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三)
车跑的很快,很抖,很想吐。
“师傅,劳烦跑的慢一点可以吗?”庄予墨半死不活道。
他期待着车夫的回应,但外面却是除了马蹄落地声外别无他音。
“师傅?”庄予墨又喊,可外面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他生无可恋的挣扎着勾开车帘想一探究竟,意外发现根本就没有车夫在驾驶。庄予墨登时坐了起来,也顾不上是否还头晕目眩。
一上来就这么猛的吗?这到底是要救人还是要折磨致死啊。
这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的事情弄得自己有点手足无措。马是吃了兴奋剂疯了般的往前奔腾而去,逍遥快活尚不足,哪顾得身前身后人。
它撂开了跑,一路上雷霆乍惊。马根本就不管路是崎岖泥泞,还是平坦阳关,只是苦了后面的二人。
庄予墨摇醒了不知道结不结实的救命稻草,秋宸筠惺忪地睡意还未褪去,就被人强行塞过来了一个马缰绳,庄予墨祈求的眼神正泛着星光,一双明静的凤眸对他微微放电。
“秋总,试过驾马吗?”庄予墨留了个标准微笑,眼角微微的皱了起来。
秋宸筠迟疑的接过了缰绳,桃花眼投去的目光是写满了不解。
庄予墨本来以为是大功告成了,谁知道悲剧才刚刚开始。
秋宸筠不驾车还好,他当了马车夫之后是彻底的释放了天性,一次又一次的鞭策下去,似乎不是打在了马的身上,而是甩在了庄予墨心里。
他只是觉得脑中一片嗡嗡巨响,头昏脑涨到不知道哪是东南西北,心肝脏脾肺在身体中随意错位,胃里也是翻江倒海般玩的正热火朝天。
秋宸筠再也不是接过缰绳时那般的不解其意,新大陆的开启让他踏上了无边征程,跟马的天性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一路上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若说刚才是在拿命玩过山车,那么现在以过山车的名义玩命。
“哇哦!”秋宸筠笑着喊到。
他心花怒放的看向了身后趴在车里的庄予墨,他喜形于色,笑的像个孩子般,烂漫,无邪,他回眸之际,正巧赶上天边陡然而起的一缕最醉人不过的黎明初光,明知是从天边冉冉而起的旭日东升,却偏偏觉得是他在光芒四射,洇一抹艳丽辉煌。
他还是他,面若中秋之月,如清晨拂晓映日而生的花,鬓若刀裁,眉浓墨如画。只是换了装束,他是什么风格都能驾驭的,一袭月青媲美朝露,银线云纹皎洁如明月,乌发青丝一泻而下,少不了年少轻狂,但偏又让人觉得清雅以极,多了七分散漫,却不添那三分慵懒。
庄予墨观察的细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亦是自然,完美的意境让他甚至产生了逍遥世外的错觉,一骑马蹄嘶鸣把他唤回了现世。
马车停下来时,庄予墨顿时气血汹涌,脸红一阵白一阵紫一阵,那叫一个精彩,一路下来他连大气都不敢多出。
车外马蹄踏地地震般的震动从四面八方传来,傻子也该知道他们这是被包围了。
少也要有五六十人,个个金戈铁马,持枪握盾。
正对着马车帘的是个身姿矫健,肤色古铜的男子,不难看出,他应该是头。
“殿下,您若是要诚心袒护他,就勿怪我等不念昔日情谊,冒犯了。”头儿突然发话。
这什么垃圾破系统。
庄予墨想要细究,身子却不允许,事情来的太突然,心口压抑的东西也涌动的突然,就直接冲了下去,扶着马车干呕起来。
刺客们虽然说的很绝,但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剑指锋芒,好像是没有要打架的意思,可当庄予墨跌撞着下了车,气势就不一样了。
所有人好像共用一个大脑中枢一样,神同步的弯弓搭箭,以他为圆心,形成了一个标准的圆形。
庄予墨见势,连忙对刺客们招手,他胃那边的浪还没平下去,这边的一浪就又起了来。
“你们……你们有话好好说……等一下……让我先……吐一会儿……”
话音落下,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刺客们面面相觑,又是神同步的松了弓提了提面罩,然后全军一色,尽管是只露了眉眼,也可以看出他们的决心。
嫌弃的决心。
秋宸筠叹了口气,他刚撩开车帘,眼尖的头儿就挥手让所有人放下了弓箭。
他拍了拍庄予墨的后背,递给他一个水袋。
庄予墨呕的面色复杂,神情扭曲的接过水袋,还不忘说声谢谢。
秋宸筠平静的望向了四周,淡淡道,“一路相追,不累吗?”
庄予墨漱口后看见秋宸筠衣袖下蜷的发白的手,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顺着喊道:“对啊,这么多人欺负我们两个,太小人了吧!”
秋宸筠侧首,看到庄予墨势在必得的自信,他瞬时间松了口气。
“王爷!”头儿隔空喊道,“您是庄贤洪德的天之骄子,与我们这些鄙人不一样,我等承蒙王爷厚爱,有今日作为,王爷恩德,我等无以为报。”
他耸了耸肩,顿了顿正色后又接着道:“您受天下子民爱戴,怎么能因为他而弃天下于不顾!您就甘愿为了这么一个该死无耻的祸星承千古骂名吗!”
哟,庄贤洪德,天之骄子
两个光是听着身价就挺贵的形容词在庄予墨脑中徘徊,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其实挺想这个时候来个兴师问罪的,但为了大局以及自己那什么无所谓的乱臣贼子的称号,就佯装着恼怒。
他搭在秋宸筠肩膀的手缓慢的落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喊话地头,演技炸裂时刻,双眸放射出去的光没有一刻不在诉说着杀意。
“我既然担了你们一声王爷,就断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此称之事,同样,也包括他。”秋宸筠显然对于庄予墨的心思不是特别了解,他握住了庄予墨垂下来的手,肃然道,“他性何如,长久而来我怎会不知,不辩黑白就如此这般,待完事落地,后果要谁来担!”
他迎徐徐清风立,化患与共在此间。
庄予墨别过驻留在秋宸筠身上的目光,不自在的抽出自己的手,低了头去。
也正是如此,他发现身后好像多了一副人影,只是微微露出了头部,在自己身后徘徊,清晨的立影本就是修长的,若像是今日这般的风和日丽,更为明显。
庄予墨抬眸,正对秋宸筠目光,他眉头一皱,向后略微侧了侧首,眼神会意。
“我们就是些军卒,自然不知晓王爷您的府内生活如何,您说的不错,我们不了解那个祸星,但是我们相信国师,我们相信事实。”头儿的音调很高,像是故意这般来掩盖真实的漫不经心,他看向的是他们二人,又好像不是。
他顿了顿,继续喊道:“祸星刚进城,就搞得满城风雨,城南更是疫病四起,人心惶惶,而邶京城无他,王爷您不要忘了,他可是个北荒之人!”
“陈里,那你也别忘了古北是天下之最。”秋宸筠冷然道。
庄予墨愣了愣,他惊讶地看着秋宸筠,试问道:“你知道他是谁?”
秋宸筠向庄予墨那里偏了偏,小声回答,“有记忆,但对不上脸,猜的。”
他说着轻咳了两声,又拉过庄予墨的手,抓的紧了些,好像是怕他逃走了般。
“氧化钙啊。”庄予墨叹息。
“王爷,我古北定然是举世无双,但当下外贼也不可不防。”
“你既知如此,就更该知晓大国就要有大国风度,所有的问题只有解决了才是实力,一味地怪罪于外国之人,那叫懦夫。”秋宸筠并没有情感的跌宕起伏,一番动人心魄的讲话本该是情绪涛染,但他却偏偏选择了气势压人。
陈里毕竟读书少,被秋宸筠的一番言辞怼的无话可说,他想开口,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索性就闭了嘴,不过正和庄予墨二人心意。
因为人影在越来越近,紧随着二人的心也是狂跳了起来,根本就不会有心思去听陈里的喊话,庄予墨薄唇微动,对秋宸筠做了唇语。
两人默契倒计时。
敌动我不动,当十秒的倒计时数到三,二人皆是握紧了拳准备出击时,“嗖”的一根利箭横飞而来,直中士卒要害,他手中的刀剑哐当落地,顷刻间红染一方。
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对方,目光中交汇着不安。
虽说是逃过一险,但但看情形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铁骑踏鸣声又环于耳畔,圆阵整个再次被围,他与里面的恰是互补,二人间的空隙被尽数填整完毕,彻底的演绎了什么叫做插翅难飞。
他们开出了条路,从中走来一位男子,与被围的头相比,他的英气是肉眼可见。
他身旁还跟着个,但一直没说话。
“吁……”他单手驭马,驰骋而来,凌然而至。黑马在他的控制下于天当歌,整个嘶鸣,响彻方圆十里。
他另一只手握上了侧腰环佩的剑,拇指轻抬,抵上了吞口处。
“轩王爷,”他躬身没好气地道,“一夜行程,可让我们好找。”
秋宸筠侧身,置身一人敌对下还好收手,可若是夹身两路人马中,就有点难办了。
他像主持赛事的裁判一样,正值圆心,无论是哪边都不偏不倚。
陈里看清来人后,眉头骤紧。
“他怎么来了。”陈里神色微变,有些烦闷。
风清往他身边凑了凑,耳语道:“统领,这厮谁也不听,会不会出什么事?”
陈里舔了舔唇,思虑道,“若真出了事,拼死保证王爷安全逃离。”
他顿了顿,“至于……他旁边的那个人……逃了可以再追,死了尸身也尚可交差,但绝对不能落到他手中。”
庄予墨苦笑,他咬牙道:“怎么回事,这谁啊,解释一下,秋总?”
秋宸筠摇了摇头,“脸盲。”
庄予墨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他白了秋宸筠一眼,对着能面色平静说出这么自损的话来的秋总表示敬佩。
若是连谁是谁都分不清楚,大哥你到底是怎样做生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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