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〇章 死亡的天然打手

　　日德兰半岛的北端，某个靠近海岸线的地方，向前脚踏沙滩，遥望北方，目光仿佛能穿过茫茫海天一色，看到斯堪的纳维亚半岛。

　　斯卡格拉克海峡最狭窄的地方都有上百公里，纯粹靠目力肯定是看不到北方的海岸。向前所看的是远处无比剧烈的空间波动。

　　紊乱的魔力流在半空中搅作一团，时不时地互相碰撞、摩擦，星散流离的魔力碎片如流星般划过天际，留下堪比极光的瑰丽景象。

　　常人是看不到魔力的，他们能看到的是漫天卷动的乌云，是呼啸着刮人皮肤、刺激耳膜的狂风，是海面上汹涌澎湃的巨浪。

　　空间扰动带来的魔力紊乱已经直接影响到气象变化，甚至这种扰动还干扰了向前的空间门；卡玛泰姬最杰出的天才法师一时不察竟出现极为罕见的失误，开启传送门时偏离了目标地点上百公里。

　　“死亡到底喂了多少东西给你？还真舍得下本钱。”向前不满地咕哝着，开始重新校正空间门的方位。

　　一百多公里的距离，比往常横跨地球与木星轨道还吃力。

　　跨门而出，向前第一眼就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人。

　　脱去神王冠冕，换上西装革履的奥丁老头坐在悬崖边上；他面前十几步远的地方，一团不祥的墨黑色雾气在半空中翻涌，其中隐含风雷之声。

　　这就是空间扰动的中心点，一个即将被打开的空间通道。

　　很显然，空间通道迟迟没有打开的主要原因，就是眼前这个面色复杂的奥丁老头。

　　黑雾中的风雷之声，是两股神力不断拉扯对冲的结果。就像两个人隔着门扇在互相角力。

　　奥丁注意到向前的出现，苦笑一声：“她要提前出来了。”

　　“不用说我也看到了。”向前慢步走到奥丁身旁，和他一起注视着黑雾，“她等不及你死，就要提前出来送你一程；真是个好女儿。”

　　奥丁叹息着，面露疲态；显而易见，在这场封印与破封的较量中，阿斯加德的神王陛下处于下风，而且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她的力量增强了很多，有外力在支持她提前突破封印。但是阿斯加德还没有准备好，托尔也没有准备好。”

　　“不管做多久的准备，都不够的。”向前淡然说道，“这已经不单纯是阿斯加德或者托尔的事情了。”

　　奥丁看着向前，似乎震惊之余已经顾不上那团黑雾；“你知道谁在背后支持海拉？”

　　向前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目视黑雾的方向示意：“放她出来吧，反正最后也拦不住，就不要浪费神力了。托尔应该已经接到卡玛泰姬的消息，很快就会赶来；你多少留点力气，免得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对于向前的提议，奥丁有些犹豫。

　　能够提前破封而出的海拉，很明显已经具备了击败自己的实力；让托尔这个时候过来，会不会有危险？自己那个傻大儿还不到完全觉醒神格的时候。

　　这是来自一个父亲本能的担忧，不过很快就被理智所打消。

　　奥丁发现自己放不放海拉出来其实已经没有区别了；无非就是自己耗尽神力彻底死去后再让海拉出来，还是主动放弃好省下力气应对海拉脱困之后的危局。

　　不论哪个选择，终归是无法阻止海拉脱困了。

　　迅速厘清利弊的退休神王终于还是认命，收回了持续加固封印的神力。黑雾中的风雷之声霎时消失，而后雾气翻涌四散，一道曼妙人影从雾中摇曳而出。

　　“又见面了，海拉女士……”向前用凡俗世界的方式打着招呼，心里却暗暗警惕。

　　海拉变得更强大了，而且强大的程度超乎预料。

　　曾几何时，向前见识过海拉身处尼福尔海姆时的力量，得到地狱领主权柄加持的女死神，让向前竭尽全力才能勉强抗衡。

　　那种强大是可以理解的。地狱大君身处自己的领地，不死不灭且近乎全能；类似的敌人向前也不是第一次接触。

　　可眼前的海拉，其实力之强大已经超出了地狱领主的范畴。

　　明明身处地球，远离地狱维度，海拉身上爆发出来的力量却比当初身处尼福尔海姆时更加强大。就在她的身后，黑雾中的空间裂隙并未关闭，源源不断的地狱气息喷薄而出；部分纳入海拉的身体，另一部分则向外扩散，缓慢而决绝地改变着所接触的一切环境。

　　植物枯萎、动物和昆虫死去、地表覆盖寒霜，连空气中都隐约弥漫着枯寂与腐烂的味道。

　　明明是不属于人间的气息在扩散，维度屏障却毫无反应。

　　尼福尔海姆属于九界之一，是世界树的一部分。九界之间的空间虫洞可以说是卡玛泰姬维度屏障最大的后台漏洞。

　　程序既然有BUG，就需要管理员来处理；向前默不作声，主动激发维度屏障的力量投注此间，封堵地球与尼福尔海姆的空间裂隙。

　　“你依然决定站在奥丁那边吗，卡玛泰姬的法师？”海拉察觉到向前的动作，却不以为意，只是面带冷笑地问了一句。

　　向前同样报之以冷笑：“我站在哪一边已经无关紧要了，不是吗？终究你已经先选择了立场，站在了我的敌人那边。看来，死亡给了你很大的好处，让你信心十足。”

　　短暂的接触之下，向前已经明白过来；死亡从地狱维度收缩回去的力量，必然有相当部分落到了海拉身上。

　　九界的死亡女神、事实上的地狱领主，可以完美承接死亡所赋予的力量。同时，她还与卡玛泰姬的盟友奥丁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不论从资质上来看，还是从敌我关系上来看，海拉都是死亡的天然打手。

　　海拉轻蔑地一笑，默认了向前的说法。

　　死亡所赐予的力量对海拉来说可谓天降横财；尤其是看到奥丁因为“死亡”这个名字而面色剧变时，她更是倍感快意。

　　有了死亡所赐予的强横力量，海拉相信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挡自己的脚步。

　　打破封印、杀死奥丁只是第一步而已；她还将返回阿斯加德，夺回属于自己的王位，夺回那个自己所熟悉的世界。

　　刚想起那个熟悉的世界，海拉立刻就感知到一个她无比熟悉的东西正飞速靠近。她扭头朝西南方向瞟了一眼，自言自语道：“妙尔尼尔？它也在米德加德？”

　　那是海拉相伴多年的武器，是帮助她征伐九界的战友。

　　向前顺着海拉的目光看去，天际边一道银光正飞速射来。于是他接口道：“对，不但妙尔尼尔，还有你弟弟。”这么短的时间就横跨大西洋从美国飞到波罗的海，也算不易。

　　“你说托尔那个傻小子？”海拉轻蔑地说起弟弟的名字。虽然海拉被封印千余年，但是尼福尔海姆不断接纳死去阿斯加德人的亡魂，也不断为她带来阿斯加德的消息；所以她对托尔并不陌生。

　　“他有什么资格执掌妙尔尼尔。”眼看银光飞到近处，已经能看清银光后边“拴”着的魁梧人影，海拉突然抬手一招。

　　半空中的托尔只觉得手上的锤子突然左右摇摆，几乎要脱手而出。

　　这番异变突如其来，让托尔措手不及；他努力地想重新控制住雷神之锤，两股力量在锤身上交汇，让妙尔尼尔彻底偏离了原先的飞行轨迹，拖着他直坠地面。

　　“嘭”地一声巨响过后，雷神之锤拖着一个北欧雷神，在地面上一边翻滚一边打起了“水漂”；那一连串肉体拍地的声音，让向前想起了披萨店的厨师拍打面团的场景。

　　地面尘土飞扬。

　　一个灰头土脸的雷神阁下从地里钻了出来，一脸茫茫然。

　　海拉斜乜奥丁，好似在问：“这就是你选定的继承人？”

　　向前不忍看老人家尴尬，好心出头斥责海拉：“宽容点，那是你的弟弟——亲弟弟。”

　　托尔摇摇晃晃走过来：“父亲，你真的在这儿！发生了什么？你什么时候来的米德加德？”

　　奥丁张了张嘴，喊了一声：“托尔，我的儿子……”然后就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怎么说呢？说什么？

　　说你有一个亲姐姐，她离家很多年了，现在回来而且准备杀掉我这个老父亲？

　　说我故意被你弟弟下了魔法，然后当成老年痴呆扔在地球的疗养院？

　　还是说预言中的诸神黄昏在某个强大存在的干预之下很可能要提前了？

　　想说的事情太多，奥丁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向前再一次主动帮忙开口：“来，托尔，见见你素未谋面的亲姐姐——海拉女士。祝贺你们今天一家团聚。噢，我忘了还有一个洛基没来；不过无所谓，他是领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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