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汐颜怔怔看他，“你记得我？”
姜弗寒微微一笑，“那日桥上惊鸿一瞥，可惜佳人却匆匆而去。”
聂离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间，看不出什么表情。
汐颜顿觉脸有点红，随即想象了一下礼仪，像模像样地对姜弗寒行了一礼，“多谢公子解燃眉之急，小女子有些私事不得已闯了进来，叨扰了公子，待人一走，我便马上离去，还公子一个清净。”
虽然这么说，可她一点也不想走，一双眼睛仍是不舍得从他身上移开。
如今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只觉得眼前之人较之那日远远一瞥更加丰神俊朗，温润如玉，姜弗寒优雅朝对面蒲团拂了拂，“不必拘礼，姑娘，请坐。”
声音也是温和清冽，极为好听，“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声音仿佛带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此刻的汐颜有点呆怔，一时竟忘记了自己的公主身份，静静向着他走去，然后抚了抚衣裙，娴静地坐在了他的身边，两人搁着一张桌子，她对他轻轻展颜一笑。
而她却不知道的是，缘分是如此的机缘巧合，冥冥之中的相遇，错综之间，似是早就注定了她的结局。
“奇怪，人哪里去了？”
李思宇随着汐颜走到二楼，倩影却已不见了踪影。“莫不是看错了？”
他竟有些怅然若失。
“我说你到底在搞些什么啊！”冷潇儿面色如春地凑到李思宇耳边，声音却咬牙切齿，“老娘可没工夫陪你在这里消遣，你还要不要干正事啊！”
“好，好。”随即收回眼中的失望之色，李思宇旋即亲昵拍了拍冷潇儿，“和美人的正事，自然是要干的！”不等冷潇儿变脸，随即加上一句，“话说我们的公子到底在哪里啊？”
冷潇儿当真是恨死了他这半是甜蜜半是虚伪的嘴脸，没好气道，“跟我来!”
姜弗寒重新往杯中倒入了滚烫茶水，“这是今夏新进的碧螺春，不知是否合姑娘口味？”
汐颜端起精致的玉杯，微微一呡，顿觉香气馥郁，唇齿生香，她一笑起来，唇边便会漾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果真是好茶。”
姜弗寒看着她，亦是淡淡一笑。
汐颜端着手中玉杯，顺着氤氲的雾气，偷偷地抬起眉眼打量他。
他生的真的是很俊，英挺的鼻梁中和了女气，这样精致的五官放在他这里，竟是丝毫的不违和，反而增添了谦谦儒雅。
他正在垂眸静静饮茶，修长的睫毛垂下，敛去了眼中承载的潋滟波光，她默默地想，若此刻的他抬起眼睫，该是多么璀璨的星辰景象一番。
他不言语，她亦不语，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地啜茶，像一幅画一样和谐。一时间，四下静谧。
聂离侧了一下头，听见了门外远远的动静，姜弗寒也在此刻抬头，眼神向他示意了一下。
聂离点头，随即走出了内室。
“公子在这里。”快行至门外，冷潇儿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向李思宇说道。
“唔。”李思宇拍了拍冷潇儿娇美小脸，“美人，那我们就进去吧。”好巧不巧聂离正从内室走了出来。
“李公子，我家公子身体突然有些不适，公子可否再稍等一盏茶的时间。”
“嗯？你家公子没事吧？”李思宇问道。
“已服下药，休息一会就无碍了。”聂离随即走在了两人前面，“李公子，请随我到前面来。”
将李思宇安排进了另一个雅间，冷潇儿不放心随着聂离出来了，“喂，那个家伙不要紧吧？”
如此不敬的称呼，聂离神色却并无任何异样，只淡淡道，“无妨。”
“哼，真是报应。”冷潇儿恨恨道，“跟李思宇出这么一个馊主意给我，果然遭报应了。”眉间尽是肆意。
“你该进去了。”聂离冷声道，无意与她嘴上纠缠。
“告诉你家公子，这次老娘是卖他个人情，以后这种事，我冷潇儿不会再受人指使第二次。”冷潇儿掐着腰瞪着聂离，一幅泼辣样子，全然不惧玄衣男子已经有些不悦的眉眼。
聂离听去了她的话，但未给一点反应，转身迈步离去。
“你个死木头！死冰块！”冷潇儿怒指着聂离的背影，待到背影停下了脚步欲要侧过身，又认怂地弯下了手指，“……老、老娘打不过你，了不起啊！”
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喝完了一盏茶，沉香朝不为所动的汐颜挤眉弄眼。
汐颜面色如常，仍是不动如山地坐着，假装看不见沉香的暗示，“姑娘。”此刻的姜弗寒温声开了口，“你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吗？可有什么在下能够帮上忙的，请不必拘谨。”
汐颜看他衣着华贵举止不俗，所用器具茶品均价值千金，便知道此人绝非尤类，对此愈加好奇起来，“没什么……今天只是来这里找家中的表哥，却不巧碰到了讨债的冤家，无奈之下只能闯入了公子的房间，公子解了小女子的燃眉之急，还以茶相待，小女子不知如何报答，还请告诉名姓，等我回去，一定重谢公子的恩情。”说完，她再次向姜弗寒施礼。
她说的娓娓自然，姜弗寒也不再开口，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那刚刚汐颜还在妄想的三千星辰，此刻尽数承载在他的眼中，静静倾泻在她的身上。沉香已经被她蹩脚的借口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今日姑娘躲到我的房间里来，也算实属有缘。区区小忙，何足挂齿。既然在下帮不了姑娘什么忙，我便送姑娘出去吧，这里人多眼杂，莫要再遇到不想碰见的人。”
他很自然地相信了她的话，却没有告诉她的名姓，汐颜有些着急，“今天真的是太劳烦公子了，请公子务必告诉我名姓，日后小女子一定报答!”
“随手一帮，姑娘不必记挂在心上。”
这是摆明了不打算告诉她了。汐颜有些着急，沉香略微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用眼神告诉她，该走了。
汐颜咬了咬唇。
“既然公子不方便告知，我便告诉公子我的名字，公子，我叫颜汐。”
“颜汐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公子的恩情。”汐颜定定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热，“请公子一定不要忘记。”
姜弗寒长眸微敛，泛着淡淡的笑意，“颜汐，很美的名字，我记下了。”
“公子，那么……我走了。”汐颜仍是看着他。
姜弗寒微微一怔，仿佛看到了她眼眸中一瞬间的悲伤，悲伤的眼睛此刻深深看着自己，与梦中的那个影子重合在了一起。
他站了起来，“我送姑娘。”
目送着汐颜走出了珠帘，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姜弗寒终于收回了目光，淡淡道，“以后不要随便放人进来。”
“不会再有下次了。”聂离沉声道。
“这就是你说的那两个女子吧，穿着宫中的衣服，来这等风月之地。”
“属下觉得，她们也许并不是宫女。”
姜弗寒淡淡看了聂离一眼，正了正衣冠博带，走出了雅间，“走吧。”
李思宇懒懒倚在雕花软榻上，忽听一声门响，聂离首先踏了进来，听得他身后亦有脚步声便心下了然，勾起了嘴角。
“姜弗寒，你终于来了啊。”
“李公子，一别多年，别来无恙。”
姜弗寒施施然向李思宇施了一个礼，李思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别别，你我之间还弄这些冠冕堂皇的劳什子干什么。”
“礼数自然是不可少的，纵使在这里，也难保没有探子，你我更是应该小心才好。”姜弗寒平声道。
“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小心。”李思宇轻哼，“不过有你这般谨密的性子，倒也省了我不少事。”
他从软榻坐起，正了正神色，“我都喝了两盏茶了，你快说说今天弄这么一出是要做什么吧。”
“殿下！”
汐颜拉着沉香从摘星楼离开了，她已经全然忘记了李思宇，心中只剩下了姜弗寒的一颦一笑，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被沉香一唤这才回过神来。
“今天这件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听见了吗？”她吩咐沉香。
“奴婢记下了……”沉香怯怯道。
离开了摘星楼，汐颜也再也没有了游玩的兴致，辰时之时便回了皇宫。沉香也对摘星楼一事再也绝口不提。这件事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淡漠起来，仿佛真的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她却记下了那一双灿如星河的眼睛。
汐颜练完字，慵懒地望着窗外，朝华殿院外紫藤花来得正盛，一簇一簇，郁郁葱葱，在暖阳下摇曳生姿，摆动着浅灼婀娜的弧度，还未盛夏，皇宫却是一片一片花团锦簇。
草长莺飞都是宫外的景象，凭着时节性的花草是无法在宫内判断它该有的季节的，汐颜眯着眼瞧了紫藤花好一会，身在深宫，竟是丝毫分辨不出此时的节气。
“告诉红姐姐，近日我抽不开身，过几日我会去丹刹宫。”
沉香放下砚石，默默瞧着发呆的汐颜。从宫外回来之后，殿下便变得沉默了起来，仿佛褪去了往昔的天真娇态，有了少女该有的忧郁。
比起往昔，现在的汐颜仿佛是成长了。但具体是什么，她想不出来，也不敢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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