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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工作


两个多小时的飞机,转了两趟汽车,又搭了私人的小三轮,叶亦舟终于到了位于慈溪偏远处的供应商厂子里。虽然才六点不到,但天已经黑透了。

        叶亦舟拎着简单行李,走进一个没挂招牌的院子。院子不大,进门是一片空地,周围是一排平房。院子里没什么人,叶亦舟朝有灯光的一间房走去。

        走进才发现那是个厨房,一个四十来岁、体态丰满、长相清秀的女子正在忙碌着。女子看到叶亦舟,边忙着手里的活儿,边打着招呼:

        “你就是叶经理吧,小高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今天会到。我是这里的老板娘,我老公出去了你等他一会吧。”

        “好的,你先忙。那我到院子里等陈总。”叶亦舟于是走出厨房。

        院子里只有一盏瓦数不高白炽灯,灯光昏暗;因为离海不远,风虽不大,但对于习惯在西南潮湿温暖空气的叶亦舟,却觉得又冷又干。于是不自觉地把风衣的衣领立了起来,脸朝向了背风的一面。

        大约等了二十多分钟,一辆摩托驶进院子,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穿着皮夹克的男子。叶亦舟猜是陈老板,便迎了过去,做了自我介绍,说明了来意。陈老板个子不高,身材干瘦,操着江浙普通话,面无表情地对着叶亦舟说:

        “这批产品,当时给你们寄样确认了的。你们说没问题我们才发的货。责任不在我。”

        “寄的小样的确没问题,但大货的质量有问题。”叶亦舟拿出手机,把美国客户投诉的照片递给陈总看。

        陈老板瞄了一眼,阴下了脸:“我们收到你们的退货了。但是这批货是几个月前就发出的。现在太久了。“

        “陈总,海运到美国,一般是45天左右。还有清关报关,还有内陆运输、客户的开大箱验货。所以我们给您的反馈时间是合理的。”叶亦舟回应说。

        “我们厂现在已经转型做其他的了,之前的工人都走了,设备也卖了。这批货,我们没办法管的。“陈老板一边说,边指着周围黑乎乎的房间。

        “你们非要让我返工,那我把以前的工厂注销掉就是了。“陈老板的语气愈发不好了,脸色也更阴了几分。

        叶亦舟听出了这话外之音,微笑着说:“陈总,我们也合作不止一次了。您就不是不讲信用的人。“顿了顿,叶亦舟接着说:

        ”我们公司和您是可在一条战线的。这批货现在已经发回到你们厂了。退货费用是笔不小的钱,是我公司垫付的。如果您现在立即组织返工,我们还能协调客户重新接收这批货,这样您只要承担返工的费用和再次发货的运费。如果您不马上返工,客户一旦不要这批货了,那我们两方还要承担更大的货物损失。您觉得呢?“

        陈老板似乎觉得有些道理,但仍然很不情愿:“我们之前有寄样到你们代表处确认,你们自己不验大货。现在没有设备了,也没工人了,我怎么给你返工?“

        “当初客户订单价格低,pip这个产品的附加值也有限,所以为了维护合作关系,我们把利润都让给了您。并且我们信任您,所以才没派人来验大货。我有个想法,希望能帮您把返工损失降到最小。”

        叶亦舟见陈老板不吱声,便进一步抛出解决方案:“这批货本身要求的精度不高,而现在的问题,一是金属配件长度不统一,二是塑料部分脆性太大,装配后破裂多。其中金属件的价值最高。所以我建议找几个临时工,把金属件拆下来重新处理加以利用,但在装配时,人工筛选公差接近的进行安装;而塑料部分必须重新配料,重新生产。这样,您的损失就只是塑料部分和临时工部分,是完全可承受的。”

        陈老板想了想,脸色缓和了些。这时老板娘从厨房走了出来:“叶经理,乡下偏僻,附近没什么馆子,就在家里随便吃一口吧。”

        叶亦舟也没有再客气,跟着老板娘进了房间。

        饭间陈老板一句话也没说,很快吃完了就走出了房间。老板娘还算和气,给叶亦舟介绍对面那排房子是厂房,因为在转型,所以之前的设备都卖了。这边的几间是自家住的。他们还有个女儿,住校,周末才回来。老板娘做的是几个当地的家常菜,清淡得很。但叶亦舟许也是饿了,倒是吃得习惯。

        吃完饭,叶亦舟向老板娘打听附近的住处,老板娘说最近的就是一个招待所了,条件不是太好。要好一点的,只能去宁波市里。叶亦舟说要再找陈老板说一下返工的计划,老板娘说不用找陈老板了,既然方案定了,她会做相应准备,让叶亦舟明天一早再来厂里。

        于是叶亦舟在厂门口搭了一个三轮,大约二十多钟,到了那个招待所,开了个单人间,住下了。房间狭小而简陋,就一张一米二左右的小床和一张旧桌子。床单发黄,窗帘上满是灰,一盏吸顶灯有气无力地亮着。没有电视,没有空调。卫生间更是简陋。叶亦舟心想只待几天,只要方便和安全也好。于是锁好门,想洗个热水澡,却半天没有热水。本来要再处理一下邮件的,但因为没有网,奔波了一天的叶亦舟也着实累了,因为被子实在单薄,于是合衣倒头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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