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
两个月后。
“听说丹谷药会在即，门派为了挑选一批优秀弟子前往，掌门为了亲自主持今日的内门弟子比武选拔，特意从江州连夜赶了回来。”
“修真界五年才有一次的盛事，早就听说了。不过丹谷药会，比的是炼药吧？搞比武选拔干什么？”
“你不清楚，炼药不是咱们瑶湘山擅长的，所以每一届的丹谷药会，也就是随便派遣几个会炼药的弟子过去意思意思。把修为好的弟子也一并派遣过去，是为了那个传说中的‘药池’。”
“就是那个每隔五年才在月圆之夜出现一次，进去泡一次就能修为大涨的‘药池’？难怪门内要搞比武选拔。”
“据说那个‘药池’在万年以前，不过是一处普通的池塘，只因四周开满了流萤照月栀，风动的时候，花瓣经常会落到池水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得到上古神灵之物的滋养，那潭池水也就变成了修真界聚集天地灵气最浓郁的地方。”
“流萤照月栀？！难怪会有那么多人挣着抢着要去丹谷，原来是以进入药池修炼的机会来引诱各方天骄前往！”
众人还要再议论下去，这时有弟子来传话，掌门召集所有弟子在大演武场集中，于是大伙儿都一窝蜂散了，争先恐后地前往大演武场。
大演武场设在摘星堂的后山，占地广阔，足以容纳三千名弟子。南面的长老阁上，各峰峰主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卿寒呢？她怎么还没来？”
“你忘了，昨儿是七月十五，她下山去了。”
“唉，瞧我这记性，那她今天不来了？”
“要是以往，她肯定就不来了，可今天她徒弟要上场，她肯定会来，再等等吧。”
“果然，有了徒弟就是不一样。”
候武场，一百个弟子已经聚集完毕。
“纪兄，你是在找洛师叔吗？”江宴欢问道。
纪凌点点头，目光仍然在四下环顾，却还是没能在人群里找到那道雪白的孤影。
江宴欢支支吾吾道：“你别找了，洛师叔……她今天应该不会来。”
纪凌闻言，诧异道：“为何？”
洛卿寒今日的确是有事需要下山一趟，但碰巧又与内门比武选拔撞到了同一天，纪凌为了让师尊亲自检验自己这些日子刻苦修行的成果，前几日一直在洛卿寒那儿撒泼打滚，求了好久，她才勉强答应：山还是要下的，但自己会在比试正式开始前赶回来。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昨儿是七月十五，我舅舅说，每年的这个时候，洛师叔都要消失几天。本来之前也没人在意的，毕竟她独来独往，有时候一连消失几个月也是正常的。但只有七月十五这几天她消失的日子是固定的，后来大家也习惯了。”
纪凌道：“就没有人知道师尊她去了哪里吗？”
江宴欢摇摇头，四下望了一眼，确定周围没人后，才踮起脚尖，偷偷贴近纪凌的耳朵，小心翼翼道：“纪兄，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能跟别人说。”
纪凌点点头：“你放心。”
他迫切想要知道洛卿寒到底去了哪里。
江宴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全盘托出：“其实洛师叔具体去了哪儿，没有人知道，连掌门师伯都不知道，洛师叔从来不提，他也就从来不问。”
这点纪凌能够理解，裴澈的性子他摸得很清楚，不是一个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江宴欢继续小声道：“但在去年的明天吧，我晚上下山去吃夜宵，回来得很晚。当时已经到了门禁，我就想着偷偷翻墙进来，结果你猜怎么着？我竟然遇到了洛师叔！”
“当时洛师叔也是刚从外面回来，但她跟平常的样子完全不同，浑身都是……血。”
说到这里，江宴欢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纪凌心里一紧，追问道：“然后呢？”
“我那时候怕被洛师叔发现，毕竟她罚人罚得比我舅舅还狠，就一直躲在灌木丛的后面。其实这根本就没用，因为对于仙师级别的长老来说，方圆数十里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直觉，但怪就怪在，她根本就没发现我！”
纪凌一惊，不可置信：“你确定是师尊没发现你，还是她其实发现了，但故意装作没看见？”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也算是把师尊的脾气给弄明白了：她大多数时候其实都是刀子嘴豆腐心，除了对违反门规的人惩罚得特别狠以外，别的情况下对弟子还是相当维护的。
江宴欢连连摇头：“这绝对不可能，她都从我跟前过去了，我还踩到了一小截枯树枝……而且当时就我们两个人，她要是真发现了，大可以把我叫出来，完全不用装作看不见。我觉得奇怪，还特意偷瞄了一眼洛师叔的背影，她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就好像……是个普通人。”
纪凌觉得自己呼吸一窒：“那你看清楚了没有，师尊身上的血，到底是她的还是……别的什么的？”
如果说血是别人的，似乎有些说不过去，洛卿寒不是一个喜欢杀生的人，也讨厌在自己的白衣上留血。但如果血是她自己的，那就更加说不过去了，以洛卿寒的修为，放眼修真界，有几个能伤得了她？
江宴欢神色凝重：“当时天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但我当时实在是太好奇了，于是就用幻灵瞳术扫视了一番……洛师叔还是没有发现。那血不是她的。”
纪凌心里松下一口气，不是师尊的血就好。
江宴欢又道：“却也不是别人的。”
“……”
纪凌拧眉：“什么意思？”
江宴欢面露歉意：“我学艺不精，幻灵瞳术练了两年也只在最低阶徘徊，只能看得出洛师叔的身上没有伤，代表血不是她的。可那血……貌似也不是人血……”
“在说些什么？”
头顶上方传来熟悉的清冷声音，二人齐齐回头，却见洛卿寒正站在他们的身后，依旧是一袭雪白飘逸的鎏金雪衣，神情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听了多久。
江宴欢被吓了一跳，及时住嘴，纪凌有些慌乱，看向洛卿寒：“师尊……我……”
洛卿寒长睫微垂，淡淡道：“你的事情，我不问；我的事情，你也别问。”
江宴欢一头雾水，纪凌愣了片刻，明白过来。
她说的是之前在赤衣镇的山洞里，纪凌一个人虐杀吃人魔的事情。
原来洛卿寒不是当时没有注意到，而是纪凌没有主动解释，她也就不主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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