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4章 垂死挣扎

康腾辉与其说是被顾平生的手下送回家，倒不如说是像丢垃圾般随意扔在大门口。

        他像具死尸般趴在地上喘了许久的气，滔天的饥饿感让康腾辉眼前发黑，头晕目眩，他扶着墙慢慢起身，胃部翻江倒海，却什么东西也吐不出，疼痛撕扯着他身体的每一处。

        此刻的康腾辉，无比狼狈，但康腾辉浑然不觉，他的大脑只有一个想法，赶快找到苏苗影。

        说实话，在生命受到威胁的这几天，康腾辉几乎不认为自己有还生的迹象。

        往往最深切的追求会在体验死亡后抽丝剥茧的露出。

        康腾辉扶着门把，打起精神从口袋里摸出钥匙，轻轻倾身试图将钥匙插进锁芯，却三番两次没有对准，他用力揉揉眼睛，惨烈的殴打让他的左眼眶高高肿着，眼球充，血，康腾辉怀疑自己得了近视，从未觉得视野从此昏暗过。

        他扶着墙壁走向浴室，扭开淋浴器，白雾渐渐充斥着整个房间，他站在镜子前，水滴顺着发丝落在青紫麦黄的背部。康辉腾擦干净镜面上的水渍，打量着视野里沧桑、血痕累累的自己，低头在雪白的洗脸池里吐了口猩红的吐沫。

        他抹了两把湿润的短发，在两腮处抹匀泡沫，举起剃须刀横在凹陷两颊，开始刮着杂草纵横的胡茬。

        他从未这般认真的刮着胡须，好似马上要参加婚礼的新郎。

        康腾辉驱车来到苏苗影家门口，胃部阵阵疼痛才让他想起来，自己已经好几天未进食，康腾辉总算体会到了低血糖患者的感受，两眼昏暗，浑身无力，冒着的冷汗将他新换的衬衣又汗湿了。

        然而时间紧迫，如果不是因为不想让苏苗影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康腾辉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苏苗影家，而不是先慢条斯理的洗澡了。

        停好车后，康腾辉乘着电梯来到苏苗影所住的楼层。站在门口，他的手指轻轻发颤起来，这让唐腾辉有些想发笑，他何时何刻如此软弱了。

        他按下门铃，苏苗影清甜的声音窜进耳朵，康腾辉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躯体覆在门上的闷响声，下一秒，苏苗影拉开门，软绵绵的手捣在康腾辉胸口处。

        她愤愤地看着他，“你去哪了，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见我。”

        苏苗影的声音很软，就是生气也糯糯的，让人听了根本生气不起来。若是放在从前，这点力度对于康腾辉来说就相当于挠痒痒般，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康腾辉想开口解释，然而干涸破皮的嘴唇突然一句话也挤不出，他看东西越来越模糊，猛地身子一倾，倒在了苏苗影身上，苏苗影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尖叫一声。

        她挥舞着胳膊，康腾辉的脸埋在她的肩颈处，康腾辉到底是个男人，哪怕受了这么多天的折磨掉了十几斤肉，也壮的像头牛般。

        苏苗影生着闷气，将康腾辉搬进客厅，扔在沙发上后，喘着粗气叉着腰想要继续发火，康腾辉只这么仰着头闭着眼睛，仿佛死了一般，方才康腾辉站在黑影中，苏苗影根本无法看清康腾辉，现在她注意到了康腾辉脸上的伤势与瘦削的双颊。

        一瞬间，万般情绪涌上苏苗影心头，有愤怒有难过有屈辱。

        “是不是顾平生干的。”苏苗影的声音很轻。

        康腾辉没说话，他仿佛连着发了好几天的四十度高烧，被人裹进厚棉被扔进了沙漠般头脑昏沉。苏苗影的手贴上康腾辉的额头，不烫，这让她悬在嗓子眼的心脏稍微落回原处。

        她没有继续逼问康腾辉，去厨房煮了杯热牛奶，在她端过来后，康腾辉的鼻腔瞬间被牛奶粘稠香甜的味道侵占，接过大口大口灌入。

        苏苗影惊呆了，康腾辉就像许久未进食的野兽，连忙又烤了些吐司煎了几颗鸡蛋与培根，夹了生菜做了几份三明治递给康腾辉。

        被关在集装箱好几天的康腾辉，被人殴打的康腾辉，从未觉得狼狈窘迫，现在当着苏苗影的面，吃着她亲手做的东西狼吞虎咽，他居然觉得十分丢人与狼狈。

        他低着头，没有看苏苗影一眼，只是大口大口咀嚼咽下，看着食物残渣掉落在沙发与地板上。

        康腾辉感觉肚子里有了些东西后便停止了进食，他将手中的三明治搁在盘中，低着头慢慢道，“我们去国外吧，买一栋大房子，香榭丽大道，埋葬着狄更斯的威斯敏教堂，去瓦尔登湖钓鱼，去北极看极光，你想去哪儿我就跟着你去。”

        康腾辉低着头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像在教堂了祈祷的神父一样说个没完没了，他说的很生动，声音很轻很慢，好像耳边已经感觉到了海风，手指已经摸到了绿叶，说完，他才有底气抬头看向苏苗影。

        “你疯了吗？”

        没有康腾辉的自我感动与说服，苏苗影黑下脸，怒火冒上头顶，大吼着在客厅走来走去，“你是不是这几天失踪变成傻子了？”

        康腾辉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苏苗影发泄着怒火，他站起身，想抓住苏苗影的胳膊让她冷静下来，却被苏苗影一巴掌狠狠拍开。

        “你给我滚开，谁要跟你在一起，我不想看到你。”苏苗影厌恶地看着康腾辉，眼底的冷意直达康腾辉内心深处，他嗫嚅着嘴唇半晌没回神，苏苗影已经连推带拽地将康腾辉赶出门外。

        康腾辉抵在门上，大力敲着门，苏苗影烦躁地对着门口大喊道，“不要再敲了，不然我会报警。”说完，捂住耳朵走进卧室用力关上门。

        康腾辉知道苏苗影是个认死理的人，下定决心后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颓废地靠在门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口袋里传来的手机振动一瞬让他精神紧绷起来，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他迟疑了会儿还是接通，顾平生的声音传来。

        “看起来你遇到了难题。”

        顾平生坐在皮椅里，看着电脑屏幕上一脸警惕的康腾辉，正仰着头四处查看。他的手下时时刻刻盯着苏苗影，在康腾辉与苏苗影谈判失败后，他们第一时间就把讯息传到了顾平生手中。

        顾平生的耐心一点点降低，他不能容忍身边有任何会伤害宁思年的存在，幽深的眸淬着冷意，嗓音像夹着雪道，“如果你没有办法带苏苗影离开，那我就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了。”

        “抱歉，请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尽快带她离开的，请不要伤害她。”康腾辉咬紧牙挂断了电话，他眼神复杂的看向防盗门，一个计划在脑内腾升。

        内心对苏苗影默默说着对不起，他这也是为了她着想。

        顾平生握着手机，随着提示音他知道康腾辉在那端已经挂断了电话，他的视线紧盯着屏幕中的康腾辉，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进了电梯。

        顾平生关了页面，双手紧握搁在桌上，康腾辉说的一些时间不要再三突破他的底线。

        门陡然被敲了敲，顾平生看了眼玻璃门，以为是助理来送咖啡，随口喊了声进。哪知推开门，孙建出现在眼前。

        “你怎么来了？”

        “在美国待得怎么样？”孙建没有回答顾平生的问题，相反同他微笑着寒暄起来。

        “还好。”顾平生没有兴趣和人闲聊，视线移到屏幕正要工作，孙建走近拍了一叠照片按在桌子上。

        顾平生接过，看到照片上两个熟悉的身影后，勾起嘴唇，“谢谢。”

        照片上两个人，正是江城遭到撤职的法官曹永斌与他的前未婚妻梁依默。两个人神色匆匆，艳阳烈日下裹得严严实实，好似怕人认出来一般，最后一张照片，便是每人大包小包地出现在码头。

        “你做事挺利落。”一下解决了两个麻烦的存在，顾平生心情很好，指节扣着木桌一声一声敲着，嗓音轻和，“我不会白白让你占你便宜，待会儿我会让助理为你送上谢礼。”

        受到顾平生夸奖，孙建仿佛受得了最权威的认可般，脸上泛起极淡极浅的得意的笑，他连忙摇头，比起钱，顾平生的人情他更需要，他回道，“不用了，顾先生，这件事没用多少气力。”

        知道孙健内心的盘算，顾平生轻轻嗤笑一声，轻轻点了点头干脆遂了他的意，毕竟孙建确实手脚干净，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他们两个已经到了码头，难道你不着急吗？”孙建没想到顾平生如此慢条斯理云淡风轻，一点也没有前不久交给自己这项任务时的阴鸷沉闷。

        “跑不了的。”顾平生敛下眼底的笑意，抬眼看向孙建，孙建猛地对上顾平生深邃的眼睛，惊得汗毛都竖起来，忙不迭的转椅视线。

        “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孙建小心翼翼地问道。

        “梁伊默，我的目标只有她，至于其他人，我一点也不在乎。”

        提到梁伊默，孙建注意到顾平生的脸色一瞬黑下脸，变得极其不耐烦，好像极其厌恶这个女人一般。孙健偷偷挑起眉，好奇梁伊默到底对顾平生做了什么，能让他如此厌恶她。

        同时孙建内心警铃大作，顾平生是一个危险的存在，能够与他成为伙伴是最好的事情，保不齐以后与他不再打交道，一定不能做的便是同他成为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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