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沈云决第一次接到顾时衍这样的目光，他在求他，不要拆穿。
“顾叔好。”沈云决原本觉得他是有恃无恐，知道他是喜欢他才敢那么做，但被顾时衍这么一看，他又产生了自我怀疑，好像是真的怕他不配合。
顾时衍先前的诸多猜测，这几日的冷淡全都抛却，他现在单纯咽不下那么一口气他不要让顾修纶那么居高不下看他，所以他找了沈云决来配合演出，找了最不该找的人。
“我在和衍衍交往。”
顾时衍呼吸窒住，沈云决说的过于自然，似乎他都不需要出场。
“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会告诉爸爸。”顾时衍说，他没有威胁的意思，他只是想告诉林浼，他的枕边人是什么样的。
“随你去说。”
顾修纶开始以高位者的压迫打量沈云决，沈云决微笑以对。
顾时衍和沈云决站成一条线，他惹出来的事情，就算帮不上忙，陪着是最基本的。
“顾叔，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们要去比赛了。”沈云决显然不打算让僵持的局面维持太久，他主动和顾修纶告辞。
说罢拉着顾时衍的手腕将人带走。
彻底走出顾修纶的视线范围后，沈云决只字不提先前发生的一切。
“去做准备工作。”他放开顾时衍。
顾时衍木着脸，他或许应该说些什么，但是现在也并不是时候，比赛要紧。
“你也去。”他说。
“我会去，放心。”
顾时衍原本全身无力夹杂着丧气的心情，因着这句话反而得到了一些力量。
“谢谢。”
顾时衍来到场地提供给运动员的休息室，六人一间，如今里面没有人，顾时衍拉出自己的包，一样一样细致换好。
最后一步去摸了摸自己的雪板，无死角地检查一遍，他指尖轻抚过雪板的背面图案，蓦然站起，去候场等待。
曾经他滑雪的理由今天突然倒塌了。现在顾时衍不想滑给任何人看，他滑单板，他参加比赛，他想夺冠，也不再是为了特定的目的，他就是想滑而已。
这次的决赛，他将他当成最后一次，以后怎么样尚未可知，所以他这次为自己滑。
顾时衍心跳如鼓，他刚才临时调整了自己的计划，原本教练和他说的也都是，先求稳，等到滑出一个保底可以进冬奥的成绩后，再去挑战之前在训练场练习的，难度高，成功率低的动作。
其中一个最高难度，不管顾时衍怎么练，他的成功率始终不超过30，决赛也有三次的滑行机会，顾时衍就在刚才决定，三次都拿来滑这个。
任何一个外人如果知道他此时心里的想法都会觉得他疯了，顾时衍不在乎，他可能真的疯了，他只是想摒弃一切，他想试试看找回最开始滑雪时的快乐。
追寻一开始带来的纯粹热情。
进不了冬奥怎么办？顾时衍在脑子里问了一秒自己这个问题，一秒过后直接丢掉这个想法。
他不管，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急需找到一个途径宣泄情绪，而滑雪就摆在他的面前。
第一次，顾时衍从加高台冲下，身体触雪。
第二次，正常滑下，动作没做完整。
第三次是最后一次，顾时衍刚才被戴教练叫过去聊了两句，教练说他可以理解他想要挑战难度，但是当务之急是先进前三十名。
顾时衍安娜静静听了，又仿佛没有听，第三次的时候还是滑了那个难度。
戴教练看到他动作的起势后直接瞪着眼睛开始咳嗽；林老夫人握着沈夫人的手，不敢眨眼，她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而前两次的成绩不能够让顾时衍进入冬奥；顾修纶往林浼那边倾身，林浼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把他推开，语调混着冰霜，“不要让我知道你在赛前和他说了什么。”
顾修纶脸色黑漆。
除此之外，所有的队友，不管自己的成绩好还是差，此时此刻全部在看顾时衍的滑行，没有人关注自己了。因为顾时衍是他们队里真正意义上唯一一个进冬奥资格最大的，至于沈云决，他大半年没有一起在队伍里训练，就算他厉害，对队员们而言也成了远亲不如近邻。
顾时衍懒得想自己承载了多少的目光，他不敢分心，身体的每一个转动，每一个弧度的变化，都会影响他的成功率。
第三次，顾时衍知道自己转够了圈数，角度应该调整得也不算差，接下来是最难的落点问题，这是最容易失败的地方。
最应该集中注意力的时候，顾时衍走神了，他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看到了苍茫辽阔的雪和天，连在一起。脚下的单板成了翅膀，给他飞翔的能力，单板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顾时衍结束滑行的时候，才明白自己成功了，听到了周遭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他有些迷惘地抬头看蔚蓝苍穹，刚才……真的觉得自己拥有了羽翼，可惜现在清醒过来，他只拥有了一瞬间。
他将厚重的手套摘下，在出口处郑重同刚才发出欢呼的人们鞠躬。
顾时衍最后的成绩是第一，分数超过了沈云决。
第一第二以下的分数直接形成一个断层，顾时衍将数据浏览完，这个成绩并不能代表他最厉害，因为冬奥才是真正面向世界各地，世界杯只不过是一个提前的试金石，可以试金，但不能赢了一次就真的觉得自己天下第一。
还有许多在先前就获得冬奥名额的运动员，这次没有来，如今已经不再局限于本国，接下来的赛场，面向世界。
顾时衍比完赛溜进试衣间，将装备全部换下，他将所有的社交软件消息屏蔽，准备先去医院，不需要人陪。
抽血之后，由于顾时衍要求加急，所以检测的结果两个小时以内就可以出来，他静默坐在医院提供的休息区时，才将软件打开，查看人们给他发来的祝福。
顾时衍浏览回复完，最后点开沈云决的那个，沈云决发的还没有季平季安多，他们两个给他发了99+，沈云决却只给他发了一条，还是个看起来很敷衍的表情包，接在那条隔了好多天的消息下面。
顾时衍凝视几秒这个看起来很蠢的表情包，回了一个“。”给他。
sy：在哪。
-医院。
-等检测报告。
sy：地址，我和你一起等。
这话给顾时衍的感觉，好像他现在等的东西，是和沈云决有关的一样。
将怪异的念头驱赶，顾时衍还是将他现在的具体地址发给沈云决，因为先前顾修纶过于荒谬，直接影响他做出的不理智决定，不管如何还是要和沈云决聊一下的，而且一个人来医院这种事……
顾时衍虽然打车过来，挂号，就诊等一系列流程看似一个人顺利搞下来了，但依然无法否认这就是他第一次一个人来医院。
说不怂不怂，但怎么会希望没有人陪。
而且如果把所有可以过来陪他的人全部列出来排序，沈云决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林浼都要排第二。
顾时衍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沈云决刚才在顾修纶面前配合了演出，他对他的信任值直线上升不少的缘故。
和沈云决聊过以后，顾时衍没有坐多久，沈云决就已经到了。
得益于顾时衍对地址精准到了几号几层，沈云决甚至不需要后续和他联系，就直接出现。
“坐。”顾时衍见到沈云决后，自然拍了拍旁边凉丝丝的铁椅子。
“不冷？”沈云决问的这句话挺废的，医院里是有暖气的。
“报告还要半个小时。”
沈云决同样坐下，如果刚才顾时衍回答说自己冷的话，他或许可以帮他暖个手，毕竟刚确定关系，他想干点什么也不过分吧。
计划的确赶不上变化，沈云决原先还在策划今天晚上给顾时衍一个难忘的表白，但是目前看来，顾时衍给他的更大一些。
原先心里可是没底顾时衍会答应和他在一起，沈云决表白的目的只是为了先挑明，让顾时衍考虑一下他，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之前和顾时衍告别的时候，有一个不小心没有忍住，就他那样的举动，傻子都能察觉到了。
所以顾时衍察觉到了。
“你之前听到了多少。”顾时衍问。
“你是omega的事情吗？就听到这里。”
“不惊讶吗？”顾时衍后知后觉地泄气，他不是对第二性别有什么不满意，不过是长期对自己的评估产生了偏差，此时心里难免落差。
“这也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对我来说，你怎么都挺好。”沈云决如实说，他之前以为顾时衍是alpha的时候，也没准备放手不追。
不过看顾时衍这幅泄气皮球的样子，似乎现在这么说有点不妥当。
沈云决的这种感觉不是错觉，顾时衍的确没听懂，他还在想怎么和沈云决解释之前因为顾修纶那脑残言论直接将沈云决拉下水的行为。
顾时衍没有想好怎么解释，越想越气之下，准备和林浼告状。
他又去看手机，才发现有遗漏的顾修纶发来的消息，为什么会漏掉，因为顾时衍把他给屏蔽了！
顾修纶发的语音，顾时衍转了文字看，竟然是道歉。
惊讶之下，顾时衍点开了语音，看是不是顾修纶本尊发的，结果还真是。
顺便顾时衍看到他发来的银行转账信息，林浼先前就和他说过，他让顾修纶专门给他办了一张卡，等他成年的时候给他，密码是他的生日。
这是顾时衍第一次看到卡里的余额，就算不看这次的转账，积年累月下来，卡里的金额依然堪称巨款。顾时衍数了数0，沉默。
他并不觉得顾修纶给他道歉是真心的，只能说是他在哄林浼，然后林浼就让他给顾时衍好处。
虽然挺畸形的，但是顾时衍想了想自己也改变不了这种东西，林浼都能习惯，他这次也不过是被刺激到了才要和顾修纶硬碰。
其实他的软肋很好找，就是林浼。
顾时衍觉得自己如果单纯把顾修纶当个财神爷，那还是很不错的，毕竟是真的大方。
顾时衍心情一好，觉得还是应该趁早和沈云决解释完。
“之前谢谢你配合我。”他拍了拍沈云决的肩，像是在对待好朋友，先前那种沈云决可能喜欢他的怪异感被遗忘。
“配合吗？”沈云决忍住自己想要扶额的冲动，明明之前好像就要开窍了，原地踏步就算了，还退步。
他尽量让自己语气自然，“也不完全是配合，我们试试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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