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元宵结束之后,姜安宴又从难得的放松状态回到每日忙碌的朝堂政务当中,日复一日地过了十几日。
在这期间,被他安排去专门留意前御史虔于师的探子,终于禀报说虔于师暗中回到了京城来。
不过虔于师多少还带点脑子,没有带上他的家人,是孤身一人回来的。
而他回来时,在城门口接应他的人是京兆尹荆赵殷的亲信,将虔于师带去了荆赵殷于京城中一个比较隐秘的宅邸中。
在虔于师回到京城后的第四日,俞淳那边还特地挑了个夜深人静之时去见过他。
看得出来这三人之间的权钱交易还不浅。
昭安三年二月初三,寒冬初褪,冷气掺杂着湿湿暖意,随着淅淅沥沥的春雨在京城中铺开。
姜安宴坐在明德殿中,听完了探子对虔于师、荆赵殷和俞淳三人最近动向的汇报。
他们三人似乎也意识到是在天子脚下搞事情,最近这段时间都谨慎得很,除却偶尔的见面外暂无其他行动。
“陛下,可需要属下再往深处探查?”
探子汇报完毕,抬头看向姜安宴的方向,试探性询问一句。
姜安宴单手支着下巴,开口道:“不必,打草惊蛇可就不好玩了。”
探子正要应声,原本等候在门口的禄禧忽然进来禀报:“启禀陛下,俞公子来了。”
闻言,姜安宴看向探子:“那你先下去罢,继续替孤留意他们的动向。”
“是。”
探子抱拳领命,直接从窗户离开。
禄禧也在确认探子走后才重新出去,让俞逸明进来。
没多会儿,俞逸明就提着食盒从殿外进来,笑着行礼:“臣见过陛下。”
经过元宵前的种种试探与元宵那日的相处,虽然姜安宴还不能完全信任俞逸明,但态度已经真切地缓和不少。
只要俞逸明不做触及他底线的事情,他不介意给娇弱的俞逸明一点宽容。
俞逸明也没有因为他释放的宽和信号而得寸进尺,除却在元宵那日借着小九出格过一次,之后仍旧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与分寸。
但比起一开始时的乖顺,他也多出些许随性,在不会触及姜安宴戒备的范围内“自作主张”。
就譬如现下这般,直接接管了姜安宴每日的早膳。
俞逸明将今日的早膳端出来,整齐摆放于桌面上。
今日他做的早膳比较寻常,是普通的肉粥,上边撒了些葱花,看着好看,闻着也很香。
吃腻了御膳房做的山珍海味,姜安宴更喜欢俞逸明做的寻常吃食。
——当然,最主要是俞逸明基本都是换着花样做,很少会有重样的时候,而御膳房则是百八十年不见一点新鲜样式。
姜安宴心满意足地用完早膳,心情显而易见的还不错。
这时候时辰尚早,近期朝堂也没什么大事,暂时不急着批阅奏折。
姜安宴用完早膳就直接窝在明德殿中找书来看,无意中翻到了一个册子,正好是当初魏影搜集到的俞逸明相关的事情。
在元宵后他就很少再从这册子中搜寻什么蛛丝马迹,险些都忘了这东西的存在,随意翻开来,第一面就写着俞家与俞逸明娘家的信息。
俞逸明的生母算是半个可怜人,无父无母,家庭背景简单得很,没什么需要关注的地方。
而俞家因为俞夫人比较强势,俞淳没敢明目张胆纳妾,整个俞家就只有俞淳夫妇和俞淳的嫡长子俞远。
姜安宴将目光落在“俞远”二字上。
册子上有一两句俞远的简单介绍,不同于俞淳明目张胆的愚蠢,俞远这个人似乎过分低调。身为将军府的嫡长子,俞远在朝中并未担任任何官职,私下里似乎也很少会同其他世家子弟有太多的交往。
这倒是很奇怪。
姜安宴将册子放回书架上,重新拿了本无关紧要的书回到书案前。
俞逸明已经替代了禄禧大部分工作,在姜安宴回来时给他倒上一杯茶水。
姜安宴对于他的贴心很受用,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状似随意的问:“说起来,孤似乎很少听到爱妃提起将军府的事情。”
俞逸明莞尔,毫不避讳地说:“陛下应当也差不多知道原因了。”
姜安宴听出他的意思,笑道:“看来你身边那个小鱼还是很忠心啊。”
俞逸明回答:“让陛下见笑了。小鱼生性单纯,还望陛下不要怪罪小鱼才是。”
姜安宴懒洋洋回复:“本就是孤要问的,孤可不是那般不讲道理之人。”
“嗯,看得出来。”俞逸明浅笑应声,“陛下仁慈心善,想来也不会同小鱼介意这些。”
“仁慈心善”这类的词姜安宴在俞逸明口中听得太多,已经可以自动忽略掉,将话题拉回来:“不过小鱼说的是一回事,爱妃自己如何评价,又是另一回事。”
他看向俞逸明的方向,话外之意很明显。
俞逸明笑了下,回答:“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陛下若是想听,臣也不会隐瞒什么。”
姜安宴把玩着茶杯看向他,显然是愿闻其详的意思。
俞逸明低头,边往另一个空茶杯中倒满茶水,边开口说:“真要说的话,也没什么可说的。臣是俞……是父亲在岭南瞒着俞夫人与臣生母春风一度的产物。
“除了臣的生母,恐怕没有人期待过臣的出生,但就连……”
说到这,俞逸明忽然停下,抿出一抹歉意的笑:“抱歉,扯远了。不过也正如臣方才所说,父亲从未想过会留下臣这个私生子,而俞夫人在京城中也是出了名的善妒,对于臣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父亲和俞夫人都不喜欢臣,对臣自然谈不上什么好。虽然同住于将军府中,但除却偶尔把臣当下人使唤外,其余时候都无甚交流。”
俞逸明自然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尝到了冷涩茶水中蔓延开的强烈苦味。
他不动声色地收敛眸色,将茶杯放回桌面上,继续说:“能在这京城中活下来,对臣来说,大抵也算是幸事了吧。”
姜安宴没有留心他方才喝茶的动作,将他方才说的话同魏影与探子调查的结果简单比对,基本可以肯定他说的是真话。
俞逸明不是逆来顺受之人,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话,会向着家里人的概率确实不大。
姜安宴勉强估摸出个可信度来,问及他今日真正想知道之事:“那爱妃觉得,俞远是个什么样的人?”
“俞远啊。”提及这个名字,俞逸明皱了下眉,“臣与这位兄长相处不多,但可以肯定他的城府或许不比臣的浅。”
姜安宴忽然岔开话题:“爱妃有城府么?”
“……”俞逸明无奈一笑,心底升起的严肃感没剩多少,“不管是在岭南还是京城,臣住的地方都差不多的乌烟瘴气,若是没点城府怎么可能活到现在?真要论起来的话,臣的城府恐怕也不比陛下浅多少呢。”
“也是。”姜安宴淡淡回一句,没多在意。
方才他忽然岔开的话题,其实只是对俞逸明的试探,看来俞逸明还是一如既往的坦诚。
俞逸明似是也没在意这个插曲,回到之前的话题:“臣的这位兄长与臣接触也不多,以前是觉得他张扬跋扈,后来虽然这位兄长收敛了些,但总的性格还是挺高傲,对于臣的存在更多是不屑。”
说到这里,他又斟酌着继续:“不过依臣之见,这位兄长不是无意权贵之人,也有能力在朝堂中站稳脚跟。”
齐朝对于世家子弟有一定的要求,即便是恩荫入仕,也要从小官做起,凭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往上爬。
而倘若世家子弟没什么建树,待其父亲致仕后,是无法承袭爵位的。
然而俞远并未入朝为官,有战役时也从未随军出征,照这种趋势下去的话,俞家这个将军府的名号可是要栽在他手中的。
但按照俞逸明所说,心高气傲的俞远对此似乎并不在意,俞淳也没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要么就是真的不在意这个爵位,要么就是韬光养晦另有计划。依姜安宴最近对俞淳动向的了解看来,只能是后者。
毕竟俞淳在朝堂中的职位不低,在这个节点俞远入朝为官或是建立什么军功,都容易引起他这个猜疑心八尺厚的暴君的注意。
他喝下半杯茶水,勉强平复下心绪。
俞逸明在旁侧试探问:“陛下忽然问这个,可是臣的这位兄长又做了什么事情?”
姜安宴看着他依旧纯粹的目光,反问:“倘若真是爱妃这位兄长做了什么,爱妃又当如何?”
俞逸明回答得干脆:“自然是尽可能为陛下尽些力。臣只希望陛下过得好,其余人与臣无关。”
这样表忠心的话姜安宴同样听了不少,照旧没往心里去,开口道:“那爱妃可真要庆幸你这位兄长尚未有什么动向,孤只是随口问问。”
对此俞逸明也只是笑笑,很快就不再关注这个话题,告退去御膳房做糕点。
姜安宴估摸时间也差不多该干活了,摆摆手随他去,顺便喊他把茶水端出去,让禄禧再备些新的。
俞逸明领命,在姜安宴没注意时端起空掉的茶壶茶杯,和桌面角落一杯尚且装满茶水的杯子,去到明德殿外的另一个小屋内。
没过多久,禄禧便到小屋里端走空荡荡的茶壶与茶杯,全部清洗一遍后给姜安宴倒上新的兑好药水的茶,重新端回明德殿内。
在此过程中,姜安宴与禄禧都未留意到成套的茶杯中似乎少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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