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3
和洛基吵架后的第二天，洛曦就被金甲神兵带去了神殿，理由是她鬼鬼祟祟混进校场，还打了大王子托尔，因此众神之父奥丁要亲自审问她。
这次奥丁直接清了场，大殿中只有他和洛曦二人。
这一年多里，奥丁忙的不可开交，世界树的隐患，修补封印着海拉的法阵，巡视九大国度是否宁静如昔，紧要的事一件接一件，过度的劳累使他原本就近暮年的身躯更加疲惫。
虽然阿斯加德的神祇寿命很长，但也是有限的，再过个千把年他的状态会更差，还有很多很多事还没有做好，他始终不放心。
但眼下这个拖延许久的问题就要解决了它。
奥丁没有拿着永恒之枪，他在闭目养神，看起来和普通的上了年纪的老人没什么不同，但是洛曦一进来他就睁开了那只仅剩的眼睛，目光如电的在洛曦身上过了一遍。
叮叮当当的铃铛声慢慢沉默下去，看着台阶下站着的孩子，也许因为是东方面孔偏稚嫩的原因，她看起来比托尔洛基小很多，但奥丁知道她并不弱小，她的能力她的想法总是让人意想不到，否则她就不会站在这里受审。
“伟大的众神之父，不知我所犯何罪让您这样兴师动众要审问我？”
“你扰乱校场，还打伤了吾儿，却还不知道错在哪里？”
洛曦就知道会这样。
难怪没人敢和托尔动手，和这个大王子动粗只有两种下场，要么被他揍一顿，要么揍了他然后被他的威武老爹问候。
她想好措辞，恭敬道，“请容许我解释，第一我并没有扰乱什么，纯粹出于好奇才想去长长见识，第二不止我打了托尔，他也打了我，我们只是在较量武艺而已。如果正常的切磋也要被您这样对待的话，那我实在是无辜。”
奥丁苍老的眼又瞪大了些，他声音洪亮的在大殿回荡着，让洛曦头皮发麻绷直了脊背。
“你用邪恶的力量引诱我另一个儿子，你以为我不知道？”
洛曦毫不心虚，“您又夸大其词了，朋友间正常的交流这有什么不对吗？”
奥丁站了起来，“你想方设法接近我两个儿子，到底有什么目的？”
洛曦歪着头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天真孩子，“我没有什么目的，您不信我也没办法，我问心无愧。”
想想也是好笑，神后弗丽嘉发现了洛基的变化，立马就来找她谈心观察她。奥丁一直视她做危险人物，可是洛基和她相交了这么久他都没管，托尔才和她接触了一次，奥丁就坐不住了。
可怜的洛基，被父亲忽略成这样子。
奥丁审视了洛曦良久，直到她全身僵硬的像块儿石头，“你还是不记得自己是谁？”
“是的。”
倏然之间，奥丁出现在洛曦面前，他高大伟岸的身躯投下的阴影笼罩着洛曦，那一刹那洛曦还以为自己死定了，但她来不及反抗，奥丁抬手就盖在了她头顶。
有什么力量涌进了洛曦的大脑，她很惶恐不安，全身冰凉，心跳几乎停止，可是这次铃铛没有异动。
【杀了这孽畜！】
【天条不是摆设，若宽容了这一回我天庭的颜面何在？】
【跑！快跑！再也不要回来！】
歇斯底里的咆哮，穷追不舍的杀意，天罗地网绞的她快喘不过气，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洛曦头冒冷汗摇晃着单膝跪下，她狼狈的喘息着，“刚才……”
“那是潜藏在你脑海深处的过往，发生过的事不可能会忘记，只是暂时想不起来，但我能帮你的有限。”
奥丁左眼中的光由犀利转为几许柔和，“我本以为你只是个小妖，但是接触到你的一瞬间你身上有一种神奇的力量，纯洁，神圣，是我前所未见却与神祇相似，你应当是来自东方神界的神明。”
显然帮助洛曦回忆的时候，奥丁也窥见了一些画面，只不过记忆太过碎片化。
洛曦正处于震撼里，她的眼神逐渐清明，不断回想着，终于看清了记忆中最后一张脸。
师父……
师父救了她，只是太过虚弱的她被传送过来时，不慎丢失了记忆，还好现在全记起来了。
奥丁是个厉害角色，但他有一点说错了，她不是神明，只不过是个为神明所不容的妖孽。
洛曦握紧拳头，冷笑道，“所以，您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洛基在长廊里不停地奔跑，可长廊到神殿的距离实在太远，哪怕他用了魔法加持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到神殿入口。
他应该学会飞行的，这样就方便多了。
在无数次的交谈中父亲明明说过要再观察观察她的，怎么这次突然就……一定是因为托尔，父亲向来偏爱托尔，只是赢了托尔一回父亲就对她出手了。
她会怎样？
他只希望不会是最坏的结果，一定不要是啊。
等他赶到神殿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父亲和洛曦都不在，只有地上焦黑的灼痕和一滩醒目的鲜血。
洛基胸口被重重捶了一击，他因为拼命奔跑而有的一丝红晕也瞬间褪去，脸色比之前更苍白无力。他的手指触碰到那滩血时，看到的只有奥丁重击在洛曦头顶，她跪倒在地虚弱无力的画面，这些血是她留下的，他的魔法能感知到。
问了守卫，每个人都是同样的答案，不知道。
没人知道神王和洛曦说了什么，没人知道神王在哪里洛曦又怎么了。
仆人拎着一桶水拿着粗布就开始清洁地板，那些血渍被冲刷几下就慢慢淡去，只有莫名的灼痕还明晃晃的摆着，地板是由阿斯加德坚硬的金刚石铺就，却被摧毁成这样。
洛基无法想象，那些力道打在洛曦头上该多疼啊？
洛基双脚麻木的迈着步伐走出神殿，脚下的路依旧那么漫长，他突然觉得疲惫，随意的在台阶上坐着，丝毫不顾一个王子的体面。
他应该只是跑的太久跑累了，所以呼吸才会不顺畅，这一连串的反应让他的肺腑火烧火燎，鼻头发酸，连视线都模糊起来了。
其实母亲用传影去找洛曦的时候他也在，只不过躲在角落里没有让洛曦发现。
母亲永远是温和通透的，她的心慈爱柔软能察觉和包容自己一切的小脾气，自己也舍不得让母亲伤心，因为那是疼他爱他的母亲啊。
但是洛曦不一样，她是突然闯入神域的外来者，也许她会被父亲无形的监视一辈子，也许在某一天她就会离开，所以母亲那些话其实不必和她说的。
洛基感到生气，害羞，所有的别扭心理都被抖开在另一个人面前，就算脸上火辣辣的，他也没有阻止母亲，因为他想看看洛曦的回应。
【他的朋友很少，你是其中一个，也是特殊的一个。】
托尔总说他的朋友也是洛基的朋友，但是洛基和他们都聊不来，都是看托尔面子而已。
他真正称得上朋友的，只有洛曦一个。
面对人生中第一个朋友，母亲表现得比他还小心翼翼，作为神后还那么纡尊降贵，根本没这个必要嘛。
他注视着那个脸蛋儿圆圆，眼神灵动的女孩儿，她在默默听完母亲说话后，语气带着大人才有的老气侃侃而谈。
【事实上我不认为洛基难相处，他就是个孩子，就像对待平常人那样，给与他平等还有尊重就够了，至于那些男孩子幼稚的小毛病，只要他不是太过分我应该是没问题的。】
【而且他有些话反着听就行了，有时候他喜欢用刻薄来掩饰自己，最后后悔的又是他自己，他就是口是心非。】
【我在阿斯加德的情况，估计除了洛基也没有人会和我交朋友了，所以他也会是我特殊的朋友。】
洛基第一反应是羞赧和愤懑，她自以为自己是谁？竟然说这些自以为是的话。
可是听到最后，他又莫名安静下来，他不理解那种感受是什么，只是还不讨厌。
“你都看到了，洛基。”弗丽嘉早就发现了他，但她没有中断洛曦说话，直到传影结束才来到他面前，“这个朋友很好哦，你的眼光不错。”
洛基自嘲的笑了，哪里是他眼光不错，是父亲的意思而已，父亲发现他们暗中来往后就说要让他接近她，以做朋友的方式挖掘出她的秘密，每次见面中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都得告诉父亲。
洛基向来崇拜父亲，也畏惧父亲的强大，洛基照做了，只希望讨父亲的欢心让他像看重托尔那样看重自己一些，也证明给父亲看他同样是可靠优秀的儿子。
朋友？洛曦她自以为了解他吗？真是愚蠢的认知。
说着老气横秋的话，却对他毫无戒心，时不时拿自己的小法术与他交流，还总是露出那种不知所谓的傻笑，真是傻到家了！
可是……昨天他还在和她吵架呢。
他们为什么吵架？因为托尔差点发现她了。
洛曦是他特殊的朋友，和他聊天玩耍都再正常不过，唯独托尔就不行。
洛曦只是顶着一副假面孔和托尔切磋武艺，托尔就对她有些另眼相看，虽然她看起来毫不在乎，但是这也不行。
他的特殊朋友应该是属于他个人私有的，这样才算特殊，如果她还认识了其他的朋友，和别人谈笑风生，和别人玩耍，那还有什么特殊可言？
他就是气不过，他也想不到洛曦竟然行为那样无礼，居然说他是傻瓜！
他可是阿斯加德的王子，洛曦她怎么敢那么放肆。
单凭这一点，他就该给她个教训，让她不敢再犯，可是，可是她已经……
“嘿洛基，你在这里干什么？走，我们去校场啊。我让你见识一下新招式的厉害。”
托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伸手就来拽洛基，却被一把甩开。
洛基终于失态的冲他吼着，“走开！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事情也不会搞砸！现在你得意了！”
可恶，愚蠢又自以为是的托尔，对，就是怪他！他哪里就那么宝贝了，宝贝到只是和洛曦打了一架就让父亲出手，他不是还好好的站在这儿吗？可是洛曦却……
托尔讶异的看着弟弟，他还没有见过洛基这幅样子，脸上挂满泪水，眼睛血红的像深渊里的怪兽，甚至他手里还攥着一把小刀。
托尔后退两步不解的问，“弟弟你在说什么？怎么回事？”
洛基的小刀就要捅上去，背后突如其来的一声让他动作停顿下来。
“洛基！”
这道声音就像魔咒阻止了洛基的行动，他顿了顿又用力抹去眼泪，深呼吸着慢慢转身，站在他身后的就是那个特殊的朋友洛曦啊。
他嘴唇张了又合，只吐出一个字，“你……”
原来你没事啊。
洛曦的脸色有些苍白，其他的都还好，她扯扯嘴角无力的笑，“我没事。”
洛基很快皱起眉来，他怎么看洛曦都不像没事，之前那些血确实是洛曦的，一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偏偏洛曦不告诉他，这算什么特殊的朋友。
他气归气，还是担心洛曦的身体缓和了语气，“你受伤了。”
“没关系，都说了没事。”
洛曦边说边摇摇欲坠，还好洛基扶了她一下，她还强撑着说了句，“我只是需要睡眠。”
当奥丁把手放在自己头顶的那一刻，洛曦真的以为必死无疑了，可是他非但没有还帮自己祛除了体内的旧患，这该死的根源害她修炼的时候都不安稳，必须要汲取洛基的寒气才能压制几天，现在终于拔除了。
金乌的烈阳之毒连同几口淤血都被打了出来，洛曦自己看着那些焦黑灼痕和鲜血，经脉里的法力流动也不再滞涩，她如获新生的松了口气。
从今以后她不必被限制自由，可以随意走动，她会像一个地道的阿斯加德人得到平等的对待，在这里安心的修行，这是奥丁的承诺。
当然奥丁不会无端端好心——
不过奥丁还算言而有信，给她换了个大一些的宫殿，还有专人伺候，就是露娜。
在她虚弱睡着的三天里，洛基每天都来看她，等她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王子捧着一本书坐在窗台上专注阅读的美好画面。
洛曦无意打破这个宁静时刻，自己伸手想去够茶杯，她喉咙发干需要喝水，在触碰到茶杯前，洛基就把它送到了她面前。
“那天在神殿发生了什么？”
“你父亲没告诉你？”
“没有。”
“那你最好不要知道。”
奥丁对洛曦态度的转变，洛基十分好奇，偏偏两个人都不肯告诉他。
洛基不悦，“为什么连我也不能说？我们可是……朋友啊。”说出那两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部力气，耳尖也染上了可爱的粉色。
洛曦撑着身子坐起来，她本来就瘦瘦小小一个，坐在这么大的床上更显虚弱消瘦。
“有好多事是很复杂的，而且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就让事态保持原状不好吗？”
也是奇怪，只是过了几天，洛曦就变化的悄无声息，以前她虽然神秘古怪，起码和洛基这些同龄人没什么不同，现在她说话的口吻，神态，真就像个大人一样，尤其是她眼中不经意流露的复杂情绪，就像长长的彩虹桥横亘在他们之间。
洛基道，“无所谓，我也就随便问问。”
洛曦笑了笑，又沉下笑意认真道，“那天是我言行粗鲁了，对不起，洛基。”
“什么？”
他倒是没想到洛曦会主动说这件事，毕竟他知道其实是自己不对在先，他只是开不了这个口，而且后来洛曦的大胆作为让他失眠了一整晚，还从没有外人敢那样对他呢。
但是触及洛曦没有血色的脸，他什么气都消了。
女生都主动说对不起了，他再好面子也不像话。
“没关系，本王子原谅你了，但是以后不能再犯。”
洛曦忍不住嗤笑，“要是我再犯又怎样？”
洛基眨眨眼，绿宝石似得眼珠慌乱的转了转，佯装出一股狠意，“你要是再犯，我发誓会狠狠地整你，让你终生难忘，然后我们就分道扬镳！”
“洛基。”洛曦笑道，“你成熟一点，如果所有朋友之间都像你这样吵一次架就绝交，那多少友谊会破裂啊？”
“当然，我不该那么对你，你要是有什么恶作剧等着我，我也接受。”
所有的朋友？不，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无可比拟的，怎么能和平庸的别人比较？
洛基粉色嘴唇张了张，又不好意思把心里话说出口，总觉得说出口又会被洛曦笑，憋的苍白的脸都变成粉红色了。
在洛曦笑出声之前，洛基打算走为上，他心里甚至还是不平衡。
看见那些血的时候，还以为她就这么死了，他不争气流泪的样子还被托尔看见了，万幸她平安无事，可她又沉沉的睡了这么久，这三天他有多担心，她根本就不知道！
洛基不轻不重的哼一声，转身就走，临走还“嘭”的用力带上房门，以示他的小情绪。
洛曦摸不着头脑，靠着枕头笑了笑，可笑完了，她的眸光黯淡下去，眉宇间也泛起忧愁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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