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鬼”夫君
出嫁这日如期而至,一向晴朗的天却出乎意料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昏暗的天色像是一张灰色的网,闷得人无法呼吸。
这样烦闷阴冷的雨日,众人很难表现出好心情,吹吹打打的敲锣打鼓声也只会令人觉得更加烦躁,而与昏暗天色对比强烈的红色喜字在如此灰暗的视线中则格外刺眼诡异。
等到雨小了些,秦桑身着大红绣着牡丹的嫁衣被搀扶着走进厅内,她拜别了白氏和宋知州,在吹打声中冒着雨丝缓缓走出门。
雨丝如注,沿着脖颈滴入她的衣领内,冷得她轻轻一颤,脚下的绣鞋也因踩到了积水冷得刺骨。
被搀扶着许久,她终于被送入轿中,随后喜婆将竹篮中的喜糖洒向天空,车队开始前行。
大红的嫁衣,欢快的乐声,可在诡异的雨丝下竟显得格格不入,仿佛老天也在同情这门婚事。
众人唏嘘不已,暗暗感叹着造孽,索性也收起了恭维的话,同情地望着红色的车队。
不多久迎亲的队伍走远,喧闹的锣鼓声也逐渐消失,宋府骤然冷清了下来。
白氏和宋知州讪讪坐在厅中,看着屋檐下雨丝如注,落到地上溅起一个又一个水花。
“都下去吃杯喜酒沾沾喜气吧!”,白氏憋出笑容说道,厅内众人的表情更加诡异,甚至带着惊恐,她自知失言,连忙转移话题,“三日后表姑娘回门,你们得提前清扫好院子,备好酒菜,不得怠慢了贵客。”
闻言,众人三三两两地行礼离去,宋知州也一脸悲痛地被搀扶回屋,留下白氏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堂前,她抬眸望着昏暗的天际,眉头皱起,不知在想写什么。
“母亲——”
宋淇玉从角落走来,轻声唤道,见母亲不为所动又缓缓拽了她的袖子。
“没事,只是这天变得也忒快了,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下起雨了?”,白氏捂着心口喘气,神色慌张,“我总觉得不踏实……似乎要发生什么事了”
宋淇玉慌张地望了望天色又摇头安慰,“不会的,天有不测风云,冬日下雨也是常事,母亲莫要多想了…呕!”,话未说完,她立刻跑到绿植花盆中干呕,可吐了许久并未吐出东西,她闭眼擦擦嘴角,疲惫地依在红色柱子旁。
白氏只觉得轰隆一声惊雷劈在头顶,怔得她愣在当场不知所措,脑海中也骤然涌现一个可怕的念头,她双唇一张一合像缺水的鱼,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傍晚,秦桑拿着团扇挺身坐在喜房内,因她白日淋了雨受了寒气,此刻正昏昏沉沉地强忍着。
屋内地龙烧得火热,淡淡的檀香盈满了宽敞的屋子,逐渐让她感到一丝心安。
许是冥婚的关系,屋外头格外地安静,既没有摆酒设宴的喧闹,也没有闹洞房的欢乐,整个院子沉闷又安静。
喜婆看了看渐低的沙漏,弯下身子小声道,“天色不早了,夫人早些休息吧,稍后我就让人给你打水来。”
接着又听到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还有一道轻微的关门声。
秦桑叹了口气,慌了一天的心渐渐平静。
她就这么嫁人了,众人口中繁复的流程不过如此。
她轻轻放下团扇,细细打量这个婚房。
雕龙画栋,金碧辉煌,满目奢侈金贵,想必皇宫也不过如此。她滞了片刻,又想到她虽然没有丈夫,可依然有婆婆,不禁害怕明日敬茶的环节,听闻新妇进门,婆婆都要刁难一番,也不知明日如何应对。
秦桑正惆怅着,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她连忙拿起团扇挡住脸正襟危坐。
“吱——呀——”,轻微的推门声在安静的夜晚格外响亮,秦桑的心也莫名跳得飞快。
这个时辰会有谁过来?是侯府的下人吗?那为何她一直不说话?
秦桑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喘,脑海里胡乱猜测着,见这人停在自己面前许久不吱声,她犹豫了片刻,最终疑惑地抬起头透过朦胧的团扇从下往上打量。
只见面前这人穿着喜服长身而立,玉冠束发,在灯光下看不清面孔,但是依稀看得出是个男子!
她的婚房怎么会有男子?还穿着喜服。
骤然间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她嗷地尖叫一声,扔下团扇趴在床上,将头埋在被子里惊恐地哭出声来,“你不要过来…我是侯府替你娶的妻子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见你…夫君请回吧…”
贺兰昭见她将自己当成死去的大哥,被吓得哆哆嗦嗦哀求着,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笑够了,他平复情绪走上前搭着秦桑的肩安慰,“你别怕,是我,没有鬼。”
秦桑见鬼手攀上自己,顿时吓得毛骨悚然,嗷的一声踹向贺兰昭,随后像泥鳅似地钻入被子。
“啊——”
贺兰昭捂着裆部痛苦地跪倒在地,哆嗦中的秦桑听见鬼叫得比自己还大声,不由得咦得一声,接着探她出苍白的小脸,定了定心神看着躺在地上龇牙咧嘴的“鬼”,蓦然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开口,“侯公子!怎么是你!”
贺兰昭强忍着痛意从地上站起,双腿紧紧并拢倚靠在桌前,极力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模样,可额头冒出的冷汗泄露出他此刻的滑稽。
“怎么,比起我你更想看到鬼吗?”
“你——”,秦桑一想起刚才的失态,不由得面色一红顿感羞愧,她掀开被子,理好衣裙正坐喜床中间,低头柔声道,“让侯公子见笑了,方才是我……是我失礼了。”
她柔声解释,露出少女的娇羞和矜持。
贺兰昭见她今日身着红色嫁衣衬得她面若芙蓉,娇艳不失可爱,而发间的华丽珠钗更显得她端庄贵气,与往日清纯朴素截然不同,如沙漠中一湾清泉生气勃勃。
他目光微微扫过,被眼前女子的美丽温婉怔得失神。
秦桑见他没有开口,略微抬眸看去,正迎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对,两人皆惶然低头。
屋内氛围怪异得可怕,她局促不安地坐在喜床上,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正紧张无措时,忽然想到了什么,疑惑地望着他,“你为何在此?孤男寡女不合规矩,快回去吧。”
贺兰昭抿了抿唇,正犹豫着如何解释,忽然两个年轻婢子抱着铜盆走进,两人在看到他的侧脸时先是惊愕地对视,随后跪地行礼,“给侯爷请安!”
两个婢子面面相觑,似乎也搞不清屋内什么情况。
侯爷替大公子娶亲拜堂都是情理之中,可他怎么会出现在婚房内?
“都下去吧!莫耽误了我和夫人的洞房花烛夜!”
贺兰昭目光扫过跪着的婢子,冷声吩咐。
屋内三人顿时面露疑惑,两个婢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双双抬眸望着她,贺兰昭咳了咳在此重复,“想必你们搞错了,今日娶亲不是为我大哥,而是为我自己,只是我不想大肆操办,才让你们误会了。”
贺兰昭不顾婢女呆滞的眼神,连驱带撵地赶走了两人,他阖上门松了口气,转身瞥见喜床上少女瞠目结舌的神色。
“你——你到底是谁?”,秦桑往床上缩了缩,警惕地望着他,隐约中猜到了他的身份,“你是忠勇侯?”
“嗯。”,贺兰昭欣慰地点点头,想着这丫头还不太笨。随后又觉得屋内暖气闷得口干舌燥,便自顾自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那我到底是……嫁给谁?”
她紧紧握着扇子,声音渐弱,白皙的小脸充斥着不安和疑惑。
“原本你是要嫁给我大哥的,可我对他十多年的了解,他不喜欢你这样的,所以…”,他故作一脸无奈,“我只能勉为其难娶了你,总不能退婚吧。”
秦桑:“…”
她先是震惊得说不出话,缓过神后面色愤愤,又羞又愧,“你…你………”
她生气地瞪过去,憋了一肚子的狠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涨得面色通红。
贺兰昭忍不住扬起唇角,耸肩道,“没有提前告知你是我不对,我这就向你赔罪。”
见他神色真挚,语气诚恳,秦桑被捉弄的怒意散了几分,忍不住仔细朝他打量。这人皮相很美,肌肤比寻常女子都要白皙,今日的他穿着红色喜服更显俊朗清贵,在昏暗的灯光下十分扎眼,嘴角的笑也如清风朗月般沁人心脾。
秦桑看得面色一红,支吾道,“你说我不是你大哥中意的女子类型,难道…我是你中意的女子类型吗?”
笑得明媚的贺兰昭骤然受惊,似乎未预料到她竟问出这个问题,紧张又害羞地语无伦次了许久,咬牙道,“哪有!母亲总想安排那些嚣张跋扈的世家女子嫁给我,我娶你是想堵住母亲和外人的嘴,让她们别再打我注意。”
秦桑垂眸,长长的睫毛掩住了沉思的双眸,贺兰昭看着竟感到丝丝不忍和莫名的心疼,他往前走了两步轻声道,“其实…你比很多姑娘都要温柔…我…我…”
“我知道的。”,她抬眸微微笑着,双手交叉叠在膝上,乖巧而可爱,软软道,“我想起来了,你之前找过我让我不要同意这门婚事,可我并没有答应。想必恩公你是不忍心我嫁给牌位而故意娶了我…多谢恩公,不过白白占着你夫人的位置…以后你遇见中意的女子我一定让给她…”
贺兰昭听不下去连忙打断她,“不会的,冀州骄纵蛮横的女子我都不喜欢,你…就替我照顾母亲管理中馈,我让你丰衣足食…可好?”
说完他忍不住后悔,这听着怎么像做交易呢,他用余光打量床上的女子,见她浅浅笑着,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有分寸的,恩公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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