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阿黄和少年

“爹！娘！不要！”
  一个男孩倒在雨地里，想要伸手够到面前一对男女的腿，他撕心裂肺地挣扎呼喊，脸上眼泪鼻涕与雨水交织在一起。
  漆黑的天空中电闪雷鸣，刺目惨白的电光，仿佛在用蛮力撕开一道道夜幕。
  “昊儿，没时间了，你听爹说，爹和娘，整个柯家都一直将你视为我们的骄傲。不要为我们报仇，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不要，爹，娘，求您了，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们。”
  男孩的爹只是温柔地摸了摸男孩的头，一记手刀将其击晕，由妇人轻轻抱住，仿佛如往日一般哄其入睡。
  而男子则站起身对周围环绕的人群说：
  “今日柯家遭此大难，吾誓为兄弟姐妹们报仇，尔等！愿为柯家死否？”
  “遵家主命！
  校场上，一众子弟字字铿锵，他们身上都已血迹斑斑，雨水淋湿了身体，却浇不灭昂扬的斗志，一副似死如归模样。
  奇特的是他们身旁竟站着一头头形状各异的异兽，异兽们却几乎是处处带伤，有的伤口触目惊心，鲜血顺着雨水冲刷地面，整个校场已是血水一片。
  “柯家嫡系，准备阵法！旁系，准备迎敌！”
  男子说完后，看向身旁的妻子。
  妇人泪眼婆娑，嘴角却噙着笑意，温柔至极地看着怀中昏睡的少年。
  随后恋恋不舍地将少年放在地上，与男子退至外围。
  “凡家族嫡系，听我号令，全力催动【血燃】！凝炼自身血脉力量。”
  “禁忌秘法·血祭，开启！”
  随着众人力量的提升，从他们和身旁异兽的身上开始逸散出一道道血色能量，凌空汇聚出了一个巨大的血球，血球里仿佛拘束着各种凶兽的灵魂，在挣扎咆哮。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暴喝一声，催动着全部的力量，牵引着血球将中心的少年包裹住，而场中已有力量不够的嫡系子弟与身旁异兽一起倒下，像是被抽干了血脉力量一般，身体渐渐化作一道血水，被雨水冲刷进了地面。
  周遭的人看见此幕均是惊骇，却无一人停止，反而爽朗大笑，喊道：
  “柯家生我养我，为柯家死，值得！少爷，替我们好好活下去！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
  这一声打破了死寂的氛围，很快一道道声音传来。
  “少爷，活下去！”
  “少爷，老章我的喜酒您还没喝呢。”
  “柯章你就放狗屁吧，你都四十岁了还没娶到媳妇，这辈子估计都喝不上你的喜酒了。”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
  “诸位，我先走一步了。”
  “宇哥好走，没想到我们斗了十几年，结果还是我赢了，比你慢一步哈哈哈...咳咳，算了，咱俩半斤八两，我来陪你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场中还站着的人寥寥无几，都是上了年纪的强者，那颗血球已经鲜红到妖冶，将少年包裹得更加严实。
  很快，场中只剩夫妻二人了，两人对视一眼，拉住手，温柔地对着少年方向述说着什么，随着最后一丝血脉力量的汇入，血球也几乎被少年吸收完毕，校场外的厮杀声也渐渐停息...一切都仿佛归于平静。
  ————————
  “阿黄，想吃包子吗？”
  热闹的街道上，一处角落里，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和一条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大黄狗正蹲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不远处的包子铺。
  高高叠起的蒸笼上，散发着热腾腾蒸汽，夹杂着诱人的面香和肉香，让这边的少年看得直流口水，身边的黄狗亦是如此，脸上竟是流露出几分人性化的渴望表情。
  “汪！”（想！）
  “那老规矩，这次还是你去当诱饵。”
  “汪？”（上次是我这次怎么还是我？）
  “你好意思说？上次一共偷了仨，你一条狗炫了2个半，剩下半个全是皮儿，这次不你去难道我去？”
  “汪...”
  “行了，这次我多拿点，你赶紧去吧。”
  少年拍了拍狗头，大黄狗甩了一下脑袋，朝着包子铺小跑而去，而少年则沿途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身形。
  很快，包子铺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吵闹声，包子铺老板抄起擀面杖骂骂咧咧地追着一条黄狗。
  而蒸笼旁出现了一个少年身影，轻车熟路地掀开蒸笼将一个又一个热乎乎的包子揣进怀中。
  半晌，老板追不到黄狗只得返回店里，而少年早已怀揣包子遁逃远去，只留下包子铺老板在原地大声咒骂。
  阴暗的巷弄里，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巷子口出现，巷子里的黄狗看见那道身影后便兴奋地吠叫，朝着身影扑来。
  这道身影正是刚才的少年，只见少年满脸开心地将怀里的包子拿出，一数也有七个之多。
  少年的胸口已经被刚出笼滚烫的包子烫得通红，但他丝毫不在意，仍是慢条斯理地分着包子。
  “来，阿黄，你一个，我一个，”
  “你一个，我一个，”

  “我一个，我一个，”
  “汪？”
  “哎哎哎别咬，行了，给你给你。”
  少年将四个包子推向那条名为阿黄的黄狗，阿黄开心的呜鸣一声，摇着尾巴低头啃咬起了包子。
  而少年刚准备也吃自己的那份时，却看到阿黄左腿肩处，一条明显的棒痕已经开始渗出淤青。
  少年默不作声，只是又将两个包子放到阿黄面前，随后细细啃咬着手上最后一个包子。
  阿黄抬头迷惑地看着少年，少年只是灿烂一笑说道：
  “快吃吧，蠢狗，小爷我刚刚在路上已经偷吃了好几个了，哈哈哈哈！”
  “汪汪汪！”（可恶！）
  一人一狗就这样开心地吃着来之不易的包子，少年爽朗的笑声和黄狗满足的呜鸣传遍了整个巷子，仿佛冬日的阳光，穿透了巷子的阴暗。
  可正当一人一狗吃完包子，准备离开巷子时，巷口却出现了三个穿着同款校服、学生模样的少年，身边竟还带着三头形状各异的异兽，堵在了巷子狭窄的出口，戏谑地看着二者。
  “哟，这不是柯家大少爷吗？怎么在跟狗抢包子吃啊？”
  中间那位看着像是三人领头的少年出声道，言语里满是嘲讽。
  身旁两个一看就是狗腿子模样跟班的人也纷纷附和，发出讥讽的笑声。
  少年紧攥拳头，眼神冰冷地望着三人以及三人的异兽，阿黄也身体微微低趴，露出尖锐的牙齿，发出阵阵低吼，摆出了随时扑上去的战斗姿态。
  三人身边的异兽见状，也是立刻朝阿黄发出警告的低吼，身上散发出强大的威压。
  三头异兽共同散发的威压压得阿黄顿时垮了下来，趴在地上哀鸣起来。
  三人见状哈哈大笑，刚刚出言嘲讽的那人更是笑得捧腹弯腰，眼泪都快出来了，指着巷子里的少年说道。
  “笑死我了，难道这就是柯家大少爷那头养废了的传说战宠——荒古闪月犬？我怎么看都是条普普通通的土狗嘛，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真是有什么废物主人就有什么废物战宠，哈哈哈哈，这种废物可比我们郑峰老大差远了。”
  “笑够了？笑够了能让开吗？”
  少年脸上波澜不惊，平静异常。
  “你们也真是无聊，在我这个废物这里找什么存在感。”
  闻言，那位跟班口中的老大郑峰瞬间阴沉下来。
  “哼，要是以前我们可能还得叫你一声柯少爷，然后恭恭敬敬地看着你离开，但是现在你算什么东西？还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看你还狂什么，红魔，给我上。”
  说罢，郑峰身边的那头暗红色虎形战宠向前踏出一步，张嘴咆哮便喷出一股腥臭无比的气息，将一人一狗震慑。
  红魔虎身形一跃，虎掌狠狠地拍向阿黄，只是一击，少年身前的阿黄便被击飞数米。
  几秒过后，阿黄又艰难站起身，仍是摆出一副迎敌姿态，只是四肢不停地打着筛，脸上却露出一丝坚毅，即便敌人强大无比，也要站在主人身前！
  如受挑衅的红魔虎越过巷子少年，向着后方的阿黄再次扑去。
  反应过来的少年瞳孔一缩，飞快喊道：“住手！”
  郑峰却丝毫没有命令红魔虎住手的意思。
  眼看阿黄被红魔虎踩在爪下慢慢碾压，少年紧咬牙齿，眼眸通红。
  “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说了，要给你个教训，让你以后看着我郑大爷得绕路走，懂吗？”
  郑峰双臂环胸，高高在上般俯视着少年。
  “还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看你是没吃够苦头啊。”
  郑峰心神一动，红魔虎就要再次将阿黄拍飞，就在这时巷子外传来声响。
  一众肩膀别着盾徽，穿着统一，纪律严明的队伍出现在郑峰等人眼中，正朝着这边走来。
  “老大，是巡察队，我们快走吧，要是被抓住了我们要被学校处分啊。”
  一旁的跟班焦急地说道，脸上都渗出了汗水。
  城里有明令禁止，城中除规定场所外任何人不得以战宠对战出现流血事件，否则轻则拘留数日，重则当场打杀。
  巡察队就是城中的安保力量，眼看巡察队就要发现这边的异常，郑峰恨恨地说道：
  “算你运气好，我们走！”
  三人逃也似地离去，巷子里只剩少年和阿黄。
  少年心疼地轻轻抚摸阿黄身上的伤口，叹息一口气：
  “蠢狗，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装死就行了，他们又不敢真的打死我们，你逞什么能？真是吃这么多包子不长脑子。”
  阿黄侧躺在地上喘息，  听到主人说这话还是抬起头伸出舌头，开心地舔舐着主人的脸，没心没肺的样子看得少年又心疼又好气。
  “哎，你没事吧？”
  巷子外，巡察队已经站在那里，队长模样的人好心地询问着少年。
  “没事没事，我们在这乘凉呢，咋啦？巷子里乘凉也犯法？哎哟喂大人，我们马上就走。”
  一口气自说自话一大堆的少年抱起阿黄就跑没影了。
  巡察队长无奈地看着少年消失的身影，这是第几次撞见他被人欺负了？这几年内已经数不清了，前几年挺多，现在倒是少了很多，可能那些人也看清楚欺负一个废物属实无趣。
  “走吧，继续巡察。”
  巡察队长带着巡察队很快也离开了巷子。
  这座名为燃露城的城市已入夜色，城中却仍是一片祥和繁华的景象，灯火通明，热热闹闹。
  有人拍卖行里竞争激烈，争夺极品战宠，惹来议论纷纷；
  有人斗馆决战，既分生死也分高下，惹来千人围观，叫好声响彻馆内；
  有人一掷千金，在酒馆里夜夜笙歌，醉不知日夜；
  也有人和一条黄狗，在一处破烂不堪的平房里，相互慰藉，舔舐伤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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