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一、玲珑

“延天君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我接过殷殷手中的花，开始编花环。

        崇镇向几个陶碗里倾着蒲公英水，闻言看向我，道：“你的眉眼跟你娘有些像，有几分意思，只不过你这长相比你娘是差得多了。”

        这话我认，我的脸虽说在如今的神仙里也算出色，但与上古众神女，尤其是第一美人的我娘相比，只能说是顺眼了。

        “不过这样也好，太像你娘，什么都好，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的确不太讨人喜欢，我瞧你的性子也还好，没见如何嫌弃我，至少比你娘有涵养。”

        我一时哭笑不得。

        尊者却见怪不怪，道：“你莫吓着她了，这姑娘从小就圈在北泽，不知道你这怪脾气，你一上来就这样我怕她一时受不了。”

        崇镇拿起我给殷殷编的花环瞧了瞧，把它戴在小姑娘头上，道：“你手倒是巧。见了我定有不少想问的，也别憋着了，问罢，我是个粗人，不在意这些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延天君当年究竟为什么要归隐？”

        他嗤一声笑了：“外头是怎么说的。”

        “说延天君不慕荣华，浩然正气，是个无欲无求的好神仙。”我像背书一样说出这句话。

        “这话你信？”崇镇用袖子抹去了桌上的一块油污，“其实原因也简单，天上那么些风雅的玩意儿，我能跟他们合道一块去？”

        我点头表示认同。

        “况且这样也不错，种种草，没事琢磨几个法阵，多自在。外头都说容天厉害，却不知我这儿还有不少机巧法阵，可比容天有意思多了。”

        尊者此时插进话来：“莫说容天如何厉害了，就这两万年里解封两次，一次阿曦折了条命进去，一次小泷元神生生被打离了体。这些年容天越来越不稳，也就我与他术法相克能压一压了，其余人遇上都棘手。”

        崇镇顿时惊愕了：“一千两百年前容天是你重新封印的？”

        我点点头，道：“正是。不过也凑了巧，万把来年前它刚解封过一次，被我母亲损了损，还未完全恢复，是以我能将它重新封印。”

        他啧了一声，道：“的确了不起，后生可畏。北泽继君胆量魄力如此出众，你娘也可以安息了。”

        一时安静了，无人说话。尊者打破尴尬，道：“你留我们顿饭罢，好容易我带小泷来一次，我们且去走走，你先准备着。”

        崇镇一脸好笑又好气的样子，道：“每次蹭我的饭还总要嫌难吃，算了算了，我自讨没趣。殷殷是留下还是跟他们一起去？”

        殷殷正偎在我怀里抚摸着我袖上的绣纹，听到这话愣了愣，瞧瞧我，瞧瞧尊者，又瞧瞧崇镇，一时纠结。“你留下来陪他罢，正好让他给你修一修灵识，早日学会说话。”尊者揉揉殷殷的头，道。

        崇镇则摆摆手，让我们出去了。

        漫步在齐膝的草里，前头有一片树林，挂着紫红的果，我一边走一边扯下长长的草叶打成手环，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尊者闲话。“殷殷还不会说话？”我问。

        他拿过我手中编好的手环戴在手上，示意我再编一个，道：“毒草成精本来就算逆天而为，想跟常人一样怕是有些难。你别看她形容只有几岁模样，修成人形少说也有千年了。崇镇给她固本培元这么久，见效甚微，这几百年基本没什么变化。不过也没什么大事，权当是给崇镇打发时间了。”

        “没什么捷径？”

        他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也有，阴阳调和，双修之术。短时间可大增功力，但是崇镇养殷殷也到底只是消磨光阴，要太强的功力也没什么用处。”

        “延天君有些怪，可他怪得又……我说不上来，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尊者能和他聊到一起去，也是很有意思了。”我道。

        “崇镇怪的原由你可以寻些话本瞧瞧，上古时期有位书记官写过一本《寻踪谱》，专门记录上古众神的故事，后来天君为避尊神的讳，便命将这书里的人名都改了改，原本是以存世不多，命格星君那里应该有，冥府寂洲八成也有，你且去寻一寻。至于与崇镇聊得来，起初也不大聊得来，不过如今上古故人所剩无几，且如此罢。”

        “尊者与延天君来往勤吗？我看这里的人都和尊者很是熟悉呢？”

        他思索了一会儿，道：“也不是，多半年来一次而已，给崇镇送些外面的东西。他除阵法以外的东西都稀松，我于阵法一道稀松，其实每次也没什么可聊的，只不过是斗斗嘴罢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头去看，是殷殷。她过来牵我的手，笑吟吟地看着我。“他叫你来的？”尊者问。

        殷殷点点头。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我有些好奇，崇镇的小屋四周都是荒地，想找到我们确实不容易。

        殷殷指向我们来时的方向，齐膝的深草中蜿蜒出一条小路，显然是有人穿草而过。

        “走罢。”尊者牵起殷殷的手，顺着那条路走回去。青草被踏过的味道清新中又含着些许苦涩，背后是远山夕阳，夕阳藏在山峦间欲落未落，残红配着苍青，明明是极为浓烈的颜色生是有了几分古朴淡雅。

        小屋里光线很是暗，崇镇点上了几盏油灯，桌上的黑陶碟子里盛了小菜，甚至还有一柄白瓷酒壶并几个小酒盏。

        崇镇扯了块布擦着手，呵呵笑道：“东西简单，别嫌弃。酒是自家粮食酿的，菜是自家菜地里长的，连那腌菜都是我亲手做的。”

        我忙道了谢，随尊者入座。

        席间崇镇对我说道：“你既与容天交过手，想来本事也了得，我送你个小玩意儿，”说着推了个木盒子到我眼前，上面有个小罗盘，“此阵名为玲珑，有些意思，上头的罗盘按宫位正传三圈启阵，没事留着消磨时间罢。”

        咽下口中酸甜脆爽的菜心，我道：“多谢延天君了。只是……”我大量一下尊者，又大量一下殷殷，“我能否把殷殷带去山海云洲玩几天，那儿灵气盛，想来对她也有好处。”

        崇镇有些意外，愣了一下，倒是尊者先开了口：“山海云洲是灵气盛不错，可也不一定对她有好处，还是别去了，万一弄不好反而毁她灵根。”

        “不过你要真想见她，常来玩也是可以。”崇镇一边说，一边夹走了最后一筷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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