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无题

开车返回叶亦舟住处的路上，叶亦舟眼睛一直望向车窗外发呆，郭家骏于是忍不住打断道：

        “你和那个陈克勤，是什么关系？”

        “发小、老同学。”叶亦舟定义道。

        “除了发小和老同学之外呢？”郭家骏紧追不舍。

        叶亦舟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初恋“，说完顿了顿，补充道：”我求而未得的初恋。”

        叶亦舟如此简明扼要、高度概括的坦率回答，竟让郭家骏一时无语。

        车快到叶亦舟的楼下，郭家骏又问道：

        “他支开我和一百的时候，和你都聊了些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他并没有说什么。好像是她太太怀孕了……我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叶亦舟低声、但如实地回答着郭家骏。

        叶亦舟不知道自己的回话，是为了回答郭家骏的问题，还是只是为了梳理自己凌乱的思绪。但的确，此时此该的她已几乎不记得陈克勤才刚具体说话的内容。她只记得当时她已经跳出了□□的自己；而陈克勤的潺潺的声线，忽明忽暗的眼神，如桃花潭水深千尺的酒窝，就像梦一样在□□的自己的眼前闪过，但什么也没留下。

        郭家骏不再说什么。直到叶亦舟下了车，郭家骏双手搭在叶亦舟的双肩上：

        “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个觉。错过的就错过了。tomorrowisanotherday!”

        叶亦舟知道这是《gonewiththewind》里女主的一句台词，她好像明白郭家骏的意思，于是也喃喃道：

        “youarerighttomorrowisanotherday”

        正如郭家骏所言，当早晨太阳升起，过往就随着逝去的黑夜，成了过往。

        第二天，叶亦舟如常上班。

        最近的一切工作都在按计划进行：供应商梳理进行过半，主要产品基本实现了叶亦舟预想的双供应商供货，郭家骏也愈发独挡一面，应付自如；而之前和陆景行一起在缅甸通过adam建立起来的新市场机会，也在逐步走向正轨。

        若干天后，正当叶亦舟在处理邮件时，手机来了一条信息，是丈夫表弟发过来的：

        “嫂子，哥哥同意儿子归你，但他到成年前的所有费用要由你自行承担。你如果可以接受，下周一下午两点半，民政局见。”

        叶亦舟看到短信，不假思索地回复：“下周一见”。

        当天晚上夏晴来电话和叶亦舟闲聊，叶亦舟提起了此事。

        “看来你是下定决心了。”夏晴说

        “嗯，从我提出来那一天起，我就笃定了。现在搬出来了，更体会到了‘相对两无言‘的痛楚，和自由呼吸的幸福。”叶亦舟说。

        “只是你的‘自由呼吸’的代价太大了，结婚这么多年，什么也没得到，还要完全承担儿子所有的支出。你算过那是多大一笔支出吗？”夏晴提醒道。

        “我没算过。但只要他同意离婚、同意把儿子给我，再大的压力我都只会面对、不会抱怨。”叶亦舟说。

        “离婚需要勇气。像我就没这样的勇气。我算过，要给儿子好的教育，500万现金是轻轻松松。再加上之后的结婚、或者创业，你所有家当都能搭进去。我当初就是因为屈服于现实，所以如今仍然在和程星的婚姻里苟且着。”夏晴颇有些感慨。

        “能够容忍婚姻的苟且，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叶亦舟摆弄着手上的一盆小薄荷，说道。

        “既然是‘容忍’，那能好在哪里？我时常为此郁闷得很。”

        “这就是所谓持久战。但只要你在你的婚姻里找到方法‘坚持’或者‘容忍’了下去，无论最后你和你的另一半是谁先做出妥协，你在你的婚姻里就是赢家，因为你不仅保全了自己的婚姻，更为自己和儿子维护住了一份‘安定’。换言之，古往至今，女子之所以要依附于男子，就是因为男子能给自己和自己的下一代提供保障，因此只要能换来了‘保障’，你就是赢家。而不像我这种人，既无法在婚姻中‘容忍’，更换不来任何的‘保障’，于是逞一时之勇打破了禁锢，却很有可能因此遍体鳞伤。”

        夏晴觉得叶亦舟说得太过沉重，于是话锋一转：

        “但好的一面，是你又有了选择的机会。你又拥有了整片森林。”

        “说到选择机会，今天我听到公司的前台和同事聊天，她说她男朋友又要给她钱花，她不喜欢这种被‘包养‘的感觉。而我当时想到的却是，我这一辈子都希望被’包养‘，可上天从没给过我这种机会。你说，为什么女人和女人，命运却如此不同？”叶亦舟也开始调侃，调侃自己，调侃人生。

        “这就是田忌赛马在婚姻中的真实运用。b女或者c女往往配到a男，而像你这样又漂亮又能干的a女，却只能配到b男或者c男。”夏晴对于自己的突发异想的理论感到非常满意。

        “你说的言之有理。其实a女之所以配不到a男，就是因为她们太自以为是，因为自己是a女，所以各种眼高手低，望着山外山，错过了眼前人，还常被冠以‘红颜祸水‘，最后‘红颜薄命’。而那些b女或者c女，却知道自己的生来不足，于是恪守着自己的本份，一旦幸福来敲门，总是牢牢抓住，并且在生活中百般容忍、千般柔顺，最后稳稳地把握住了自己婚姻，而到白头。”叶亦舟想到古往今来的美女、才女的凄凄结局，和身边看似“平庸”而不起眼的女子们的“小幸福”，于是言之凿凿。

        夏晴听了，更是赞同与感慨道：“如此想来，老天也是公平。”

        “冥冥之中，上天最是公平：好的皮囊本已就是馈赠，如果再给你一颗玲珑七窍心，若再不让你为情神伤、为爱寂寞、为五斗米折腰，上天情何以堪，蝼蚁般的芸芸众生情何以堪？”叶亦舟清楚地知道自己并非如此“a”女，但既然自己已沦为如此际遇，那也应该如此同理好好安慰一下自己。

        于是夏晴和叶亦舟就这样毫无张法、毫无逻辑地凭空聊到月满西楼。谈笑间，离婚的烦恼，如拍岸赤壁的千堆雪，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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