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相师
穆嘉年步履匆匆的离开祠堂,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再次见到薛丹绯的时候,会不知所措,压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甚至连跟她对视都做不到。
她原本以为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对很多事情都平静淡然了,可薛丹绯的存在,却轻易地粉碎了她修炼多年的镇定。
她咬着嘴唇心乱如麻,甚至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惜春跟了上来,见穆嘉年脸色不佳,神情阴郁,便小心的开口说道:“小姐,我看这天色阴沉,估计又要下雨了,小姐您才刚刚大病了一场,若是淋了雨可就麻烦了,还是快些回房歇息去吧。”
“至于少夫人那里,您不必担心,我之后会派觅夏过去打听,等大夫诊断过后,就将结果告知于您,您看这样如何?”
穆嘉年回过神来,见惜春一脸关切,她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道:“不必了,我没事,既然都出门了,我想去探望一下娘亲再回去。”
惜春应了声是,二人一同朝着沈氏居住的院子走去。
沈氏是长乐伯府身份地位最尊贵的二夫人,又手握实权掌管府内大小事务,所以住的地方也是最好的。
不但占地面积最广,每日还有十来个下人精心打理,所以即便到了秋日,也不见几分衰败景象,院内种植着在秋天开放的花卉,将整个院子点缀的美丽又富有生机。
她刚踏入院子,看门的丫鬟婆子就恭敬的向她请安,江嬷嬷听到动静从堂屋内走出来,见是穆嘉年忙走上前来,道:“小姐,你怎么过来了,你方才大病初愈,怎么能出来吹风呢,若是病情加重了该如何是好?”
说着,她狠狠的瞪了一眼跟在穆嘉年身边伺候的惜春,怒道:“你这丫鬟是怎么做事的,怎么不晓得照顾主子?”
穆嘉年知道江嬷嬷这是在关心自己,江嬷嬷是娘亲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从小看着她长大,将她视若己出。
如同她身边的丫鬟惜春一样,在娘亲还未嫁到长乐伯府,甚至在娘亲还年幼的时候,就被祖母送到了娘亲身边贴身伺候。
而江嬷嬷的娘亲,更是在祖母身边伺候了几十年,一直到现在还是祖母身边最贴心的老嬷嬷。
若是江嬷嬷有个女儿,想必也会如同江嬷嬷一般,在她身边伺候她,陪她一起长大。
可是江嬷嬷命不好,年纪轻轻丈夫就意外身亡,只留下一个儿子,她也不愿意再嫁,宁愿跟在沈氏身边。
她的儿子比哥哥大几岁,被她教育的很好,几年前就被沈氏放出府去,掌管娘亲手里最值钱的嫁妆铺子,在铺子里当管事,每年都会给娘亲赚来丰厚的银两。
在前世,娘亲病故之后,她被关在宸王府无法出来,是江嬷嬷带着儿子尽心处理了娘亲的后事,之后更是在娘亲墓地的山脚下守了三年,才黯然的被她儿子接回家去养老。
穆嘉年很尊敬江嬷嬷,因为对方是真心为了她娘亲和她着想,见江嬷嬷责怪惜春,她笑着道:“嬷嬷,你别怪这丫鬟,是我自己在屋里待烦了,想出来走走,顺道过来探望下娘亲。”
江嬷嬷无奈的道:“这倒也是,小姐向来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之前因为生病在屋里躺了几天,好不容易痊愈了,可不就耐不住要出来走走了。只不过今日天气不好,还吹着冷风,小姐也别在院子里站着了,快进屋里来坐坐,喝杯热茶暖暖身体吧。”
穆嘉年听话的点点头,挽着江嬷嬷的胳膊道:“我听嬷嬷的。”
江嬷嬷忍俊不禁,进了堂屋之后,亲自斟了一杯热茶递给她,穆嘉年忙道:“多谢嬷嬷,嬷嬷您别忙了,让惜春倒茶便是,您快过来坐。”
江嬷嬷应了一声,坐在她身侧的椅子上,不等穆嘉年询问,便主动开口说道:“夫人之前忧心小姐的病情,一连几日都没有休息好,今日好不容易小姐退了烧,夫人这才回院子里歇息。她累坏了,回来后喝了几口粥垫垫肚子,就去卧房睡下,我估摸着至少也要睡到晚上才会醒过来。”
“不过小姐放心,夫人向来身体极好,这一次累了几天,睡一觉就会没事了。”
这话穆嘉年倒是相信,娘亲身子骨康健,一年到头都难得生一次病,前世若不是因为哥哥去世,娘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再加上痛心她在宸王府内的遭遇,娘亲也不会那么早就病逝。
她心里苦涩,道:“是我不好,连累娘亲为我操劳。”
她对惜春说道:“惜春,你去吩咐厨房买只乌鸡回来小火慢炖上,再做上几道滋补的药膳,等娘亲睡醒起来可以吃了补补身体,娘亲这段时间都在为了我和哥哥的事情操劳,可不能累坏了身体。”
惜春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江嬷嬷赞许的道:“小姐和少爷从小就孝顺……”
说到这里她突然沉默了,穆嘉年知道她想起了时至今日,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哥哥,她的心情越发沉重。
江嬷嬷咬牙切齿的道:“都怪那宣安侯府,隐瞒了薛四小姐天煞孤星的命格,若是当初少爷没有跟她定下亲事,不曾迎娶她过门,少爷也不会现在这副模样。”
穆嘉年知道这是时下众人的看法,前世的她也是如此,是生活环境使然。
她也不会纠正科普说这是封建迷信,要想让人的思想观念改变何其困难,若非她有奇遇也不会听信别人的三言两语。
她转移话题问道:“说起来,我有一事不明,为何娘亲当初在得知嫂子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之后,还会继续这门亲事,没跟宣安侯府退亲呢?”
这是她前世就困惑不解的一件事,虽然她后来得知娘亲是想让薛丹绯嫁进门来冲喜,可是这个念头不会凭空产生,仔细想起来更是荒谬,娘亲就不怕薛丹绯嫁进来之后,反而将哥哥的病情克的更严重吗?
她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娘亲原本气急败坏的想找宣安侯的麻烦,可是在江嬷嬷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改变了主意。
她现在重生归来,听江嬷嬷气愤不已的提起,便不由自主的出声询问了。
江嬷嬷闻言,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看样子是不太想告诉她了。
穆嘉年却是非知道不可,她重生后不想再活的迷迷瞪瞪,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晓得如何才能让江嬷嬷对她坦诚相告,便学着前世自己的做派,对江嬷嬷撒娇道:“嬷嬷,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你就告诉我吧,我好奇这事儿许久了。你若是不说,我这回去又要纠结思索好些天,到时候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
她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江嬷嬷嗔了她一眼,拿她没办法,便低声说道:“倒不是我有意隐瞒小姐,实在是这事儿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荒谬,当初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才出了这么个昏招。”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道:“自从你哥哥昏迷之后,我忧心他的病情,从大夫这得不到什么好消息,就想试试别的办法。于是便注意到京城这两年,声名远扬的名叫赛神仙的相师,都说他仙风道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尤其擅长算命卜卦,但凡找他测算过的,就没有不灵验的。”
“我便让我儿找到这位相师,许诺重金,请他救救你哥哥,他一开始推辞了几次,后来实在拗不过我,便告诉我可以找个生辰八字般配的女子,嫁进门来冲喜,届时你哥哥就能苏醒过来。”
“我得知此事的时候,还不知薛四小姐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还发愁若是薛四小姐跟你哥哥的八字不般配,又不好跟宣安侯府退亲,该如何是好。”
“没想到不久后就得知薛四小姐是天煞孤星,我便想到了相师的话,在夫人耳边提了提,夫人当天下午便见了这位相师,相师看了薛四小姐和你哥哥的生辰八字,当即说这两人乃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这四小姐若是嫁给别人,那命格就会克夫,可若是嫁给你哥哥,你哥哥就能起死回生,而且不难不死必有后福,从此时来运转,将来说不定还能封侯拜相。”
“我和夫人欣喜不已,再也不曾想过退亲的事,只想着让薛四小姐嫁进门来给你哥哥冲喜,却没想到……”
她悲愤的道:“那京城有口皆碑的赛神仙,只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那命硬克亲的薛四小姐嫁进来之后,不但没治好少爷的病,还连累的小姐也身染重病。早知今日,我当初就不该……”
她说到最后,牙根紧咬,一脸的悔不当初。
穆嘉年恍然大悟,总算明白过来,原来此事还是封建迷信在作祟。
她苦笑的摇了摇头,昭国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就没有几个不信这种神神叨叨言论的。
君不见前世昭国大乱,夺嫡之争进入白热化,就是因为当今圣上在身染重病后,被一个民间来的相师所救,之后便将其视为座上宾,对他极为信赖。
圣上一改之前的勤政爱民,连早朝都不上了,反而让身边的大太监当政,他自己则关起门来一门心思修仙问道,连那些太监伙同奸佞,将朝廷搞得乌烟瘴气也不管不顾。
而京城众人上行下效,也跟着流行起了修仙问道的风潮,即便身在宸王府偏院,堪称与世隔绝的她都感觉到了。
可怜薛丹绯再一次成为了迷信的牺牲品,若是当初娘亲不相信这等言论,去宣安侯府果断退亲,以薛丹青对自己这个嫡亲妹妹的重视,肯定会想办法给妹妹找个好男儿嫁了,总好过让她嫁进长乐伯府守活寡,哥哥去世后被娘亲折磨,最后更是……
想到这儿,她心情沉郁,江嬷嬷也自责不已。
二人相顾无言,加上惜春从厨房回来,江嬷嬷便让穆嘉年回房休息,还说等沈氏醒来之后,会告知沈氏她曾经前来探望一事。
穆嘉年便告别江嬷嬷,离开了娘亲的院子,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在走到分岔路口的时候,她突然顿住了脚步,看向了另外一条路。
从这条路过去,再走半刻钟,就能抵达哥哥居住的前院,如今她重生回到了哥哥去世之前,是如论如何也要过去探望的。这么想着,她脚下一转,朝着哥哥的院子走去。
仔细算起来,自从哥哥去世之后,她已经有四十余年没见过哥哥,连记忆中对方的容貌也模糊了,只剩下躺在床上苍白消瘦的身影。
如此漫长的岁月,曾经失去哥哥的绝望痛苦,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去,如今只剩下不得不目睹哥哥再次死去的无奈和无力。
她在现代的时候,曾经花了很多功夫,查询跟哥哥类似的病情该如何治疗,甚至还因此惊动了母亲,母亲在得知她对此事极为好奇之后,就靠着穆家的关系,给她找来了全国顶尖的脑科医生。
但是结果却令她很失望,若是哥哥身在现代的话,即便摔破脑袋脑内淤血沦为植物人,可靠着现代的续命手段,也能多活个十年八年,或许等到未来医疗技术进步,就还有苏醒的机会。
然而以昭国的落后医疗水平,哥哥能撑三个月就已经是极限了。
也就是说,在不久之后,她就会再一次经历哥哥断气身亡,这是她无力改变的未来……
可是哥哥去世之后,她该怎么办?
有前世的悲惨经历,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走前世的老路。
然而,即便她使出心机手段,费尽周折跟宸王退了亲,她的名声也会受损,再嫁不得京城的体面人家。
而她如今年芳十五,若是超过十六岁不嫁人,就会沦为老姑娘,被京城众人指指点点,连长乐伯府也会受到牵连,首当其冲被连累的就是她的娘亲沈氏,众人都会说她教女无方,让她无颜见人。
封建礼教吃人不吐骨头,她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因为昭国有律法规定,凡是女子年过二十不成亲,不但要被罚很大一笔银子,还有可能被官府强制婚配。
她跟宸王退亲之后,只能低嫁别的男子,从此被困在后宅,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
她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早就不适应这样的日子,后院对她来说只是方寸之地,太过狭窄逼仄,容不下她如今自由随性的性子。
身为女子,活在这样的世界上,何其艰难。
她一定要想办法改变这样的命运,可具体该怎么做呢?
她蹙眉思索着,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哥哥的院子,这里与长乐伯府的其他地方不同,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苦药气味,各种草药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绝对称不上好闻。
哥哥自从昏迷之后,娘亲就找来了许多医术高明的大夫为他诊治,也开了不少药方。
以至于哥哥现在每天都要服用大量汤药,除此之外,还要浸泡在各种名贵的药浴之中,娘亲为了方便熬制哥哥所需的各种草药,便在院子里开辟出来一个小厨房,每天从早到晚都不停火。
在进入院子之后,各种药材的味道更浓郁了,她都有些喘不过气,不得不用帕子掩住口鼻。
她走进卧房,看着躺在床上脸色青白身形消瘦的哥哥,不禁鼻子酸涩眼眶发烫。
哥哥比她记忆中的还要消瘦,曾经身形圆润皮肤黝黑的哥哥,昏迷之后倒是英俊了不少,若是哥哥能苏醒过来,凭借这副相貌定然能迷倒不少姑娘,不必再像以前那样为了亲事发愁。
毕竟是跟她一母同胞的兄妹,她生的容貌出众,她的哥哥瘦下来后跟她长得有五六分相似……
想到这儿,她突然愣住,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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