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我……”

        如果我告诉他们我的记忆恢复了，他们问我是怎么逃过弥勒教的追杀，是怎么从通州到的开封，我该怎么说？说我一瞬间穿越千里之地！人怎么可能一瞬间穿越千里之地，我说了以后，他们会不会把我当成异类？或则当我是妖怪？请个道士来收我？！

        黄梨越想越害怕，惊恐地瞪着眼前的这根针，就像这根针随时会扎进她脑子里一样。

        “别怕，很快的。”薛宝娘再次安慰了她的病人一句。一盏茶的功夫后，她拔出了银针：“没骗你吧，怎么样，头还痛吗？”

        “好多了。”

        黄梨抬起眼，目光从这些围在自己身边的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他们眼中的关切做不得假，这令她想到了她的家人们。

        外面的人或许会怀疑我、会害我，但这间屋子里的人应该不会，特别是展大哥，他一直都对我那么好。她的视线落在展昭身上，暗暗地对自己说了一句。又想或许她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他们根本不会问到她是怎么到的开封，如果他们真问到了，她就说这段记忆她还是想不起来，毕竟脑子里的东西除了主人，谁敢断定是真是假。

        展昭见她望向自己，迟疑了一会儿，问道：“黄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黄梨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对他道：“展大哥，我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我都想起来了。”

        众人一听皆惊喜不已，薛宝娘却面露诧异之色，她放好针袋，转头审视地看着那位姑娘。想到自己在医书上看过类似记载，失忆的确有突然恢复的，但这未免也太突然了一些。正欲替她再检查一番，却见她眼望展昭，而展昭也眼望于她，薛宝娘秀眉一蹙，对这未来弟妹初见的好感顿时减弱了几分。

        韩彰率先道：“这不就好了吗，大家都想知道你们那晚到底经历了什么事。”说着，他转头对卢方道：“本来她失忆我还在担心问不出什么事，这下好了。”

        卢方面上一松，点头表示同意，跟着就对黄梨和展昭道：“黄姑娘，既然如此，你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展兄，卢某听我二弟说你那边调查到挺多事的，今日我们就好好商议一番，弥勒教之事如今已闹到了明面上，断不可再莽撞行事。”他望了望床上那人，见他情绪比先前平复了不少，忙交待妻子再替他好好检查一番。交待完毕，他又对众人道：“这样，我们到院里说话，别妨碍阮三兄弟休息。”

        众人又移步到院中，阮籍、余奎和彭程、彭里两兄弟搬来桌椅摆在阴凉处，卢、韩、展、黄四人各坐了一方，阮籍则提了一矮木凳坐在了阴影的边缘处，余人尽皆站立。

        坐下后，黄梨见众人都望着自己，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露出愁苦惆怅的神色，她道：“我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更不知道阮三哥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将他们那几天的经历娓娓道来，说到蒋平和白玉堂先后受伤，她声音微微发着颤。

        卢方一边听她述说，一边陷入了沉思，他想蒋平和白玉堂受了那么重的伤，或许已经罹难。什么二人失手被擒云云，不过是他们这些人的自我幻想罢了，他又想起结拜之时所立誓言，一时之间，心绪起伏，不能自抑。

        而韩彰从黄梨述说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见她说到白玉堂拼命护着她让她逃走时，她掩面而泣，似乎已经痛苦的说不下去了。心知祸事已生，再埋怨也是无用，不由得暗自叹气。

        白玉堂对她倒是真情实意。

        展昭正自感叹，突然想到之前自己怀疑的那件事上来：他们是哪天遇的险和她是怎么到的开封？见她悲痛如斯，更哭得伤心欲绝，他挂心之事也不是最紧要的，他又如何好问出口。

        黄梨哭的时间并不长，但院中的几个男人都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她逐渐停止了哭泣，回头看向阮籍，对他道：“阮大哥，你说阮三哥被抓去了县衙，这一段记忆我的确没有，可能是我中迷药昏迷后发生的事情。我当时中了一种很厉害的迷药，我醒来后阮三哥就没跟我们一路了。”

        阮籍见她的确不知他兄弟的遭遇，心情沉重得很，就像被灌了铅一样。

        “很厉害的迷药，是什么样的迷药？”

        韩彰皱着眉头问了黄梨一句，跟着又对卢方道：“大哥，四弟和五弟身上可都带着‘清心解毒油’，什么样的迷药是连神医谷的解毒药都解不了的，这我们可就得注意呀。”

        别看迷药这种东西杀伤力不大，又上不得台面，但往往难于提防，很多武林高手闯过了千难万险，最后都亏在这上面。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得就是这种道理。

        卢方心中同样讶异这世间除了百花散，竟还有“清心解毒油”解不了的迷药，如果真那么厉害，怕是他们这样的高手也是受不住的。想到弥勒教不仅高手如云，更有厉害的害人之物，他心头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忧虑。

        展昭从孙天波口中知道的比他二人多一点，他想如果薛神医真入了弥勒教，或许黄梨那晚所中的迷药也来自神医谷。他对神医谷的迷药或毒药都所知不多，只知道天下第一迷药“百花散”，不仅可以迷人，更可致幻，在玉栏行院案件中卢方就曾为开封府配制过这种迷药。他并没有急着说出神医谷之事，想着等黄梨述说完毕，再说与众人听。

        “我不知道，后来我好像出现幻觉了，白玉堂给我喝了一种很臭的液体我才清醒过来。”黄梨双眼通红，脸上泪痕未干，想到在幻觉中看到的家人们，心中又一阵惆怅。

        幻觉，很臭的解药！

        “百花散！你中了百花散！”卢方和韩彰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对望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和恐惧。

        “不可能！”

        伴随着一声娇喝，薛宝娘快速地走了过来，她站到了黄梨身旁，略低着头看着她，正色道：“百花散是天下第一迷药，是我们神医谷的镇谷之宝，你不可能中百花散！”

        卢方见妻子语气不善，连忙朝她招手，让了位置给她坐。彭程这时又端来一根凳子，见家主没了坐，恭谨地放到了卢方身后。同时走出来的还有阮庆，他却没有再走向黄梨等人，他跨过门槛，一屁股就坐在了门槛上，他两个手肘支在膝盖上，不知从哪儿拿了一根细细的芦苇竿子，一边注视着院里的男男女女，一边百无聊赖将手中的芦苇竿子一截一截折断。

        薛宝娘语气的转变令黄梨感到无所适从，她见对面那女子双手抱胸，防备和排斥着自己，连忙道：“大嫂，我不知道是不是，‘百花散’这名字我也是首次听到。但我听过百花蜜，当时我喝了那种很臭的液体，人很不舒服，白玉堂给我喝的，是一种很多种花香的蜂蜜，很甜的。”

        韩彰听到这儿，挪动了一下臀儿，身体朝右侧了侧，对右边人道：“大嫂，真有可能是百花散。”

        百花散是世上最香的迷药，其解药却是世上最臭之物，是用了十种含有臭味的植物的汁液提炼而成，炼成之时就其臭无比，呑下后更会令人恶心和产生不适之感，得同时服用甜甜的百花蜜。

        当黄梨说出她还服用了百花蜜之时，薛宝娘就确定了她那晚所中的迷药必是百花散了。现在的问题是弥勒教怎么会有他们神医谷之物？是配方外泄，还是被弥勒教得了一些实物，或则……

        爹爹！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对父亲的挂虑使她内心惴惴不安。

        “卢家嫂嫂，敢问一句，薛神医这两年的近况你知道吗？”

        薛宝娘转向展昭，铁青着脸道：“你这时候突然问我爹是何意？”

        展昭道：“实不相瞒，展昭这次在调查弥勒教事件中得到了一个消息，是关于神医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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