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小区里的树夏天的时候会开出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届时淡淡的香味会充盈弥漫在整个小区里，但是现在步入冬天，绿意早已飞驰离开，枯萎的树木在阳光的投射下映出骨架似的的影子，七扭八歪的刻在地上。

        毛绒绒的太阳高挂在天际发出惨淡的光，泛着寒意的阳光透过树木枝桠光秃秃的裂缝，铺在地上却带不来温暖。

        太阳是一视同仁的，季杨杨和橙子并排坐在沙发上，窗外冷冽的阳光拂过茶几上的水杯，清冷的茶色在桌子上摇曳。

        橙子顺着季杨杨的视线看过去，透过那扇窗能看到自己的卧室，窗前的书桌桌面一览无遗，原来站在窗外看向里面竟是这种感觉。

        一直以来，她都是坐在里面接受审视的人，再不就是坐在窗里和另一扇窗里的英子对望，她还是第一次安静而又仔细的从外面凝视里面。

        “对啊，这位缺少家庭关爱的少年要不要我家来感受下令人窒息的爱？”橙子的思绪晃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半开玩笑的对季杨杨笑道。

        “照你这么说，你喜欢像我爸妈那样好几年都不回来那种？”季杨杨手向后拄着沙发，看着旁边一直出神望着玻璃窗那里的橙子，他想让她不要笑了，因为那个笑包含着他说不清但不喜欢的东西。

        “你知道我和我姐以前愿望是什么吗？”橙子终于将视线从窗户那里挪走，看向身边的杨杨。

        “什么？”季杨杨不甚在意的回答，他在想要不要换个话题，因为她方才的笑让他觉得有些难过。

        “就是能体验脱离我妈的掌控，哪怕一天，”橙子的语气轻飘飘的，就像没有分量的空气，如果不仔细听甚至抓不住。

        季杨杨心里感到很诧异，不论是他们高二一起做同桌，还是他搬过来三个人一起上下学的时候，季杨杨一直知道就像他不喜欢父母的远走和突然回归还要当没事人一样，她们俩也对宋倩阿姨的绝对控制颇有怨言。

        但二人最大的区别是，英子一直采取积极抵抗，而橙子则总是消极回避，所以她们家和宋倩阿姨爆发战争的一般都是英子。

        再加上英子内心有个深深的执念，她总是希望有一天乔卫东能和宋倩复婚，但橙子却早已经在心里接受了他们已经不在一起的事实，所以在爸爸这件事儿上，英子和宋倩有着强烈的分歧和不可调和的矛盾。

        “你们班体育课也该下课了吧，正好到了午休时间，我请你吃饭吧，”季杨杨点亮手机看了眼时间，提醒旁边一直走神的橙子。

        “算了吧，这次考试我感觉我考的不怎么样，还是早点回去复习。你也随便吃点吧，不知道脸肿了有没有什么忌口，”橙子低头时候无意间瞥到季杨杨的手机屏保，瞬间像是个被踩着了尾巴的猫，“季杨杨！！！你什么时候拍的！！！还拿来做屏保！！！”

        橙子看到屏保里的自己炸着头发，不用做造型都可以直接去《倚天屠龙记》里客串金毛狮王谢逊。

        “没有啊，就赛车场那次拍的啊，太可爱了我就保存了，不开心的时候看了笑一笑哈哈哈哈哈哈，”季杨杨怕她抢手机，眼疾手快的把手机塞到了裤兜里，本来想用不在意的态度混过去，但是说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啊，那天！季杨杨不提的话橙子早就忘记他拍了自己丑照这件事儿了，因为赛车头盔里的头套和头发摩擦起电，她的头发炸了起来，他居然趁自己不备拍了照片！不过他拍就算了干嘛还拿来做屏保啊。

        橙子在心里哭的好大声，她觉得自己今天流的泪能水淹整个书香雅苑。

        “啊啊啊啊啊，你删掉啊，好丑，”刚才屋子里充斥的静谧与温馨荡然无存，只剩下橙子抓狂的叫喊声。

        “哪里丑啊，多可爱，你不要乱说，”季杨杨不赞同的看着橙子，拿出手机看着照片里的橙子，在狂野的发型下，能看到她细腻白皙的皮肤，又大又亮的眼睛望着屏幕外的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车场太热，她的脸上浮现着可爱的粉色红晕，特别像一个卡通人物。

        “这么可爱的照片，能请你删掉吗？”橙子顺着季杨杨的话说，语气尽量温柔但也难掩幽怨，只希望他能删掉自己的黑历史，把柄在他手上，我忍！

        “当然——不能！”季杨杨拉长语调，看着对面随着自己的话眼睛变得越来越来的橙子，果断拒绝了她，并且看着随着自己的话表情变来变去的橙子得意大笑，开玩笑，这种照片难得才能拍到一张怎么可能删掉。

        “求，求，你，了！“既然软的你不吃，那我只能来硬的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橙子嘴上服着软，但是身子却突然跃起打算强抢季杨杨手里的手机，季杨杨怎么可能让她得逞，他随着橙子的动作将手机举的更高。

        橙子努力的压着他的肩膀的同时使劲伸手去够他伸长的手臂，可恶，他手怎么这么长。

        “认清现实，放弃幻想，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季杨杨不费吹灰之力控制着橙子扑腾的范围，还时不时的晃一晃手里的手机，摆出了逗猫的架势。

        橙子边扑腾边在想这个是去年什么时候拍的，不想还好仔细一想这照片竟然已经存活快一年了，今天就让它给我彻底消失！！！

        橙子心中念头越发坚定，气势也更佳猛烈，一番挣扎之后季杨杨竟然被她按在沙发上，但是不论橙子从那个方向去够都拿不到手机，它是那么近又那么的远……

        “你来拿呀，你拿到我就交给你，”对比橙子的气喘吁吁，季杨杨则轻松的多，嘴角甚至还勾起了坏笑，笃定橙子不肯能拿到。

        面对季杨杨的挑衅，橙子真想奋起一招把他给ko，但她真的累了够不动了，只好撑着胳膊直盯着上方，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季杨杨脸上仍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战斗的结局早已注定，他稳操胜券。

        但是变故往往只发生在一瞬间，“猎杀时刻”！

        橙子只略略休息了一会儿，便迅速起身，就差一点点！

        就在橙子要触到手机的前一秒，季杨杨没想到橙子会突然发难，赶紧向后一让想把手机拿远，橙子不甘示弱紧随其后向前一扑，手机没扑着，却意外的擦过杨杨的手臂，一个重心不稳倒在季杨杨身上。

        橙子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自己的唇擦过了什么，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趴在了季杨杨的身上。

        季杨杨很瘦，橙子觉得他的胸膛有点硬，她的头埋在他的颈窝，能感觉他的头发触到自己的眼睛，痒痒的。

        季杨杨身上一股让人安心的味道，给她温暖的感觉，扑腾了一通疲惫的很的橙子被这种安心熏的昏昏欲睡，她在清醒与迷蒙之间挣扎。

        季杨杨在橙子扑过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暗，下一刻就感觉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擦过他的脸颊，橙子扑倒在他身上。

        在后来的许多年，这一刻的画面都在季杨杨的心里反复涌现，不仅没有随着时光褪色反而越来越清晰，甚至分毫毕现，他还记得当时的冬天，本来凛冽的阳光都被过滤的温暖。

        这个画面的所有细节都被他深深刻在脑海里，没开灯的昏暗房间、透明的玻璃窗、洁白的窗纱、茶几上的青色玻璃杯、柔软的沙发，上一秒在他眼前晃动的长发，幻觉一般擦过他额头的吻，还有他耳边的温热呼吸，浅浅的拂过他的脸颊。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冷色的梦。

        季杨杨真想找个东西存储这幅画面，这个场景，还有关于她的一切，就像存储他手机里拍下的那张照片一样。

        但是很可惜没有办法，所以他只能用尽全力将这一刻记在心里，她头发的香味，她身上的温度，她手指搭在肩头的重量。

        季杨杨犹豫着缓缓伸出右手，轻轻抚上她柔软的发，他不敢用力像是怕把她惊醒，真想让时间都停在这一刻，没有高三，没有父母，只有他们。

        橙子脑袋突然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居然趴在季杨杨的身上，刚才自己的嘴碰到的是什么！

        她噌的一下直起身子，看着身下仍然僵硬左手举着手机的季杨杨，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尴尬的局面，我刚才亲到他了吗？应该没有吧，应该是幻觉吧……算了，还是装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毕竟逃避可耻但是有用qaq。

        “这次先，先放过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快走吧，一会儿该上下午课了，”橙子赶紧从沙发上下来，虽然她强装镇定，但一句简单的话却被她说的磕磕巴巴的，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哦哦，那，那就去附近的商场吃，走吧，”季杨杨也起身向门口走去，他不仅话说不利索，紧张的走路都同手同脚。

        “那你今晚还回家吗？”橙子边穿外套边问他，试图用转移话题来掩饰尴尬。

        “我妈说让我去我姥姥家反省，”季杨杨想起刚才妈妈给自己发的微信，低声说道。

        “那你书包还在学校怎么办，明天老师们去区里批卷放假一天呢，你没书包怎么学习呀，不然咱们还是会食堂吃饭吧，这样还能顺便把书包拿回来。”橙子和季杨杨一起出门，仰着头望他。

        “好吧，那还是听你的，”季杨杨本来想说他也用不着书包，但想了想橙子肯定要让他好好学习，反抗没有意义，就不多此一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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