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伤风败俗，不知羞耻

初春的午后，微风不燥，阳光和煦，那开了一院的缤纷，空气里是微微的香甜。
  司徒烨望着满园的春色，心中却是烦躁不已。思绪回到昨夜，他没有看到人，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然后……
  难道是她？
  不可能。心中陡然升起的疑问，下一秒就被自己给否定了。
  她一个弱质女流，头脑简单手无缚鸡之力不说，在中了软骨散且被下了毒喂了药的情况下，试问如何能在他的地盘之上，神不知鬼不觉悄无声息的做到这些事情？
  更何况，她对他的痴恋，已经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即便是发现了什么端倪，也下不了这样的狠手。
  不，绝对不可能。
  听说，她早上离开之时，还带着满心的破碎和悲伤，她那样在乎自己！
  事已至此，当务之急，还需先将她找回来，稳住人再说。
  如今，她是他岌岌可危的位置的那根救命稻草。只要她原谅了他，一切又像以前一样，人总是善忘的，那些个流言蜚语，等有了新的茶余饭后的笑谈，自然就被人们遗忘了。
  太子还是那个太子。司徒烨双眼微眯，垂在身旁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卫馨，却是这大风大浪中的人间清醒。
  她思前想后，始终觉得卫颖的嫌疑最大，虽然说可能性只有千万分之一，然而，即便是千万分之一，她也不放过。
  她将她千刀万剐，她鞭她皮开肉绽，她看着她气若游丝，她喂她穿肠毒药。而如今……
  如果不是她藏得太深，就是她身后必有同党，并且力量强大，强大到不惧与太子府对抗。
  被司徒烨赶出太子府的卫馨，此时正在太子府门口徘徊不已。尝试了无数次，还是被侍卫们给拦下来了，连太子府的门槛都沾不上。
  满心满眼都在如何挽回司徒烨的她还不知道，太子府上发生的趣闻轶事，已在盛京之内，被传得如火如荼。而她卫馨，故事的女主角，太傅府二小姐，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飞速登上西唐热闻的榜首。
  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太子府门口处驻足，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人越来越多，最后都快要将整个太子府围得水泄不通。
  各种各异的眼光，在卫馨身上流连，有惊诧、嘲讽、有讥诮、有难以置信……
  “这不是太傅府的二小姐吗？”
  “哪里还有什么二小姐？听说太傅大人已经发声，与她断绝父女关系。”
  “这样不知羞耻水性杨花淫荡无度人人得而发指的人，居然还有脸在这儿现世？是谁给她的勇气？”
  “真是丢尽了咱们女人的脸，换做是我，一头撞死都还觉得无颜面对祖宗……”
  “就是就是，做出这样伤风败俗人神共愤的事情，别说咱们，相信老天都看不过去。”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咳，听说直接就在地上……还男男女女好些人……”
  “听着都觉得污了大家伙的眼。”
  ……
  人多了，说话自然有了底气。不知那个不怕死的带头开了话匣子，什么‘单打’、‘双打’、‘多人~运动’、‘男~女混合打’之类不堪入耳的词都蹦了出来。
  一时间，太子府门前可谓是人山人海门庭若市，热闹程度较昨日的婚礼，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本还一脸茫的卫馨，霎时间也是明白了过来。
  众矢之的、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一夜之间，身败名裂。
  每一步，都如她料想的一般无异，甚至比她想象的来的还要快，还要凶猛。只是，故事的主角，丑闻的对象，变成了本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笑看风起云涌、悦听花开花落的天之娇女卫家二小姐，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妃。
  可是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一切都偏离了轨道。
  自记事起，她等这一刻，等了多久？那无数个煎熬的日日夜夜，那恨意翻滚的分分秒秒，在她漫长的十余载的人生里，点点滴滴，都只为了这一刻的绽放。
  她的光彩、她的明媚、她的骄傲，却还来不及绽放就萎靡、黯然、然后腐朽。
  卫颖，你这个贱人，我早该一刀杀了你！
  卫馨咬牙切齿，血液里的嗜杀让她变得面目狰狞，极其恐怖。
  她看向众人，目光是虚假的温和与受伤。狠狠地咬了咬下唇，洁白的贝齿染上丝丝的鲜红，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着。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蓄足了全身的力气，她坚定的上前几步，朝着众人温柔地斥道，“在太子府聚众闹事，恶意散播谣言可是……”
  还不等她说完，臭鸡蛋、烂白菜、馊米饭……噼里啪啦往她身上铺天盖地地扔了过来。
  卫馨还想着以那温柔可人楚楚可怜软弱无助委屈兮兮的模样，在大家面前挣回几分同情。
  可所谓空穴不来风，她真当民众都是傻子？
  “臭鸡蛋、烂白菜。”
  “伤风败俗，不知羞耻。”
  “咱们女人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

  各种粗言秽语，不绝于耳。
  卫馨看着这黑压压的一群人，刚才伪装出来的气势瞬间荡然无存。
  没想到这短短的一个时辰不到，竟然被发酵成这个样子。可是，为什么？怎么会？消息不是都被封锁了吗？和此事有关联的人，太子哥哥定是做了相应的处理，那么，唯一的可能……
  她脑中闪过那张丑陋不堪的脸，不知为何竟觉得后怕，一时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进退。
  “让开！让开！”
  “太子府门前，岂容你等在这里撒野？”
  人群中传来厉声阵阵，有士兵将熙熙攘攘的人群分开，从中间开出一条道，一顶华丽的鎏金轿子在太子府门前停了下来。
  卫馨看到欲躬身掀开帘子的桂嬷嬷，心下一阵欢喜。
  来人宫中的士兵，又是以桂嬷嬷为首，轿中之人必定是贵妃娘娘无疑。贵妃娘娘往日对她是喜欢得很，她与太子那些个眉目传情私相授受，娘娘是看在眼里，并且持默认态度的。
  贵妃娘娘私底下还时常拢着她的小手，温柔又慈祥地对她说，烨儿能有良人如此，是他的福气。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在这位看似祥和的常皇贵妃眼里，她于她，不过也是因着傅家，和未来的太子妃——有着她梦寐以求的嫁妆、能替她儿子稳固地位的姐姐卫颖的这层关系，才稍稍对她另眼相看。
  她看透了这个身份为尊的社会里的人情冷暖，所以伪装，所以隐忍，所以深藏。
  却低估了这高高在上、有可能贵为未来的太后的常皇贵妃，对身份和实力的执念。
  “贵妃娘娘……”
  浅金缎绣花盘底鞋落地，卫馨拾掇了一下自己，浅笑盈盈上前，正要请安，话还没说完，就被桂嬷嬷给打断。
  “一个两个都眼瞎了吗？竟让闲杂人等在此惊扰娘娘？”
  闻言，侍卫长示意两人上前，将卫馨左右禁锢住，不由分说地拖了开了一大截的距离。
  “娘娘，是馨儿，馨儿呀。”卫馨扯着嗓子，将声音压得低低的，眼中都是期盼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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