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朕是不是很失败

司徒诺进宫面圣的时候，司徒瑞听着他的陈述，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脸上也未见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末了，四肢乏力整个人倚在了龙椅上，两眼无神面上带着淡淡的自哀。
  “小七，朕是不是很失败？”司徒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淌过。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再愤怒，因为无穷无尽的挫败感，让他心生怀疑，也心生失望。
  有对自己能力的怀疑，对自我人格魅力的怀疑，对过往的点点滴滴的怀疑。
  更有对常皇氏母子的失望，对自己的失望，继而骤生的兢兢业业却依然没太大政绩的平庸的小半生和未来不可期的失望。
  这谋划已久的背叛来得太突然，打得他措手不及击得他身心疲惫。究竟是为什么？她如此对待？
  而最让他无力的是，这么多年，这么多的动作，他竟然，毫无所察。
  是对方太高明还是他过于迟钝愚蠢？
  如果说加害于他、毒害皇子、谋害皇嗣都是为了这个位置，那通敌叛国与虎谋皮呢？
  国之不国毛将焉附？
  置先祖的基业和整个西塘于深水火热，他即便是死，也是万死难辞其咎，更无颜面对先祖。
  想到这里，司徒瑞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嘴唇不停哆嗦着，像是蓄了巨大的悲伤和愤怒，无以排遣。
  “人心惟危，飘忽不定；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皇兄又何须将这些事都压在自己身上？”司徒诺平静的道，“圣人尚有三分过，不必太为难自己。敌人过于高明且过分狡猾，我们才措手不及。过往不纠当下不负，未来便不惧。”
  司徒瑞抬眼，看向司徒诺的眼神满满的惊诧、
  他是在安慰他？
  没错，他是在安慰他。
  这个冷酷到底从来不会和谁说上半句温言暖语的弟弟，真的是在安慰他。
  “小七？”司徒瑞难以置信地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这真的是他的小七吗？
  此刻他的诧异将心中的无力感和那翻涌上来的愤怒驱得一干二净。
  “皇兄该做决断的要做决断了。”司徒诺看着他奇奇怪怪的神情，不回应他，也不打算和他在其他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司徒瑞看着他一本正经严肃又认真的模样，不禁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他敛了敛神，手掌在大腿上来回摩挲了两下，长长地吁了一口浊气，“是该做决断了。”
  往事不可追。
  东月国早在先皇的时候就精心策划了这个局，居然找了和前丞相之女祁月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难怪英明神勇深谋远虑雄才大略的先皇，曾在一些重大的决策和谋略上屡屡受挫。也难怪，当年祁皇后明知道他心中不喜常氏却仍是费尽心思将她推给身为太子的他。
  原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害子嗣，夺江山，毁西唐。她在位时没能完成的不轨图谋，总要找接班人来继续。
  敌国的手都伸到了深宫，伸到了一国之君的身边。被发现的，没被识破的，这一国的，那一国的……
  司徒瑞不知道前方等着他的还有什么。
  这西唐的安危、一国的江山、万千的百姓……每一样，在他心中都重千斤。
  司徒瑞半眯着双眼，唤来了苏焕福。
  常皇贵妃和司徒烨罪名落实被剥夺封号并举国通缉的消息第二日便传遍了整个盛京，引起了民众的一阵哗然，在文武百官中亦是引起了一番震撼。
  和司徒瑞一样，后宫争权夺利的那些手段他们见怪不怪，他们所震撼的是，堂堂一国的太子和皇贵妃，江山富贵都已然是囊中之物，不过是时间问题，何至于通敌叛国，而其通敌叛国的对象，居然是先皇后，而这位所谓的先皇后，居然是冒名顶替的敌国的郡主。
  这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大跌眼镜。
  而震撼之余，更多的又是感慨，如果不是发现得及时，那西塘，岂不是，岌岌可危？
  震撼惊诧之余，总算是有了让大家喜出望外的好消息。
  谁也不敢相信，那个自幼天赋喜人聪慧有加勤敏好学的大皇子司徒璟，真的康复了吗？
  圣旨已下，金口玉言，一国之君，岂能儿戏？都已经被直接立为太子了，立储大典时间也已然定了下来，还能有假？
  民众乃至是整个朝廷上下，一大早犹如坐过山车似的，惊险、刺激、一颗心一上一下，忽上忽下，砰砰砰狂跳不停。好在一阵头晕目眩之后最终还是安全着陆，并收获了小欣喜和小圆满。
  众人在朝堂上见到目若朗星峨冠博带的司徒璟时，无一不在心中赞叹。
  黑色暗云花样的缎袍蛟龙盘亘，同色系的腰带将清越的腰线勾勒，浅浅金丝打破那黑的沉闷，微微增添了些许庄重的色彩，墨发用晶莹剔透的羊脂玉簪束起，步履平稳矫健，步态雍容有气度，整个人神采英拔气度非凡。
  “真不愧是先皇的子孙我西唐的太子！”
  “有先皇和陛下的气度和神姿。”
  “果然是出类拔萃翩翩少年郎，铮铮佼佼皇家子。”
  “真真的人中龙凤，个中翘楚……”
  ……
  大臣们低声细语，安静的大殿上漾起微微的波澜，却没有人觉得突兀。
  司徒瑞看着曦光中缓步走来的司徒璟，因这段时间的事情而焦头烂的沧桑的脸上，终于看到了久违的笑容。
  是他最疼爱且一直引以为傲的孩子啊，是他早就属意的太子的不二人选啊。他这一生为数不多的成就之一，就是有他这样卓尔不群才德兼备的孩子。如果说司徒诺是西唐的‘定国神针’，那他便是西唐的未来西唐的希望，自己做不到的，没有完成的，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他都能一一做到，并且做得更好。
  司徒瑞半眯着的眼中，藏不住的满溢的笑意。
  他看着他行礼看着他与大臣们高谈阔论看着众人对他赞不绝口，看着他气定神闲从容自若看着他虚怀若谷不矜不伐，满心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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