俯身凑在柳芊芊的耳边温柔的说着，他对这个女儿花尽了心血，可最后还是只换来了这一种结果，他不忍，可又不能。

        柳芊芊半眯着的眼睛转了过来，脑袋也有气无力的偏了一些。

        眯眼，她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眯眼，再眯眼，这个身影渐渐清晰了起来。

        是他，柳芊芊猛的睁开眼，清清楚楚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让她朝思暮想左顾右盼苦等不得的人起来。

        是他，瘫放在被褥之上的右手微微一动，想抬却抬不起来，甚至她都没有力气说话，去呼出自己脑海里心里日思夜想的那个名字。

        暗淡无光的眸子渐生明亮，柳老爷子看着心中一痛，潸然泪下。

        低头拭去了眼角泪水，他挥了挥手，让屋内的婢女都退了出去。

        “芊芊，连城青来看你了，你们好好谈谈，爹爹先出去了。”柳老爷子担忧的看着柳芊芊，最后还是直起了腰身走到了连城青的面前。

        “你既然能来，那就是有心，若是你能让柳芊芊回心转意，我柳家对你对连城家，尽释前嫌。”

        连城青恭敬的与柳老爷子微微低头。

        转头看了一眼病榻之上的柳芊芊，柳老爷子哎了一声，带上了门。

        柳芊芊的闺房，还是第一次有除了柳家之外的男子进入。

        可此时的柳芊芊，却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羞涩，因为对她而言，眼前的这个男人只差一步就成了她的夫君。

        连城青在桌子下拉出了一个圆凳子，搬着坐到了柳芊芊的床榻之前。

        他与柳芊芊不可能成婚，那么他就不可能给柳芊芊希望。

        “芊芊，我来看你了。”

        柳芊芊惨白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只可惜嘴角方方扬起，却又无力的拉耸着。

        “我不会娶你，那日我只留下一纸书信不告而别这是我的过错，今日我来，就是与你解释一下这件事请，你对我的感情我知道的，但感情之事是强求不得的，你何苦如此？”

        柳芊芊抿着嘴唇，心中最惦念的人近在眼前，她却没力气说上一句话。

        “你也知道，我母亲生下我之时难产去世了，从此我父亲对我就是冷眼相待，我年幼体弱，正好遇上了师傅，便就随他去青峰山学艺，这一学，就是十年，我早已不是这京城里的人，我更，已经有了心上人。”

        连城青半低着头，眼睛的余光却扫在柳芊芊的脸上。

        听着心上人这是三个字，柳芊芊眼眸中的明亮渐渐黯淡，隐现泪花。

        “我父亲答应柳家的婚事的时候，我并不知晓，若是知晓，我定然会阻止你，你是个好姑娘，听父亲说提亲的人都已经把柳府的门槛踏破，凡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就算我与你成婚，我的心中惦念着他人，怕你也是不会欢喜的，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你如此执意的想要嫁给我，无非就是认定我是你的良人，今日我要告诉你，我不是，在青州之时，我已经有了心上人。”

        柳芊芊眼角含泪，一张脸白的跟纸一样，瘫放在被褥之上的手微微颤抖着，紧抿的嘴唇也不可自抑的抖动着。

        他来了，在她重病的时候，在她还对他留有最有一丝希望最后一丝盼望的时候，可他，却告诉她，他有了心上人。

        他有了心上人，却不是自己，自己不过是在一厢情愿在强求，他告诉她，就算她苦苦追求最后心愿得偿也不会幸福，这对她来说，多么残忍。

        可这种残忍，依旧还在继续。

        连城青看着她抖动的嘴唇，心有担忧，但嘴上却依旧不留情。

        “我不可能会喜欢上你，本以为以你的聪明悔婚就会明白，谁想你却做了这样的傻事，我来见你，是于心不忍不忍我余生留有对你的愧疚而对着我的心上人更加愧疚，若是你还惦念着我，那你，就是太傻了。”

        扣钱钱无力的咬着牙，用尽了全身力气紧紧拽着手下的被褥，她本以为他来，会与她说一些温柔的话，会改变心意娶她回家，却不想，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的话，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刺在了她的心头，为了与他成婚，自己抛弃了女子该有的颜面矜持，最后，却只换来了一个强求，为了与他在一起，她宁愿卧榻不起宁愿就这样死去，而这，却只换来了他不该有不想有不能有的愧疚。

        多么可笑，多么残忍，多么无情的话。

        可她，又能如何？

        他对她无情，她却不能对他绝情。

        她这一生，注定不过是一场悲剧。

        她无能为力了，就像现在，她无法伸手去触摸一下眼前的这个他是否是真实存在，就想现在，她出发开口告诉他，自己第一眼见到他，就芳心暗许非君不嫁。

        她尽了她最大的力气，求爹爹抛下颜面去连城青征求联姻，被退婚再订婚之后不吃不喝以死明志。

        可这些，都只是他的困扰，而不是他的担忧。

        做的这一切，都好没价值。

        “我从青峰山来，就是要告诉你，你做的这些，真的不值得，连城青，没你想的那么好。”

        眼角的泪，终于不受控制的滑落在枕，她费力的摇了摇头，发白的嘴唇抖动得更加厉害。

        “你不要再对我抱有希望了，因为在青峰山上，我与我的心上人，已经定下了终生，你再苦守下去，也不过枉然，你不止是柳芊芊，你更是柳老爷子的女儿，他这般疼爱你，为了你的心愿放下了颜面，可你却总是这么任性不顾及他的感受，你看看他为了你的事已经愁苦成了什么样子，你若是真的倒下了，那他也就倒下了，就如我曾是你的希望，你是他的希望，就算是为了你的家人，你也要好起来。”

        连城青呵呵一笑看了一眼落泪的柳芊芊继续说道：“我一直很羡慕你，有一个疼爱你的爹爹，有一个幸福的家，以前没有我，你不是一样生活得欢乐？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姑娘，以前，现在，将来。”

        柳芊芊含着泪，抖动的嘴唇终于是平静了下来，黯淡的眼眸也终于渐渐恢复了明亮。

        “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得多，我们做不成夫妻，但终究可以做一个朋友，祝你幸福，那个赵胜文我打听过，是个不错的人，你若是嫁了他，他定会善待你。”

        连城青一拍大腿站起了身。

        柳芊芊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他，一直抿着的嘴唇终于张开了。

        “你若是出了事情，最难过的人，永远都是你的爹爹，我先走了，有空的话，再来看你。”

        柳芊芊喉咙哽咽，想说话说不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连城青一笑离去。

        房门打开，暖黄的阳光照入房中，让柳芊芊只觉得这是一场梦。

        一场残酷的梦。

        柳老爷子匆匆赶了进来，看着流泪的柳芊芊心痛的直呼了两声芊芊。

        连城青走了，他能做的事情已经做了，柳芊芊想不想得明白，这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了，他相信以柳芊芊的聪明，在知道与他之间彻底无望之后，应该知道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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