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追溯

“哥哥，你看我，快看我……”

        一声声熟悉的呼唤刺痛着韩裴的耳膜，深入他的大脑，如蛇一般缠绕着他，从身体深处传来的窒息感牵绕的他的五脏六腑，审讯室的灯光开始模糊，眼前的那个夏天，逾越过了无数个漆黑的夜晚，若隐若现。

        “哥哥，哥哥快看，我画的，好看吗？好看吗？”韩悲拿着一张纸，上面描绘了只属于孩童的天真烂漫。

        “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哥哥，哎，这个最高的是我，我以后一定会长的很高很高，比哥哥还高，比……嗯……比爸爸还高，嘿嘿。”

        “哎呦，比爸爸还高啊，哈哈，你这都不爱吃饭的，怎么长？”韩峰笑着，伸出手轻轻的捏住韩悲消瘦的脸蛋。

        韩悲嘟起嘴，双手环绕在胸口，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哎哟，怎么，不服气啊，哎呀哎呀，怎么可以打爸爸呢？哎哎哎，错了错了。”

        韩峰笑着，躲开了韩悲的“毒打”，抓住韩悲的手，凑近他的脸笑着说：

        “错了，但是我就不该，略略略，有本事来追我啊，小笨蛋。”韩峰向韩悲做了个鬼脸，笑着跑开了。

        “臭爸爸，站住！别跑！”韩悲笑着追去了。

        韩裴站在原地，看着这两个幼稚鬼。

        那个夏天，有蝉鸣，有骄阳，还有漫天纷飞的蒲公英。阳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映照得眼前的他们闪闪发亮。

        韩裴笑着，伸出手，可当就要触摸到的时候，这个夏天如同镜子一般破裂，一切的美好尽数散去，眼前赫然站着一个少年，笑着，抓住了他的手。

        韩裴瞳孔一缩，全身的神经一瞬间紧绷，伸出的手被他紧紧握住，他想跑，但身体好像不再是自己的，僵在原地。

        破碎的镜片开始重组，零碎的记忆被唤醒，身上的伤痕开始发痛，镜片向他飞来，尽数划过他的伤口，沾染上了他的血，血液开始干枯，随着时间消散，镜片中开始有了新的夏天。

        阴暗，痛苦，仇恨，暴力充斥着镜片。韩裴剧烈挣扎，他害怕，害怕镜片里的父亲，害怕眼前这个少年，他不想追溯往事，他想跑，想离开，想逃避，他不相信，不相信。

        爸爸，这不是你，对不对……

        少年笑着，走到了他身后，手轻轻的，慢慢的攀上韩裴的脸，伸向他紧闭的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掀开韩裴的眼皮，顺着眼角的位置插入韩裴的眼睛，逼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人。

        爸爸，这不是你，不是，不是……

        鲜血与泪水交织，从他的眼角流下，他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依旧分辨不了是人是鬼的躯体。

        怎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为什么……

        我的家，我的家，你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求求你，还给我，求求你……

        韩裴想喊，但是怎么都喊不出口，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划过他的伤口。

        少年抬起手，其中一具躯体动了起来，开始抽搐，痉挛，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抓着自己的衣服，瞳孔剧烈放大，片刻后失了生气……

        在我的家里，有个爱我的爸爸，有个爱我的哥哥，还有超级厉害的我，我爱我的家，爱我的爸爸哥哥！

        ——韩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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